看着信使的惶恐神情,李扩觉得大事不妙。
送信的是一名太监,叫吉祥,身边有十几个宫中侍卫保护他的安全。
吉祥带来的不是圣旨,而是皇帝陛下的一封亲笔信。
这封信,居然是老皇帝亲手写的。
自从老皇帝炼丹修道以来,已经很少亲手撰写书信或者诏书了。
通常皇帝若有什么命令,都是由身边的秉笔太监负责书写,最后用印即可。
李扩盯着信函上的文字读了两遍,脸色极为难看。
见李扩的心情极差,周围的人纷纷走远,假装没有看到李扩的异样。
李扩定了定神,他朝吉祥露出一丝笑容:“吉祥,你告诉本宫,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了?”
吉祥愁眉苦脸的说道:“殿下,听说赵林甫为首的一群官员,正在奏请陛下废黜您的太子之位。”
李扩的脸色更加难看:“那陛下他怎么说?”
吉祥茫然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李扩长长叹了口气,他照例给了吉祥一小锭金子作为奖赏,然后拿着书信,脚步蹒跚的去找明岳。
范阳一战之后,明岳的身体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恢复。
李扩来到马车前面,掀开车帘进了车厢。
看李扩的脸色,明岳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明岳从李扩手中接过书信,仔细看了一遍。
书信中,“昏聩无能、惹是生非、败事有余”等词语,看起来格外扎眼。
“这是他亲笔写的,绝不可能是秉笔太监代劳……”李扩哭丧着脸说道:“看来父皇对我已经彻底绝望了。”
明岳一脸嘲讽的将书信随手放在桌上:“那你打算怎么办?是自刎谢罪,还是主动请求废黜太子之位?”
不等李扩回答,明岳就直接了当的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是怕到了极点,准备要自请废黜,来保住你自己的一条小命吧?”
李扩郁闷的点点头。
经历了范阳的生死之战,李扩其实已经看开了。
能保住性命,就是皇室子弟最大的福气。
李扩相信,自己如果在明岳的帮助下,应该能稳住太子之位。
但以后呢?
自己的名声已经坏了,无能、懦弱、莽撞的帽子扣在李扩头上,会让他无法翻身。
就算这次李扩保住了皇位,二皇子李执也会不停的发起挑战,直到将李扩的太子之位废黜为止。
想到这一切,李扩就感到身心疲倦欲死。
明岳掀开车窗,指着外面的侍卫说道:“殿下被废黜,也许还能当个富家翁,可这些人却不会再有什么好日子过。”
李扩默然不语。
从范阳归来,除了跟着李扩突围的数十名侍卫之外,陆续又有两百多人过来归队。
范阳城外一战,近千名侍卫和羽林军偷袭史四明,反倒被河东骑兵杀得七零八落。
黑夜之中,许多人战死,也有侥幸生存的人,趁着夜色逃出了生天。
这些幸存者一路南归,终于找到了太子。
李扩从未埋怨过这些幸存者。
那一夜,李扩自己都差点丧命,更何况这些只能依靠自身的幸存者?
李扩知道,如果自己被废黜的话,这些舍命跟随他、保护他的侍卫,很快就会遭遇厄运。
至于李扩他自己,也许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等皇帝驾崩、新帝登基,他这个曾经的太子,依然难逃一死。
明岳似乎早已看穿了李扩的想法,他盯着李扩的眼睛沉声说道:“通往宝座的道路上,从来没有回头的可能。退就是死,败也是死,所以你只能胜利。”
“只有胜利登上皇位,那些追随你的人,才能得到功名利禄……”明岳拍拍李扩的肩膀说道:“不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这些忠勇的将士,你都必须努力到最后一刻。”
李扩点点头,他向明岳深施一礼:“先生,请问我现在该怎么做?”
……
数日之后,太子李扩自灵宝入潼关,然后直抵洛阳。
太子的平安归来,在长安城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因为长安城现在已经陷入了一片忙碌和混乱之中。
皇朝的内地,因六十多年没有经历过战火了。
现在兵部和户部,只知道安旭山起兵之后,势如破竹的攻下了数个城市,兵锋直指冀州。
冀州刺史秦辉刚死,太子推举了一个书呆子担任临时刺史。
眼下冀州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回报,估计已经陷落了……
冀州城头,杜牧之和唐铁山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叛军,脸上没有害怕,也没有激动。
周围的冀州军民神情大多如此。
冀州围城十三天,城中军民战死六千余人,打退了叛军三次大规模的攻城。
一路狂飙突进的叛军,在冀州城外碰的头破血流,伤亡已经超过万人。
今天是叛军第四次攻城。
在民夫的吆喝声中,五台高高的攻城井栏,慢慢的推向冀州城。
冀州城的城墙高、结实,让叛军吃尽了苦头。
于是叛军花费了两天半的时间,在附近伐木取材,打造了这五座井栏。
井栏上的叛军弓箭手不停发箭,压制守军的力量。
而井栏下面的民夫,在叛军凶神恶煞的打骂之下,拼命将井栏推过去。
看着形势一片大好,安旭山坐在马车上,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起兵造反之后,事情比安旭山预料中的,还要顺利得多。
十万范阳军倾巢而出,一路上攻城拔寨,地方官吏有的望风而降,有的溜之大吉。
安旭山的兵马狂飙突进两百里,伤亡竟不到一百人!
安旭山甚至推断,自己兵锋所指,大河以北无战事。
直到安旭山来到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