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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氏脸色不好,聂二郎却满脸隐忍的兴奋,压抑不住的激动。

聂二贵后来也打听了,那孙莹儿家日子都孙老庄是数得着的,家里还有地,哥哥们都有手艺,她是最小的闺女,养的比村里女娃都要娇贵一些。可惜人家看不上聂二郎,去相看连她爹娘长啥样都没有见到。这突然就让去孙家提亲,聂二贵惊疑不定,“出啥事儿了?”

之前说亲的时候,聂媒婆一说条件,云朵就知道成不了,直接没有多关注,这突然就要提亲,肯定是出了啥事儿。

张氏和柳氏几个也都看着聂二郎,又看甘氏。

聂二郎嘴角微勾,目光幽深的看了眼聂大郎,又瞥了眼云朵,目露不屑,“她在山破采小野菊,摔下来,我接住了她。”

几个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男女授受不亲,那女娃从山坡摔下来,聂二郎接住她,可想怎么接的。

“就这样?那咱去提亲,人家能同意吗?”聂二贵对这门亲事可是很满意的,当初没成,他打听完还骂了一顿。

“有人看见了,不同意也得同意的。”聂二郎很高兴,孙莹儿,他终究还是要娶到她做媳妇儿的!

“好!好!爹这就准备彩礼,上门提亲!”聂二贵高兴道,找甘氏,“娘!赶紧的拿钱,好去值班彩礼!”

坏了人家闺女名声,他竟然连声说好,甘氏脸色黑沉,“说的啥混话!你给我嘴巴干净点!”

聂二贵不以为然,“娘!都到这时候,当然是赶紧提亲,把亲事定下。我说的也不算混话啊!他们家女娃摔下山坡,二郎救了她,她以身相许那还不是应该的!”

甘氏想到那孙莹儿家人的态度,脸色更黑沉一分,还说二郎想娶他们家闺女不得,就使尽手段勾搭人,没有成功,就想了阴招儿。

聂二郎今儿个又给孙莹儿送小龙虾和点心吃,东西都还在,被逮了个正着。

云朵看了眼聂大郎,她觉得不会那么简单了。难道接一下摔倒的姑娘,就能娶人家了?看甘氏的样子,肯定那家人不愿意,而聂二郎的神情,这亲事是板上钉钉。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儿。

“定亲的事儿先不急,先让聂媒婆走一趟,把话都说好了,再去提亲,两边都和和气气的才好。”甘氏拿盆子装了一小盆小龙虾,用手巾抱住,拎着出门去找聂媒婆。

聂媒婆听到也十分惊讶,当初说这门亲事的时候,对方都拒绝了,现在又要结亲!?

听了甘氏的解释,聂二郎‘英雄救美’,聂媒婆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也是俩孩子的缘分!该是一家人!当初没成,现在又成了,就是缘分啊!”

“这事儿可得麻烦你走一趟,先跟女娃家说妥当了,我也好去准备彩礼。”甘氏笑着请她。

“这个是应该的!这媒还是我说的,应该我去跑一趟!”聂媒婆虽然知道不太好说,不过事情到这一步,那女娃也愿意,她就跑一趟,拿个谢媒钱。

甘氏又把聂三郎定亲的彩礼是那些,啥样的都给聂媒婆说了,“我家的情况不说坏,却也没太好,连地都没有。也不是我不舍得,兄弟娶媳妇儿都是一样的,不能因为旁的就偏颇。以后的兄弟也是一样。这个还要麻烦你好好跟人家说一说了。”

这样的彩礼娶杨土根媳妇的娘家侄女行,要去孙家的女儿,怕是不行。聂媒婆一脸为难,“我先去问问。”

吃了晌午饭,聂媒婆就去了一趟孙老庄,虽然当时看见的人不多,后来孙莹儿爹娘到看见的几个人家里走一趟,让保密,村里还是都在传,孙莹儿上山采小野菊,摔下来被个穷小子救了,这下得嫁给那穷小子,亏大了!

