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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满腹想法,一路晃悠着到了南平县成。

起来的时候只喝了碗热茶,吃了些点心,走了三个多时辰,早饿的不行了。

路过包子铺,聂大郎下去买了几个包子,一人两个。

杨氏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手里还没巴掌大的包子,“这样的包子吃三个也不顶事儿。”

赶车的汉子自己带了两个烧饼的,看聂大郎买包子,就又把冰凉干硬的烧饼装了起来,随着聂大郎指的路,把车停在了吉祥点心铺子门口。

齐掌柜去吃饭了,没在铺子里,走前跟伙计留了话儿。伙计一看聂大郎和云朵来了,忙跑着去叫了齐掌柜回来。

杨氏拎着包袱,里面包的是柿饼,进了点心铺子,到处打量,看货架上的点心,抿了抿嘴。

另一伙计可是亲眼看着铺子里推出水晶糕和雪媚娘有多好卖,而且那红薯淀粉和玉米淀粉还做出了别的点心,口味和小麦淀粉是完全不一样的口感。只是进的货太少,很快就卖完了,他们可等了几天了。所以另一个伙计去叫齐掌柜,他就倒了茶,捡了一盘点心招呼聂大郎和云朵几人。

杨氏看着铺子里的伙计对聂大郎和云朵这么客气,顿时底气就上来了。既然之前都认识,还指望买二闺女的淀粉做点心,那她的柿饼肯定得给个高价儿不可!

遂不客气的坐下,喝茶,把一盘点心吃了一大半。

伙计眼神有些不好,不过看杨氏和云朵聂大郎一块来的,没有说啥。

齐掌柜很快回来了,见拉了一大车,顿时欢喜,“铺子里的淀粉已经缺了几日了,你们再不送来,我就要去青阳镇找你们了。”

“这次带的不光是淀粉,我们作坊现在规模小,淀粉的生产有限。要是以后还不够卖的,我给齐掌柜出个主意,你每天限量卖多少出去,卖完就没了。那些人就会提前来排队买点心。买不到会更加想念着,或者来了没买到那稀罕的,又不想空着手回去,就顺便买些别的点心带回去了。”云朵笑道。

齐掌柜双眸闪过亮光,“这注意好!姑娘心思真是灵透!”又问,“除了淀粉,你们那带的都是啥?”

聂大郎递上一盒红薯干。

齐掌柜看盒子里的红薯干,辨认了下有些不确定,琥珀色的晶莹透亮,这真的是红薯?他捏了一个尝尝,细细的嚼了下才分辨出来,“这红薯做出来的……”竟然又甜又有嚼劲儿。

“冬天闲着没事儿,嚼点红薯干打发时间,比嗑瓜子强。瓜子还要磕,吃多了还上火。”云朵解释。

“你们有多少,我都要了。价钱好商量。”齐掌柜点点头,当即决定吃了这个独食。既然聂大郎和云朵先来找他,那就别说他不给别人机会了。赚钱的机会送到门口,他没有再让出去的道理。

“有一千多斤,还得重新过称才知道具体多少。”聂大郎估算。

这是几车的鲜红薯才制成一车的红薯干,两斤红薯还不出一斤。

当下齐掌柜叫了几个伙计,把红薯干卸车,全部过了秤,一千二百零几斤。云朵摆手,零头不要,算一千二百斤。

如此齐掌柜也不好太过压价儿,而且这新吃食出来,总能赚一笔。

所以红薯干以一斤十八文钱的价格成交了。

杨氏在一旁看的直吸气,乖乖!一斤十八文钱,不过是地里的烂红薯做的,都快赶上肉的价钱了。这一大车,得卖多少银子?

她殷勤的盯着,齐掌柜算了钱,二十一两六钱银子。杨氏脸色当下就变了。

淀粉过了秤,算了三两银子,这一下就挣了将近二十五两银子。车上的淀粉还有一多半。

那赶车的汉子都觉得云朵和聂大郎本事,拉这一车东西竟然这么值钱。

杨氏就一脸惊异的拉着云朵,“就几块烂红薯,你们卖了那么多银子?那以前岂不是也卖了很多银子?”

