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民脸上一红,急忙说:“娘,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不是就好!”李秀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这么几个儿子当中,就数你最有出息,也只有你生出了一个闺女,锦宝是咱们老苏家最有福运的孩子,你就是福娃他爹,懂不?
幸福的生活你可要自己好好的珍惜,否则以后等后悔了,哭都没处哭。”
“好啦,娘你不用操心这些,我都明白,”苏建民说,“我的媳妇儿不是媒婆说亲认识的,是我自己好不容易追来的娶来的,没人比我更疼她了。”
李秀娥眉眼中染上笑容,“你懂得疼人就好,行了,其他没啥事儿了。”
确定东西都收拾好了,她拿着行李和票,让大家不用送自己,准备自己去车站坐车。
“你辛辛苦苦来一趟,帮咱们照顾了这么久的孩子,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坐车呢?”苏建民急忙说,“我今天没啥工作,我必须亲自送你去车站!”
“我也想送去奶奶!”苏小四大声说。
苏小武也着急说:“奶奶,你让我送你吧?”
“我说了不用送,你们该上班的上班,该上课的上课……”
锦宝拉着她奶奶的手,仰着一颗小脑袋,声音软糯又可爱,“奶奶,我和爸爸妈妈、哥哥们以及表姐,我们大家都想送你,你让我们送你上车吧?这样我们也安心啊,好不好?”
“是啊,妈,”白露说着已经拿过她婆婆的行李了,“让我们送你吧?”
李秀娥笑着叹了一口气,“好好好,你们爱送就送吧。
把奶奶送走后,感觉家里少了一个人,锦宝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不仅是她,家里其他人也都一样,回家的路上气氛沉寂,没有一个人说话。
苏建民为了缓和气氛,故意找话题,说要去供销社给锦宝买个书包,再买点文具。
“不用浪费钱买了,我用大哥哥他们背的书包就好啦。”锦宝说。
“这怎么行呢?锦宝你这么小,你大哥和二哥他们的书包那么大,不适合,”苏建民说着将小丫头一把抱了起来,“爸爸抱你去买个新书包。”
苏小四着急跟上前,“我也想去给锦宝挑个好看的书包。”
“你去干嘛?别想着让我给你买东西,你奶奶可和我说了,我们在南坪市那会儿,你成天不着家,不读书不上学,和街上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有没有这事儿啊?”
苏小四“啊”了一声,脖子下意识缩了缩,“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是我同学……”
“我不管你以前和谁在一起玩儿,以后你必须每天按时去上学!”
说到这儿,苏建民腾出一只手拍了下小四的头,“谁刚读一年级的时候说自己是有妹妹的人了,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赚很多钱养妹妹啊?你现在还有哥哥的样子吗?”
“那是因为,因为……”苏小四机灵的眼珠子转了转,找借口说,“因为那时候好好读书能赚大钱,现在不能了嘛,现在好好读书也赚不了钱……”
担心爸爸又打自己,他一手捂着自己的头,一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表姐,说:“像表姐她现在都还没毕业,学校不分配工作,听说现在工厂也不招学生了。”
“杏儿还没毕业?”苏建民看向白杏,忙问,“小四刚才说的是真的?”
白杏点了点头,叹气道:“是啊,之前取消了高考,学校乱糟糟的,高中老师早就不上课了,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一届同学怎么办,大家不是在家游手好闲就是参加那些街上的活动。”
关于高中生现在的情况,她之前已经告诉姑姑了,说自己不想一直在姑姑家吃白食白喝,她也想找一份工作赚钱贴补家用,可是现在京海市里不管什么厂都不招人。
白露安慰她,让她别着急,上头不可能让高中生没工作的。
“现在政策变来变去,不仅是我,还有我上一届的学长学姐,他们也没有毕业……”白杏说,“不知道等到文年这一届会是什么情况,会不会突然又可以高考了。”
听表姐说这些话时,锦宝心里想着,年底,66、67和68年的学生们将会同时毕业,不过等待他们的不是高考,也不是工厂招聘,而是上山下乡。
一想到三哥哥要去农村工作,锦宝紧紧咬着牙关,脑子里嗡嗡的响。
倒也不是觉得三哥哥吃不了苦,只是三哥哥他学习成绩那么好,他画画也那么好,明明应该前途无限光明,为什么要浪费大好的青春去农村里种地呢?
“锦宝你怎么啦?手怎么这么冰?”苏建民注意到锦宝的脸色不对,着急摸了摸她的手,发现她手心里全都是冷汗,慌张道,“哪里难受吗?不会是病了吧?”
锦宝刚要说自己没事儿,她妈妈听了,着急上前用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好像没有发烫。”说完,白露又拿手心贴着锦宝的头,感觉她体温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稍微安下心来,问锦宝是不是肚子疼?或者其他地方不舒服?
“没有,我没事儿。”锦宝摇了摇头,说。
“没事儿怎么会忽然出冷汗啊?”
锦宝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随口道:“可能是爸爸热,抱久了就出汗啦。”
苏小四这时候冲他爸爸说:“爸爸你别一直抱着锦宝啦,锦宝已经长大了,她可以自己走路的,她穿得这么厚,你又一直抱着她,她当然会出汗啦。”
“可是……”苏建民犹豫着要不要放锦宝下来。
“爸爸,四哥哥说得对,我还是自己走吧。”锦宝说。
听闺女都这么说了,苏建民只好将她放在地上,然后又和她确认了好几遍,直到她一再肯定自己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这才由着她和小四手牵手走在前面。
去供销社买书包的时候,小丫头还有些心事重重的,她想为三哥哥做些什么,可无论怎么琢磨,她似乎都做不了什么事儿,只能等着那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