当然多数人都猜测聂二郎使坏,因为聂二郎之前到了孙家相看,没相看上。就算聂家卖鱼赚了些钱,那跟孙家也是不能比的,人家有自家的田地。

聂媒婆去倒是没有被为难,就是孙莹儿爹娘都不同意,非要大把聘礼才愿意嫁女,孙莹儿哭着说她不嫁给聂二郎,就没办活了。她爹娘这才勉强同意,给了孙莹儿的八字,聘礼方面却还是要了不少。

光一对龙凤镯都要不老少银子,聂三郎定亲都没有买,聂二郎定亲也不可能搞特殊。

聂二郎抿着嘴没吭声,过了一会道,“我这要定亲了,把我娘接回来吧!”

甘氏看了眼云朵,“定亲又不要她出去顶门面!”

不过儿子定亲,当娘的那是得回来的。

云朵正在剥红薯叶埂子,准备晚上炒了吃。

聂四郎看她不吭声,口气不善的叫云朵,“我娘就是因为你才被赶回娘家的,你哑巴了都不说话?”

云朵小脸慢慢沉下来,“怎么没撵三婶,没撵大姑,偏撵她,是她自己嘴太贱吧!”

“你说谁嘴贱呢?我娘是你的长辈,你才嘴贱敢骂我娘!你个不要脸的贱骨头,你才是小贱人!”聂四郎点着云朵的鼻子就骂起来。

“你骂谁小贱人?”云朵怒喝。

“就骂你了!你就是小贱人!一身懒骨头的贱东西!你还敢骂我娘!”聂四郎怒哼一声。

“你娘被撵回娘家是自找的,你凭啥骂人?”聂兰站出来就高声叫喝。

“我就骂她!要不是她,我娘就不会被撵回娘家!”聂四郎朝聂兰和云朵鄙夷的吐舌头。

“你……”聂兰怒瞪着聂四郎。

“都闭嘴!吵吵啥!”甘氏沉声喝了一句,“四郎你再给我嘴巴不干净,看不打你!”

聂四郎张张嘴,翻着白眼儿哼一声,没有再犟嘴。

聂二郎看着甘氏,“奶奶!那我娘……”

“不许去叫,捎信给她,叫她自己回来!”甘氏冷声道。

都不再说啥,云朵抿着嘴坐在小板凳上剥着红薯叶埂子,一根,一根,一根。

甘氏心里叹口气。

次一天,甘氏卖了鱼,拿着聂二郎和孙莹儿的八字去合八字,刘氏回来了,欢天喜地的,“当初还瞧不起我们,不理会二郎,现在还不是得巴巴的把闺女嫁给我们二郎!”

根本没有得到教训,反而尾巴抬的更高了。仿佛和孙家结了亲,她就和孙家一样,也是有田有钱的人家了,别提多得意了。

现在正忙孙子定亲的事儿,甘氏懒得和她计较,带着她一块去合八字。

云朵则准备去一趟花石沟,看看杨氏做的柿饼咋样了。

张氏杀了两条鱼,又装了一篓子小龙虾让聂大郎带上。

这几天的日头都很好,杨氏先试了那一筐子,怕再弄不好,云朵和聂大郎来的时候,家里正一筐一筐的收柿子。

横跨半个院子的木桩架子已经挂了一大半,都是刚削了皮的柿子。

云彩小小的身子蹲在一个筐子前,拿着刀子正在给柿子削皮,看到云朵过来,她两眼一亮,小声叫了一声,“二姐。”

筐子里高高的一筐柿子皮都是她削的,云朵看她像是很高兴,猜测她这几天可能没挨打,或者没像之前一样,所以才高兴,就点点头。

杨氏见她过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快过来看看这些柿子弄的对不对!有两个坏的,按你说的扔掉了。”指着前几天晒的那一筐子。