“卖多少银子也是我和聂大郎的事儿。”云朵冷眼看着。

杨氏心里就像烧开的水一样,又急又愤,又懊悔。二闺女果然成了摇钱树!只是这摇钱树却不是自家的了!

“你柿饼要卖吗?齐掌柜是很厚道的人,价格肯定公道。”云朵目光警惕的看着她。

“买!”杨氏忙道。

云朵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包袱,低声道,“想卖好价儿,想做长远,就别说话。”

杨氏瞪着眼,张张嘴,又闭上。

云朵笑着过去跟算账的齐掌柜说了柿饼的事儿,“齐掌柜若是愿要,改天我们货送来。”

齐掌柜尝了一个,忙问,“有多少?”

“一千斤左右。”虽然村里柿子被买光了,柿饼也压秤,但村里的柿子还是太少了。

齐掌柜点点头,“你们既然找到我,说明你们看得起齐某,你们开价儿吧!我都要了。”

“三十文一斤。”云朵出声。

杨氏咽了下口水,这死丫头竟然要三十文钱一斤,比她像的贵那么多,真是成精了。

齐掌柜皱了皱眉头,“这柿子可不贵……”

“然而柿饼却难做。”云朵笑着接话,又道,“家里有两种,一种是这样普通柿饼,还有一种挑出来的精品柿饼。齐掌柜若是要不完,我们再去别家问问。”

“等等!”齐掌柜忙叫住他们,想了想,“就不能便宜些?一斤三十文,有点贵了。”

“精品柿饼底下老百姓不会买来吃的。”云朵就笑道。

齐掌柜目光一顿,“我要了!就按你们说的价儿!”这小女娃可不简单,她能进韩府做鱼,出入各府后厨,到时候把这柿饼往哪家一送,价钱绝不会少了,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普通柿饼三十文钱一斤,精品柿饼要三十五文钱一斤。如果不下雪,路上好走,我们过两天就把柿饼送来。”云朵说好钱,就和聂大郎带着淀粉去下一家。

齐掌柜看那包袱又被拎走了,担心她还要去找下一家卖,又叫住了他们,付了五两银子的订银。

云朵示意杨氏把包袱里的柿饼留下。

不是伙计手脚麻利,杨氏连包袱皮儿也不要了,拿着五两银子止不住的欢喜。只是看到云朵和聂大郎往点心铺子送淀粉,她脸上的欢喜就掉了下来。

云朵分配挺平衡,三家点心铺子的淀粉数量差不多,皆是三两银子。这三家就有九两银子了,再加上卖红薯干的,轻松到手几十两银子。

“你们拿那么多银子要干啥?”杨氏口气有些不善。

“去吃一顿饭,赶紧回家去。这王大哥家的驴车你要是想租,就租了,把柿饼拉过来。”云朵把银子给了聂大郎,好心提醒一句,“还有,你小心招来扒手。”

杨氏一听顿时警惕,四周到处看,有没有扒手。

四个人到面馆,一人要了一碗面吃。

王敦没想到车钱给的不少,还管饭,吃了饭,让聂大郎以后有活儿尽管喊他,反正他也是要拉人。

聂大郎和云朵上了驴车就要走,杨氏非得要在街上逛一圈,“你哥要相看人家,总得有身像样的衣裳,我去给他扯块布。”

前面不远就是布庄,三人跟着过去,在门外等着。

杨氏招呼云朵进去,卖了那么多钱,孝敬她这个当娘的一块布是应该的吧!

云朵没啥买的,摇头不进去,就坐在外面驴车上等着,让她快着点。

“我叫你进来!”杨氏心里有些气恼。

云朵扭过头,去看路边卖绒花的老婆婆。

王敦有些纳闷,跟云朵道,“你娘叫你呢!”

云朵问他,“王家大哥,你觉得我的头长的很大吗?”

望都愣了愣,不明白的挠挠头。不是她娘喊她,跟长相有啥关系?

聂大郎看她朝天翻白眼儿的小模样,笑着伸手揉揉她的头。目光转到卖旁边摊位上的花钿上。有一对银蝴蝶串珠的,很是漂亮。云朵头上从来没有戴过首饰,只有几朵小碎布缝的小绢花,天天戴着。

布庄里的杨氏气的肝疼,人家伙计又一直在等着,只好心里骂了几句,给云光孝扯了块布,拉着脸出来。

因为到家又要晚上去了,聂大郎让王敦赶车先走,他去买了四个肉饼,四个烧饼。

王敦赶着车拐弯,迎面就碰上了聂二贵和聂三贵,他们是来卖豆芽的。

聂二贵看杨氏跟着云朵一块,抬眼找聂大郎,“你们是来卖淀粉的?”

杨氏好一会反应过来,指着聂二贵,“你们把豆芽菜卖到县城里来了?”

她口气里带着愤怒,不满,像是被人抢了道儿一样。

聂三贵来了县城才知道,他们的豆芽虽然卖的容易,却依然挣不了大钱,想到媳妇儿说的话,他笑着跟云朵打招呼,“你们也来县城啊!大郎呢?咋不见他人?”

聂大郎拿着个纸包过来,看到聂二贵和聂三贵,淡淡的点头算是打招呼。

“你们这就回去了?正好我们豆芽也快卖完了,我们一块回去!”聂三贵桶了聂二贵一下,让他赶紧收拾东西。他们自己搭车回去,还要给车前。

聂二贵反应很迅速,把竹筐麻袋一收,直接放在了驴车上。

王敦看了眼云朵和聂大郎。

聂大郎从前面上了驴车,把纸包装进竹篓子里,跟王敦道,“反正多拉一个是一个钱。”

王敦明白过来,就拉着聂二贵和聂三贵,到城门口的老地方等了一会,喊去青阳镇的人。

还真有两个,上了车,给了车钱。

杨氏斜着眼看聂二贵兄弟俩,“你们咋不给车钱?”想让她闺女掏钱,真是无赖不要脸。

聂二贵看向聂大郎,“你们是拉了淀粉来卖的吧?”

聂大郎目光淡漠的挑挑眉。

聂三贵看向聂大郎拿着的纸包,里面穿出来的是肉饼的香味儿,“你们晌午也没吃饭吧?我们也没来得及吃呢!”

“没来得及吃就下去买啊!”杨氏不客气道。

有她眼神不善的盯着,聂二贵和聂三贵只好在路旁的烧饼摊上买了俩烧饼。

不过聂二贵疑惑,这俩人之前都是坐范举人家的驴车,还是王忠拉着他们,这咋换驴车了?现在王忠又没事儿,拉着他们跑一趟县城又不值啥事儿。这几天好像王忠也不往村里来了。

路上王敦又拉了一个,和之前的两人认识,三人就说起话来。

云朵和聂大郎坐在靠前的地方,冷风呼呼的。聂大郎把夹袄给她拉好,挡着风,想着给她做个帽子,再做个暖袖,出门也省的冻着脸和手了。

杨氏则用了块靛蓝的厚布包着头和脸。

天还阴阴的,一副随时要下的样子,远处山上和近处的麦田里都是白白的一片。

驴车走在雪路上,速度不快,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云朵不等杨氏说留夜,就跟王敦拜托,他回村里的时候,把杨氏稍到花石沟。王敦村和花石沟不太远。

看着云朵和聂大郎下了大路直接往村里去,杨氏脸色发青,她都冻了大半天了,不说留她一夜,竟然还把她扔给一个不认识的。她想下车,王敦已经赶着驴车往前走。

驴车前面有个杆子,挂着灯笼,照着路。

王敦看到杨氏脸色不好,就道,“婶子不用担心,我一会就把你送回家了!我把你送到你家门口!”他还想着杨氏要卖柿饼,也要租他的驴车。

杨氏也想到了租车的事儿,怒哼一声,没有说啥。

云朵进了门,探出头往外看。

“看什么?”聂大郎回过头问她。

云朵嘿嘿一笑,她在看杨氏,怕她一怒又跟着过来,那今晚可不好过了。

“快进屋了。”聂大郎过来,关上门,拉着她进屋。

东西放下,聂大郎就点了柴火,抓了两把米,馏了两个馍馍,煮了米粥,又炒了碗白菜。

吃了饭,一木盆热水,聂大郎按着云朵的脚放进去,“别动!好好烫一下。”今儿个坐了一天的驴车,羊皮靴穿着也不暖和的。

云朵皱着鼻子直吸气,“好烫!好烫!”