云朵看了下那些柿子,柿红色果肉,透着阳光看像透光的琥珀一样。之前的那一筐子,已经捏了一遍,柿子晒干瘪下去,都有柿霜慢慢的形成了,“这几个快成了,隔两三天,等柿子上面晒出皱痕,就捏第二次,把籽挤出来。隔三四天捏第三次,到时候这些柿子就成柿饼了,封到缸里,起了柿霜,就能卖了。”

杨氏神色之间带着得意,“这几个柿子可是天天看着,就只坏了两个,这些都成柿饼了。”

云光孝一直想吃,已经吃掉了两三个,还挺好吃,这次来算是没有对云朵呼来喝去的。

云朵的奶奶白氏也正在帮忙削皮,二儿子家有个进项,需要到人,她就过来帮忙,看云朵和聂大郎过来,笑着招呼俩人吃柿子。

这些柿子不是熟透的,云朵到筐里挑了两个熟透的递给聂大郎吃。

杨氏就打听聂二郎就孙莹儿的事儿,“啥救了孙老庄的闺女,俩家闹了一场,还是要结亲,结了没有?”

“已经娶合八字了。”云朵找了个刀子,也坐下来,帮云彩削皮。

“还真能结成了!”杨氏不屑的嗤哼一声,那聂家是啥人家,她们家是啥人家,二房的小子竟然走了狗屎运能娶到孙老庄那闺女。

聂大郎也坐下帮着削皮。

俩人盘恒到过了下晌,才起身离开。

白氏让杨氏拿了个布兜,“挑些熟透的甜的柿子给云朵拿回去吃!”

这些柿子都是钱买的,要拿过去给聂家的人吃!?杨氏抿了抿嘴,挑了一布兜柿子给云朵,有些肉疼道,“反正柿子也便宜,不够吃你们去集上,几文钱就能买够吃了。”

既然几文钱就能买够吃的,不过几文钱还不舍得给。白氏对这个儿媳妇真是不知道说啥好了,又挑了几个装进去,让聂大郎拎着。

杨氏嘴角直抽。

拎着柿子回到家,家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张氏正在抹眼泪,聂梅也在一旁红着眼,聂大贵蹲在门口垂着头。

聂兰看到俩人回来,忙跑过来,又扭头看了眼堂屋里的甘氏一干人,“二婶合的八字,说大哥你的八字冲着那孙家的闺女了,不能住一个屋檐下。不然,家里容易见血光之灾。”

云朵愣了,给聂二郎合八字,咋合到聂大郎头上了?就算相冲,也该是聂二郎跟人家八字相冲吧?还住一个屋檐下见血光之灾,这摆明了是要赶人吧!?

聂大郎眉头微动,看了看云朵。

云朵看着他,眼神一点点的亮了起来。她正想着要分家的,这瞌睡就有送枕头的人来了。不过下一瞬,她就愣着神,慢慢转为愤怒,“啥八字相冲,血光之灾的!你们是想把聂大郎赶走吗!?”

聂大郎面色发白的看着张氏和聂大贵几个。

张氏眼泪突突不停的流,“是不是合错了!大郎他八字好,不可能的啊!”

刘氏冷着脸,“大嫂可不要乱说话!是人大师合了三遍的结果,大郎他不是我们聂家的人,他跟我们聂家相冲,要是娶媳妇儿他还住在我们聂家,家里就见血光之灾!你们三郎的八字才是合错了,要是找那大师合八字,就不会只说好话了!”

甘氏开始也不相信,让大师又合了一遍,看云朵和聂大郎的脸色,她沉沉的叹口气,“大郎八字特殊,当初能带来弟妹,现在……大师说对弟妹没啥,但有他在,家里不能进新媳妇儿。”她特意拿了大郎的八字给大师算的卦。

云朵心里嗷了一声,这个大师肯定是老天爷派来的助攻吧!?聂大郎八字有好有坏,以前好,现在是坏的来了,那这分家势在必行了!

聂大郎抿着嘴,没有说话。

柳氏叹口气,“不知道这血光之灾能不能破解?”

云朵心里咯噔一声,别介啊!千万别破解啊!破解了她还怎么分家啊!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刘氏却根本没有想破解的事儿,“这事儿大师都说了,要用金子铸九九八十一个大铜钱,然后找大师破解!别说九九八十一,这十一个都铸不出来!”

好!太好了!云朵的心放下了。九九八十一个大铜钱,全用黄金铸,对大户人家有可能,对聂家来说,就算用银子铸也不可能。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我去给菩萨磕头,给佛祖烧香!”张氏哭的眼泪止不住。

“要有办法,娘早就问出来了!”刘氏神情满是得意,这个该死的病秧子,终于能把他赶走了!

聂二贵装模作样的叹口气,“爹娘!大哥大嫂!我知道你们都不想让大郎走,我也不想啊!虽说平时吵吵闹闹的,可那因为咱都是一家人,外人还懒得搭理他们!最终还是咱一家人亲啊!可这家里要是遭了血光之灾,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啊!”

聂老汉点头赞同,“对!他本来就是丧门星,从他来就一直病歪歪的,吃了多少药,花了多少钱!外面欠着那么多债。现在还有血光之灾,再留他在家里,咱一家都不活了!”

好些天没有指着聂大郎的鼻子骂的聂老汉,关系到家里的利益存亡问题,立马旧病复发。态度很是坚决,一副立马要把聂大郎赶出去的架势。

“娘!真的要把大郎赶出去吗?”聂大贵红着眼抬头问甘氏。

甘氏长长的叹口气,眼睛也红了,呜咽道,“我也不想啊!”

聂大贵伸手捂着脸。

聂三贵出主意,“不就是不能住一个屋檐下,那让大郎分出去住不就行了!不住一个屋檐下,啥事儿都没有了啊!”

聂大郎占着长房长孙的名儿,之前说要分出去可是没有一点可能,即使聂老汉再骂,二房再欺压,也不能就这么把他撵出去。现在可是有了关系一家人性命运势的大原因,再把聂大郎分出去,谁也不能说啥了。这是聂大郎自己八字不好,对家里有血光之灾。

柳氏幽幽的叹口气。

聂大郎抬眼,看着张氏和聂大贵,“我走。”

张氏顿时哭出声来。

聂梅也不停的擦眼泪。

“好!我们走!”云朵拉着他怒忿道。

刘氏立马瞪了眼,指着聂大郎强势道,“他能走,你不能走!”

“对!不能走!”聂老汉也点头,云朵会做好吃的,时不时给他买点吃的,不能让云朵走。

甘氏皱着眉,看着云朵和聂大郎没有说话。她也是想让云朵留下的,只怕,不太可能。

聂大郎冷眼看着,“她是我的人,我走,她自然跟我一起走。”

“她是我们聂家的人!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把你养大,又是看病又是抓药,把我们一家拖累成现在这样,你得报答我们!反正你也是病秧子,娶不娶媳妇儿也没啥,云朵就算是你报答给我们的!”刘氏理所当然的哼道。

聂大郎冷笑,“你这话还是出去说给大家伙儿听听吧!”

“说给谁听听都是一样的!大郎!我们家养育你,是对你有恩的。有恩就得报答,否则知恩不报,要遭报应的!你病了这些年,身子骨才转好点吧!”聂二贵抿着嘴笑。

威胁聂大郎不报答就要遭报应。

只是谁才是有恩的那个?聂大郎知道聂大贵和张氏都说不上话,家里当家的人是甘氏,就盯着甘氏,“用得着我的时候,把我要过来,用不着了就赶出去。你们对我有恩?云朵是我借银子买的,当初她啥都不会,你们连碗饭都不给,现在是看她有用,才想抢人吧!”