聂大郎看她连个白嫩的小脚丫子都红了,才拿出来,撩着水继续洗,“不好好烫一下,回头冻了,年年都冻。”

云朵又烫又痒,躺在炕上蹬腿,“哈哈哈…好痒…哈哈……”

聂大郎把她小脚丫子烫好,这才给她放到炕上,“快进被窝。”

云朵在炕上滚。

聂大郎笑着拉她,往被子里塞。泡过脚,倒了洗脚水,“又下雪了。”

云朵看了下,见看不到,就裹着被子趴在被窝里,“聂大郎,你还看书不?”

“我教你认字。”聂大郎拿了本《三字经》过来。

两个人趴在被窝里,指着书上的字展开小学生互比模式。

背倒是会背了一段,聂里正却还没教那么多字。

云朵满头黑线的跟聂大郎道,一个字一个字的对,一边背一边对,对照哪个字,哪个字就认识了。

这种幼儿方式,让云朵不时就困了,“不认了,我困了。我昨天就没睡好。”

聂大郎心中一颤,是因为他不在,没有睡好吗?

云朵打个哈欠。

聂大郎眼中笑意流过,把书放一旁,翻个身,把她搂到怀里,“快睡吧!明儿个再起来继续。”

睡意朦胧的云朵身子僵了僵,明儿个还继续!?

聂大郎拍拍她,闭上眼睛,任自己心中情意蔓延。

云朵嘟囔一句,“又睡那么快。”动了动,找个舒服的姿势,也睡过去。

过了会,聂大郎也动了动,把她整个人搂进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沉沉睡觉。

屋里暖意流淌,外面雪花温柔的飘落。

天明起来,院子里又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云朵从聂大郎怀里睁开眼,伸手就开始揉耳朵,她感觉耳朵痒痒的。

聂大郎伸手拿开她的手,看她的耳朵,看不出什么,伸手一摸,里面长了疙瘩,“冻了,这几天不要出门跑了。”

“痒痒。”云朵以前寒假回老家,也冻过耳朵,只要一热就痒痒。她没想到这次这么痒。

聂大郎眸光闪了闪,他好像对着她的耳朵睡的,呼了不少热气。推了推她,“应该是昨儿个冻的,我给你揉揉,保护一年不冻,以后都不会冻了。”说着给她揉耳朵。

云朵想着要做点冻疮膏出来,不然她这耳朵还有手,吹了冷风就冻,脸上不摸点东西,也容易皴。

看她想东西出神,聂大郎专心给她揉耳朵。她的耳朵小巧柔软,让他心里涟漪骤起。

外面有人叫门,杨石头来送水,问俩人起了没有。

这下着雪,起来了,估计也不会开门,他就在外面叫了。

聂大郎皱了皱眉,看云朵麻利的穿衣裳起来,看了看指尖,也坐起来换了衣裳,“我去开门。”

云朵就把被褥叠好,散了头发梳头。

杨石头哈着白气挑了两桶水进来,“家里炭不多了吧?我下午不上工,多去砍些柴,等制成了炭就送来。”

下雪了,天越来越冷,烧的炭也多了。

聂大郎应声,看着他把水倒缸里,开始准备做饭。

云朵到雪里面扒出来冻的豆腐,俩人炒了豆腐吃。

刚吃了饭,竟然是聂二贵过来了,见屋里装红薯干的大瓮都不见了,空出来一大片,“你们昨儿个是去卖红薯干的?那你们咋没用范举人家的驴车!?”

“找别人帮忙总得有个度,谁也不会一直白白帮谁!”云朵瞥了他一眼。

聂二贵有些不信,就算不请王忠帮忙,借范举人家的驴车总可以的,他们却找外村的驴车来拉货。还有昨儿个的驴车是他们租的,竟然还跟他要车钱。

吃了饭刷锅拾掇好,聂大郎到聂里正家念书,云朵去作坊转悠。

聂二贵回家,正好碰到范举人家的小厮来买豆芽菜,还要了鱼。

甘氏把豆芽菜拿过来,张氏去杀了鱼拎过来。

聂二贵忙上前来问,“王忠大哥在家干啥呢?”

小厮看了他一眼,“王管事有啥事儿可不跟我们汇报。”

聂二贵也不气,又追问王忠在不在家,然后跟着小厮送他,跟他套话儿。

甘氏皱眉看着二儿子,这是又搞啥事儿?

不时聂二贵回来了,神情怪异,“原来大郎得罪了范举人家!人家范举人家帮着他们找人家做鱼,他们不好好奉承,竟然还得罪了人家。”

张氏抬起头,“大郎咋会得罪范举人家呢!?”

刘氏哼了一声,“莫不是会做个鱼,觉得搭上了大户人家,不把范举人家看在眼里了,所以得罪了人家吧!”

“……不会吧。”张氏担心道。

村里都仰范举人家鼻息过日子,真要得罪了范举人家,那在村里还咋过下去!?

“你听谁说的?”甘氏沉声问。

聂二贵撇了下嘴,“当日是打听出来的!娘还记得不,他们每次去县城都是晚上回来,前一次是晌午后回来的。我打听的,那天王忠自己赶驴车回来的,神色不好。肯定是他们在县城里得罪了范举人!”

“他们得罪了人,不会连累我们吧!”刘氏顿时面色不善。

柳氏温声笑道,“应该不会吧!云朵是个实诚的,又会来事儿,不可能得罪范举人吧!”

刘氏切了一声,“有啥不可能的!那个小贱人嘴巴毒着呢!”

张氏一想到云朵和聂大郎有可能得罪了范举人,就有些待不住了,“我去问问。”

聂兰也忙跟在后面。

刘氏看着也跟上去。

云朵家里却没有人,聂大郎在聂里正家,她在作坊里。

聂兰跑到作坊,把云朵叫出来。

张氏还没有问,刘氏已经口气冲道,“你是不是得罪了范举人家?”

“得罪?我得罪范举人家干啥?”云朵一脸无辜不明。

张氏看她这样,松了口气,“没有就好!咱们一个村都在范家底下讨生活,有啥不好的,你和大郎多忍忍。”

云朵暗自翻个白眼儿,她和聂大郎住的是村里的房子,不是范家的,他们没有种地,吃的啥全是买的,可没在范家手底下讨生活。

刘氏又追问,“那你们咋不使范举人家的驴车去卖货了?”转而想到卖货,她有些迫不及待道,“你们那些红薯干,卖了多少银子?得有十几两银子吧!”

“你要借钱?”云朵反问她。

刘氏眼神转了转,这个小贱人钱挣多了,喘起来了,她暗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那就先借我二两银子使吧!你也知道老宅日子不好过……”

“不借!”云朵冷笑,转身又进了作坊,关上了门。

刘氏站在外面,气恨的怒指着被关上的大门,“小贱人!”

云朵咣当把门打开,冷声道,“这么恨的骂我,还想让我借给你钱?你长得好看?!”

屋里正忙活的人都出来看,对着刘氏目露嘲讽。

刘氏羞恨不已。

张氏张张嘴要说话,聂兰拉着她,“娘!家里还有好些活儿,我们快回去吧!”拉着她就走。

云朵嘲讽的看着刘氏,挑眉挑衅,再骂啊!死婆娘!

刘氏两眼瞪着,恨不得抓着云朵狠狠打一顿,咬她一块肉吃。看着院子里干活儿的人都看着她,想到她快要娶儿媳妇了,怒哼一声,恨恨的瞪云朵一眼,转身走了。

山根嫂子呸了一声,劝云朵,“别跟那种人置气,气着不值得!我看你就算娶个千金小姐的儿媳妇回来,她也过不好!”