甘氏老脸涨红,不知道是因为‘有用就要,没用就赶’,还是因为‘当初不给饭,有用就抢人’。

“呸!管她啥事儿了!她不是你买的人吗!你欠我们家恩情,不让你还了,就拿她来还好了!”刘氏两眼盯着云朵,随时准备拉人。

云朵气的头上冒火,伸手从大门后面拿了把铁锹,“什么狗屁恩情,谁欠谁恩情?无情无义,恬不知耻!还痴心妄想,不用等你们进新媳妇儿,我现在就让你们他妈的血溅当场!”她忍不住爆粗话。

“拿个铁锹就成无敌大侠了?”聂二贵嗤笑一声。

聂二郎聂四郎都站了起来。只要云朵一动,立马就能扑过去。

刘氏也一脸得意,他们几个大人,还弄不过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小贱人!以后让这小贱人好好在她手底下伺候着!

甘氏要闹大,站起来出来,怒声呵斥,“都给我住手!”

刘氏却是丝毫没动,还眼神示意聂二贵上去抓了云朵。

聂二贵跃跃欲试,想着从哪个地方下手,能抓住云朵,不让她拿的铁锹伤到自己。

甘氏气的肋下生疼,愤怒的指着聂二贵,“老二!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你跟谁学的这么无耻不要脸?云朵是大郎的媳妇儿,为了一点利益,昧着良心要干缺德事儿,你不怕报应?没有大郎,你哪来的儿子,这么大的恩情你看不见,你还要干出猪狗不如的事儿。你还是不是人!?”

聂二贵被骂的狗血淋头,想反驳,甘氏目光凌厉,满脸怒火,他底气不足道,“娘!要不是他咱家咋会被拖累的穷成这样。”

见他势弱,刘氏有些着急,现在她还没学会做鱼,要是让这小贱人跟着聂大郎一块走了,不是让这死病秧子得好处了吗!

“闭嘴!天底下哪有白得的便宜!你那两个儿子是白得来的!”甘氏对此深信不疑,当初也是到处求子,才找到这么个办法。虽然后来家里因为给聂大郎看病欠了不少钱,可聂家是靠聂大郎才带来子嗣的,她到哪都承认。这也是她多次拦着不让赶走聂大郎的原因,这个恩情她是认的。

“娘!那该咱聂家有子……”刘氏伸手要拉甘氏,企图挑拨她。

甘氏抬手啪的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你个搅家精!你再搅合的家里不安生,我休了你!”

刘氏一震,睁大眼看着甘氏,“娘!我都是为了家里,我又做错啥!”

“她早已犯了七出之条。”聂大郎冷声道。

乡下人家,虽然多数都没念过书,但妇女犯七出要被休妻,这是众所周知的。

甘氏怒瞪着眼,指着刘氏。

刘氏不忿又不甘,终究还是没忍住,“他把家里拖累成这样,云朵要不留下,那他得补偿!”做鱼的秘方必须要过来。

聂二贵也活起来,“娘!这个不过分吧!家里日子都快过不下去,往后一宗事儿接一宗事儿,那可都是要花钱的。人让他带走,做鱼的秘方总得留下吧!不然咱家以后咋办?”

甘氏没有呵斥他,以后的事儿,她也担心。

柳氏看了眼张氏和聂大贵,俩人都不敢吭声,聂三郎也说不出话来,眸光转了转,就温声建议道,“娘!云朵,大郎!家里啥情况,也都知道,要不这样,家里继续做鱼卖鱼,也卖不了多少钱,能支撑家里过活。云朵和大郎两个人,要做鱼卖鱼也麻烦,你们还可以去县城做鱼,一个月一次两次的,每回去都能得不少赏赐,也够你们俩过活的。各退一步,你们看咋样?”

她又站出来当和事老了。

云朵也知道她要是一点不吐,不可能顺顺利利和聂大郎分出去过。可是把鱼教给他们……

甘氏也觉得这样最好,两边都得好,也省的闹了,期盼的看着云朵,希望她答应。

“二十两银子。”聂大郎记着云朵说过的话,这秘方她谁也不教,死了也要带到土里去。

“啥二十两银子?”聂二贵听到二十两银子,脑子懵了一下,有些飘飘的。

柳氏眼神闪烁,二十两银子虽然多,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可是,鱼一直卖就能一直有进项,现在连鱼带小龙虾,一天就能卖一两多银子,去掉成本,也有不少,二十两银子几个月就能挣回来了。

甘氏从范老爷要买秘方就想过这事儿,当初的三两银子,和如今的二十两银子,不过一个多,一个少,都是一下子就断了。而且,这二十两银子一拿,以后传出去,别人又会咋说他们家!?

把人赶走,还要二十两银子,没良心,白眼狼,不要脸……

这二十两银子会跟着他们家一辈子,只要人家想起来一次,就会对他们家品德鄙视一次。

看没人应声,聂大郎往上加价,“三十两!”

聂二贵已经咽唾沫了,聂三贵也心里发热。

张氏愣着,张着嘴,“大郎!大郎啊!”她哇的大哭,“大郎!你欠着那么多钱,还要还债,你上哪弄那么多银子去啊!”

三十两银子也是能挣来的。柳氏想,聂大郎敢开那么大口,那就说明这个秘方值更多的钱。是不是他们去韩府做鱼的时候,那韩府也说买秘方,给了更多的银子?

“大郎!这个不是银子不银子的,家里能卖个鱼,是个进项,也有个事儿做。你们以后要是也想卖鱼,也随你们卖。”甘氏一脸难色的祈求的看着聂大郎。

看他还要往上加,云朵忙拉住他。这个戳货,银子越加越多,不得她挣回来啊!

聂大郎垂头疑惑的看她,这个秘方不是说了不卖,他们也就是想要钱,给他们银子就是了。银子可以挣,秘方没了就没了。

云朵想了下伸出手指,“四十两!”

聂老汉张嘴要同意,都加到四十两银子了,这可不少了。

刘氏觉得不够,“六十两!拿六十两银子我们就不卖鱼了!”

“那你们还是卖鱼吧!”云朵翻她个白眼儿,真是想钱想疯了。

看她不同意,刘氏就又降价,“五十八两!五十五两!五十五两不能再少了!”

甘氏回手,啪的一声,又一巴掌狠狠扇在刘氏脸上。

刘氏被打的两眼一黑,偏着头,脸上嚯嚯叫的疼,“娘!?”

甘氏满眼寒光,后悔当初看走眼,找刘氏这样的娶回家,真是搅和的家里不安生!

刘氏不敢再吭声,聂二贵给他使眼色,喝了她一声,“滚回屋去!”

她不甘愿的回了屋,坐在门口看着。

张氏也松了口气,不给银子,聂大郎就少欠些外债,日子就能过的开些。只是把俩人分出去,以后住哪?吃啥?想的伤心,眼泪又止不住的下来了,“大郎!你和云朵以后可咋办啊!?”

聂大郎垂着眼,面色平静,“我去找里正来写文书。”

“写……写啥文书?”甘氏愣问。

聂大郎没解释,直接拉云朵出了门。

柿子放在地上,聂大郎也拎着走了。直接拎到了里正家里。

聂婆子正在家里翻新被褥,几床刚翻新的被褥叠的整齐,放在院子里。看俩人过来,疑惑了下,还是笑着招呼俩人进去。

聂大郎直接开门见山,“家里要分家,来找里正大人写个文书,也做个见证。”

“分家?你们大房和二房三房要分家了?”里正从茅房出来。

聂大郎低了下头,没有立马回他。

聂里正就愣了下,“你要分家出去?”这聂大郎虽然是抱养的,可他占着长房长孙的名头,就算没啥家产继承,可也不该把他分出啊。

聂大郎低声,把甘氏说的话又转述一遍,“我和云朵分家后没地方住,里正大人家在村头的两间屋子,能不能先借我们住些日子?”