几个媳妇子应声,都劝云朵。

“我不跟她气!的确不值得!”云朵笑道,刘氏惹恼了她,她不会客气!

刘氏啥事儿没打听出来,回到家一说,聂二贵不相信,甘氏虽然信张氏,却也心中有些疑惑。

次一天聂二贵和聂三贵又去县城卖豆芽,聂二贵就借着送豆芽的机会,跟范举人家厨娘搭上了话。言说是云朵和聂大郎的二叔三叔,问还有谁家做鱼的。

没有费多大劲儿,就从厨娘那里得知,聂大郎不愿意给一户人家做鱼的事儿。至于多的,厨娘也不知道,聂二贵没打听出来。

不过云朵和聂大郎不愿意给人家做鱼,有可能因为开了作坊了,觉得自己也算是老板了,嫌钱少。他就想钻这个空子,跟那厨娘说,他们也会做鱼,让她帮着递个话儿。

等回到家,聂二贵就让刘氏学做鱼,“他们嫌钱少,不愿意做。咱们做!”

现在时常下雪,清湖里开始结了薄薄的冰,鱼已经很难撒到了。甘氏改了逢集才去卖鱼,收的鱼都攒着,不管死的活的。这个冷天,鱼死个几天,也不会坏。

听云朵不给人做鱼了,刘氏立马来了精神,就要把做鱼的手艺学会。

只是从聂大郎病了以来,她就欺压大房,家里的活计都推给张氏,因她生了俩儿子,张氏就生了聂三郎,还有个聂大郎病秧子,年年吃药花钱,还有两个赔钱货,有人帮忙。甘氏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闹起来,就不管。刘氏已经多年不曾好好下厨了,别说做鱼,连窝窝都蒸不好了。

看她杀个鱼都杀不好,鱼鳞都刮不干净,鱼个拾掇不干净,甘氏沉着脸让她被糟蹋东西,“要去让你大嫂去!你就给歇了心思吧!鱼都让你祸败了!”

刘氏不服不忿,可她切出的鱼肉片和张氏做的一比就看出高低了,“我多练练还不就成了。”

“那你就先做饭,做饭练手。”甘氏道。

刘氏脸色一僵,扔了菜刀。

甘氏看着心里更气,使唤她做饭。

结果做的饭难吃,聂老汉不叫她做,不满的看着张氏,“做的好好的,干啥让她去做饭!这饭做的能下嘴吗!”

刘氏被嫌弃的脸色难看的不行。

就连聂四郎都觉得她做的难吃。

聂老汉不吃了,出来到小院这边来。

云朵和聂大郎刚吃完饭,碗在锅里泡着,正准备刷锅。

聂老汉看了看,“我没吃饭,给我做点吃的!”

“爷爷!我们都吃过了,也没有菜,要不你拿东西来,我给你做!”云朵没看他,刷着锅跟他说话。

“你们卖了多少钱,还叫我拿东西来给你!你们都不知道孝敬长辈老人了!”聂老汉不悦的数落。

云朵掀开馍筐子给他看,“我们没有馍馍了,家里也没有菜,想给你做也做不了。”

聂老汉看真是没有吃的,在屋里搜索了一圈,竟然道,“给我点钱,我自己去买!”

云朵张大嘴,睁着眼看他。

“先从你亲孙子开始要。他们要给,就轮着来。”聂大郎目光冷嘲的看着他。

聂老汉恼了,“你个丧门星,不是我们聂家的人,我们把你养这么大,叫你孝敬我一点,你个白眼狼还能起来了!”

他一骂,云朵脸色也沉了下来。之前拿吃的哄着他,是不想听见他骂来骂去,被二房的人撺掇着拿辈分无理压制,辱骂聂大郎。

聂老汉还在骂,云朵伸手,一手拿勺子,一手拿锅铲子,冷声道,“爷爷要是再骂一句,以后不要来我们家了!聂大郎是聂家养大的,可他好好的却被聂家养出一身病。帮聂家引来几个孙子孙女。你吃我们的东西,还点着鼻子骂我们,不太好吧!?”