聂里正在村里为人还算公正,因为有个范举人家,自认庇护着一方百姓,村里的百姓也多数都敬重着范举人家,聂里正想要博得好名声,就对村里的百姓尽所能的帮助。

听聂大郎要借房子住,聂里正沉吟,“那屋子是空着,只是从我大哥走后,就再也没住过人,现在也破的很,马上就天冷了,不修葺一下,怕是漏雨不能住人。”

“房子放置久了就容易破,只要打扫一下,住进去人就好了。里正大人同意让我们住,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聂大郎早在之前就看过那两间屋子,上面盖的是瓦,即使漏雨,稍微修葺一下也没事儿。

能借十两银子买了云朵,买成他自己的,云朵又会做那别人做不出的鱼,现在又被分出来,聂里正对这个以前默默无闻只听说一身病的少年突然有种莫名的看好。从他身上看出了魄力,那是聂家兄弟们都没有的。

聂里正决定帮他一把。

拎的柿子就留下了聂里正家,给他孙子吃。

三人出来,聂里正说作证的事儿,请一下范老爷。有他这个重量级的人物在,即使以后聂家再反悔,作啥幺蛾子,也不敢乱来。

王忠赶着驴车从青阳镇回来,碰见三人,听是分家的事儿,立马就让他们跟着一块进去。

范老爷直接出来,还让王忠跟着,带了笔墨纸砚,走到聂大郎身旁的时候,拍了拍他肩膀,“年轻人有魄力!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分出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很多事儿也能施展开拳脚了!”

韩府赏的银子,聂二贵和聂三贵追到县城里把银子要走,点心拿走的事儿,王忠都跟范老爷说了,他对云朵这个灵透的小女娃还是很有好感的。以后说不定就能帮到什么忙,他也乐意做这个好人,举手之劳。

甘氏一众人在家里不安的等着,聂四郎趴在门口看了眼,忙跑回去报信儿,“他们把范老爷也请来了!”

聂二贵脸色一沉,范老爷也被他们请来了?这范老爷难道要站在他们那一边不成?他快步迎出去,见真是范老爷和聂里正,立马就笑开了,“范老爷!您老人家咋了?里正大人!快请进屋!进屋!”又喊聂梅,“去泡些菊花茶来!”

聂梅红着眼看看聂大郎和云朵,快步到厨屋里泡茶来。

甘氏心里很不安,提着一口气,“实在劳驾范老爷了。”

“举手之劳。”范老爷笑眯着眼坐下,让王忠在桌上摆了笔墨纸砚。

聂四郎趴在一旁看,很是稀罕,伸手去摸。

“嗯?”王忠看他。

“四郎!范老爷写字的东西,哪是你能碰的!快闪一边去!”聂二贵立马呵斥聂四郎。这东西摸坏了,他们可赔不起。

聂四郎讪讪的缩回了手。

聂里正让了下范老爷。

范老爷让他说,“你是里正,这可该你的本职啊!”

聂里正笑着谦让一句,就开了口,“既然有无奈的理由分家,这大郎本就不是聂家子嗣,分了也罢。这家里的东西,你们准备怎么分啊?”

甘氏刚刚就把刘氏赶回了屋,怕聂里正来了,她又说出啥不中听的话来。又警告了聂二贵和聂三贵几个,看了眼聂老汉,道,“家里没有地,他们俩要是愿意种地,就佃个二亩地种点粮食,让大贵和三郎帮着种。家里的碗筷农具,都分一套。”说完她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聂大郎却道,“这些都不要,直接分了就是。”

张氏红着眼,“大郎?”

“都不要?”聂里正觉得分的一份是一份,至少有个东西使。

聂大郎摇头,“一样不要。把鱼写上去就行。”然后把聂家卖鱼,云朵做鱼的都写上去。

“还有别的要补充的没?”范老爷皱着眉问甘氏和聂老汉,家里这些日子挣的银子,也得分个几两给云朵他们俩,至少也得让他们过活。

“玉米给他们两袋,挖了红薯也给他们两袋。再给……”甘氏想着,聂大郎和云朵即便分家,那也得住到明年,开春盖了房子才能搬出去。二郎和三郎都是明年成亲。

聂大郎看了眼甘氏。

甘氏深吸一口气,“银子分二两!”