看她一副打架的架势,聂老汉停住了骂声,“你干啥?我骂他是他该骂!”

“我不干啥!有人吃我的东西还骂我,如果是别人,我想打他一顿。”云朵呵呵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家伙。勺子和锅铲都是她最顺手的家伙!

聂老汉被她笑的脊背升起一层鸡皮疙瘩,色厉内荏道,“你们不孝敬我?我是你们的长辈,我还有多少年头可以活,你们竟然不孝敬我!”

“今儿个没孝敬!改天吧!”云朵冷声道。

聂老汉气的瞪眼,看看聂大郎,又看看云朵,怒哼一声,又回去了。

回到家,张氏已经刷锅喂猪了,好在厨屋里还有点剩饭,聂老汉一边嘀咕着骂,一边吃。刘氏凑过来,他点着刘氏怒斥,“看你做的饭,难吃的像猪食一样!没用的东西,饭都做不好!二郎四郎咋有你这样的娘!倒八辈子霉了!”

气的刘氏脸色黑青,又不敢顶撞。她可以顶撞甘氏,甘氏会生气,呵斥她两句。但要顶撞聂老汉,就等着被他点着脸骂吧。老不死的!在外面受了气,回来拿老娘撒火!那小贱人没给你做好吃的!想着,她眼珠子一转,就跟聂老汉道,“爹!咱家就翻来覆去就这点菜,那就再会做饭,做出来也不好吃不是?大郎家前天可卖了不少银子,足足得有十几两银子!是咱们卖一个月的钱啊!他们一天就卖回来了。挣了那么多钱,也不说孝敬孝敬爹,给爹你弄点好吃的!”

聂兰在一旁看着,就扬声道,“是啊!可以让我大哥再买个烧鸡回来!”

提到烧鸡,聂老汉顿时更加恼怒,想到刘氏馋嘴贪吃,噼里啪啦又骂她一顿。

刘氏剜了聂兰一眼,小贱蹄子!我看你个贱东西找不找得到婆家!

甘氏从后院回来,沉声喝止,“谁想吃,谁自己挣钱卖去!自己没本事的别在这大嘴巴子!”

刘氏撇撇嘴,扭身回了屋。只是一想到云朵和聂大郎一次挣了十几两银子,她就全身不舒服。该死的病秧子,明明都快不行了,竟然又好了。要是死了,云朵那个小贱人,还有她挣的银子,就都归他们了!

出去转了一圈,看着屋顶路边的雪,刘氏踩了踩,这么冷的天,那病秧子竟然没冻死!

聂大郎咳嗽了几声。

云朵忙问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去请大夫来。”

聂大郎摇摇头,“没事儿,被口水呛了下。”

云朵狐疑。

“真没事。”聂大郎笑。

云铁锤又过来了,让云朵回娘家去,明儿个跟着一块去县城卖柿饼。

“她病了,我跟你们去一趟吧!租了驴车,装了货,走到这边,我在大路上等着你们。”聂大郎直接回绝了。

云铁锤不满道,“人家掌柜的认她可不认你!价钱也是她讲下来的!”

“租了那王敦的驴车吗?”聂大郎问。

云铁锤眼神闪了下,“我们借到驴车了!哪还有花钱租的!”

聂大郎目光幽寒,整个花石沟,有驴车的就只有张秀才家。

云朵皱起眉,“你们直接送到吉祥点心铺子就是了,价钱都讲好了,去了交货就会付钱给你们。”她不去,聂大郎也不去。

“人家要是压价呢!?短秤呢?那么多柿饼,谁要是起歪心呢?你跟着一块去!”云铁锤有颇多担心,非得让云朵跟着一块。

云朵声音冷下来,“你说的这些问题都不会出现!如果真的会出现,别说是我,就是十个我跟着去都没用!路子已经给你们找好了,你们自己去卖。”

云铁锤怒瞪着眼,一副不罢休的样子。

聂大郎说他跟着去,吉祥点心铺子是他先认识的,这才让云铁锤回去。

云朵拧着眉毛,“你这身子本来就不好,刚才还咳嗽,他们自己找得到地方的,不去!”

聂大郎满眼笑意的看着她,“我去了顺便再抓点药。”

云朵一听抓药,就要跟他一块去。

聂大郎不让,次一天,不到四更就起来,洗漱好,吃了几块点心,喝了碗热茶,拿着银子就出了门。

云朵趴在被窝里不放心的叮嘱他,“把棉袄穿好!去了地方先吃碗热汤面!”

外面传来聂大郎应和声。

迎着月光,聂大郎穿着新棉袄,拿着个旧棉袄,走到大路上次等着。

好一会,云铁锤才和杨氏过来,赶车的是张秀才家的小厮。云光孝也跟着一块。

聂大郎没有说啥,招呼一声,就坐上驴车。

到了县城,聂大郎依言,给杨氏几人指了吉祥点心铺子的门,就找了个馄饨摊儿,叫了一碗馄饨吃。

三人看他已经吃上了,都很是愤怒,不过卖钱要紧,只好到铺子里秤算柿饼,结算银子。

等拿到将近三十两银子出来,三人的脸色就变成了兴奋激动,看已经吃过饭的聂大郎,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

“你们的正事儿办完了,我去抓点药也就回去了。你们随意吧!是在这里玩半天明儿个回去,还是逛逛就回去。”聂大郎提议完,就往药铺去。

他要去抓药,三人还没有吃饭,饿的咕咕叫,就去找了家面馆去吃饭,和聂大郎分开了。

聂二贵看几人都走了,抬脚进了吉祥点心铺子,问出了杨氏三口是来卖柿饼的,出来的时候他脸色阴沉的厉害,跟聂三贵道,“自己发了财,还让娘家也挣了大钱,就只有我们,还苦哈哈的卖这个豆芽菜!”

聂三贵心里也不情愿,“可咱又不会做红薯干,不会做柿饼。就算会做,现在也没有了。”

聂二贵想了想,又给范举人家送了些豆芽,然后往韩府送豆芽,说了来做鱼的事儿。

当日云朵和聂大郎刚出韩府的门,就被两个当叔叔的抢了赏钱,可还有人记得。不过听云朵不做鱼了,聂二贵他们也有人会,又想到了方子,陈妈妈传话儿,让试试。

聂二贵很高兴,很快的卖了豆芽,和聂三贵赶回家,说了让张氏和甘氏去韩府做鱼的事儿。

张氏又忐忑又紧张,怕自己做不好。

柳氏若有所思,拉着聂三贵回屋说话去了。

云朵看天都黑了,聂大郎还没有回来,拿着菜刀,又出来,到大路上等。

这次聂大郎很快,见小小的身影等在路边,他大步走过来,拿着棉袄给她裹上,把菜刀拿过来,摸摸她的小手小脸都冰凉,给她搓搓手,“傻瓜!以后不要一个人出来等我了。”

让她在家等,她等不住。聂大郎晚些时候不回来,她就总觉得出了事儿,还不是好事儿。

回了家,吃了饭,云朵拿了新抓的药熬上,“咋和之前抓的药不一样啊?”

“之前是旧病犯了,是治病的药,这是调养的。”聂大郎道。

云朵点点头,中药是重在调理的。

药熬好,聂大郎看着黑乎乎的药,看了眼云朵,一饮而尽。

次一天,云朵才发现,聂大郎的新药,好像喝了面色更加苍白了,“大夫怎么说的?”

“说是调养的,应该是见效了。”聂大郎让她别多心。

外面刘氏又扭着腰过来,“你们不是嫌钱少,不愿意去做鱼了吗!以后也不用你们做了,我们接了韩府的活儿,以后就是我们去韩府做鱼了!”她是来显摆的。

云朵眉头一拧,站起来就要去找甘氏。

聂大郎却突然噗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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