聂二贵倒吸口气,“娘!总共都没几两银子,一下子分给他们二两,咱家还咋办?二郎要定亲,三郎也要成亲。”

“就二两。”甘氏说下话,反倒松了口气。俩人不能一个钱没有,来回也得花。

张氏抹着眼泪,感激的看着甘氏,“谢谢娘!”

柳氏没让聂三贵吭声。

范老爷执笔,把大白话都换成文言文,写了文书。让两方人按手印。

甘氏和聂老汉先按下的,接着是聂大贵,聂二贵和聂三贵都按了手印。聂大郎也上去按上手印。

这次分家算是简单的很,文书一式四份,范老爷和聂里正一人一份,聂大郎一份,最后一份给聂家。

聂大郎送范老爷和聂里正出门,范老爷直接道,“用到钱了,直接去说一声。”

村里不少借钱都是跟范举人家借的。聂大郎还欠着范家有四两多银子的抓药钱呢!

聂大郎谢过两人,恭敬的把两人送走。聂里正让聂大郎跟着回家拿钥匙。

俩人又去了聂里正家。

聂婆子招呼俩人,“在这吃了饭再走吧!”

聂大郎推辞了下,竟然应了声。

云朵诧异,聂大郎啥时候这么不客气,人家留一句,他就真的留下吃人家的饭,又不熟悉。

聂婆子是实心留他们,不过她想着聂大郎不会留下,听他点头,怔了下,连忙去舀饭,“洗洗手,这就能吃饭了。”

云朵看了聂大郎一眼,应声,赶紧洗了手,帮着去端饭。

聂里正就一个儿子,带着媳妇儿在外面做活儿,只留了孙子在家给聂婆子和聂里正照顾,饭桌上只有五个人。不熟悉的五个人,话题自然是围绕着分家这事儿说的。

聂大郎说说,停一下,沉默一下,把聂家要六十两银子,才把云朵秘方还给云朵的事儿说了。

聂婆子倒吸一口气,“六十两银子!?”

聂大郎吃饭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聂婆子怜悯的看着俩人,女娃被爹娘卖出来的,男娃被亲爹娘送人的,结果常年病啊病,几次差点不行了,家里日子刚起色,就被赶出来了。

吃了饭,聂大郎和云朵再次谢过,拿着钥匙走了。

天已经黑透了,云朵拽着聂大郎的衣裳,小声问,“聂里正的大哥,是不是去世了?所以他住的房子才空下来了。”

“怕不怕?”聂大郎低头问她。

云朵摇摇头,却拽他的衣裳更紧了,又贴近了些。

黑暗中,传来聂大郎的轻笑,“聂里正的大哥没有儿子,一个闺女嫁给了外地的行商,他被他闺女接走养老了。那两间屋子就一直空置着,里面有炕,有锅,应该什么都俱全的。”

云朵松了口气,她还以为那屋里死过人,心里凉飕飕的。

远处有狗叫声传来,寂静的晚上,只有个别几家亮着灯火。云朵摸黑和聂大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却觉得比之前都要轻松,明快。

银子虽然不好挣,但她以后自由了,就能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顾及那么多。很快,她就能挣够银子,留给聂大郎。然后回家去!

“明天我们就搬过去吧。”听她脚步轻快,聂大郎嘴角扬着。

“好!屋子很好打扫的,半天就差不多了,再去镇上买些用品,明天差不多就能完全拾掇好了!”云朵欢快的点头。

俩人说着,走到大门口,推门进去,却发现大门被闩住了。

他们被关在了大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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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赶上了,等更的宝贝儿早点睡。

晚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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