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段艰难曲折的煎熬之后,案子的侦破工作突然间变得顺畅了起来。
当然这和队友们几天来脚踏实地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赵子蒙此时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两位师傅,你们想说什么?”令狐云飞望着慧正和为和两位师傅道。
慧正看了一眼为和禅师:“为和,你来说吧。”
“行,我来说,如果我漏掉什么,你来补充。赵队长,我们想跟你们谈谈诫诚监事。”
“哦?”赵子蒙略显惊讶地看着两人。
看这两位老禅师的神情,好像不只是谈谈诫诚监事这么简单,诫诚监事已经作古。此时再拿死人说事,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对。您也知道,在冷月寺,只有修能和诫诚监事有水晶挂珠。如果,杀害葛柳两个工匠的人不是修能和净水的话,那就只能是诫诚监事和法正了。”
“两位师傅,你们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是为和想起了一些事情。当年,贫僧没有特别在意诫诚师徒二人,现在想一想,疑点确实有很多。”慧正禅师道。
“赵队长,如果法正没有离开冷月寺,贫僧还不会往诫诚监事身上想。这诫诚是死了,但法正还活着。”为和禅师道。
林狄从包里面拿出钢笔和笔记本,同时打开了录音机。
“为和禅师,您慢慢说吧。”项代沫道。
为和道:“寺院里面的人都知道,法正是诫诚监事抱进冷月寺来的。”
“当时,法正只有几个月大,法正进寺之后,虽得众人的照顾,但照顾最多,最细致入微的人当属诫诚。”
“长大之后,法正便和诫诚监事形影不离了。”
“随着法正的长大,贫僧发现,那法正的模样越来越像诫诚监事。”为和禅师道。
“是啊!为和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这件事情,经他提醒,贫僧也觉得法正的眉眼确实很像诫诚。”慧正禅师道。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项代沫交换了一下眼神,是时候把法正的身世告诉两位禅师了:“两位师傅,你们的怀疑是对的:法正的确就是是诫诚监事的儿子。”
“法正当真是诫诚监事的种?”慧正禅师大惊。
“我们刚从臧家寨来,在臧家寨,我们了解到一个情况。法正是诫诚监事和一个女人的孩子。”赵子蒙现在还不能说的太详细。
“为和,还真让你说对了。我们都被诫诚给骗了。他平时道貌岸然,慧正一直把他当成正人君子。”慧正禅师义愤填膺道。
“这个衣冠禽兽,他也骗了清风住持,怪不得普济禅师一直对诫诚不冷不热!原来普济早就看出诫诚心术不端。”慧正禅师道。
“是啊!怪不得他每次下山化缘都要走后山孟洞寨、臧家寨、牛首寨这条线呢。”为和禅师道。
“他每次下山化缘,都是只身一人,偶尔带人下山,也是分开走的,他还美其名曰:“化缘是佛家弟子必做的功课,既然是做功课就要认真做。”
“诫诚还经常说,只有化缘才能知道天下苍生的不易。”
“赵队长,和诫诚厮混的女子,是不是臧家寨人?”为和禅师突然道。
“为和师傅为什么会这么问?”
“贫僧在臧家寨附近的山上采草『药』,遇到过诫诚好几次——为和几乎是在同一个地方遇见他的——贫僧当时就觉得很奇怪。”
“为和,你我二人来找赵队长,好像不是说这件事情的吧!”慧正禅师及时提醒为和禅师,这也为赵子蒙解了围。
赵子蒙答应过臧满堂,绝不会把臧玉蓉的情况告诉任何人。
“我把事情扯远了。赵队长,在冷月寺,谁都知道诫诚监事的身体一直不好。”
“修能和觉水监事也说过这件事情。他们还说,诫诚监事就是因为勤于佛事,太辛苦、太『操』劳才病倒、最后病逝的。”
“不错,修能和觉水监事也是跟我们这么说的。我们正想找机会请教两位禅师,你们精通医理,为寺中僧人把脉用『药』,关于诫诚监事的病情,你们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赵子蒙道。
“诫诚经常生病,这不假。他不是胃痛难忍,就是咳嗽不止,要么就是夜里面睡觉发虚汗。平时说话总是有气无力,走路总是慢慢吞吞、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
“诫诚监事的身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的呢?”
“就是那次大修之前,大修之后就越发的厉害。”
“为和说的对,从大修开始,诫诚的身体便每况愈下。”慧正禅师补充道,“可奇怪的是……”
“慧正禅师,您不要停下来,接着往下说。”
“照理,身体不好,就应该多休息,多调养,可诫诚整天盯着那些工匠,工匠干到什么时候,他就盯到什么时候。”
“寺中僧人有很多,有些事情是可以安排其他人做的。可诫诚除了法正,不让任何人过问大修的事情。”
“其实,诫诚和法正根本用不着整天盯着那些工匠,不管是大雄宝殿,还是迎霞殿和东西禅院,到处都有我们的人。”
“我们都觉得那些工匠做活很认真,把人家请来,又不相信人家,整天跟看贼似的盯着人家。”
“现在想一想,贫僧才明白诫诚和法正为什么要盯着那帮工匠,他们应该是想发现点什么——或者已经发现了什么。”为和禅师道。
“到大修的后半段,诫诚监事和法正在东禅院的时间比较多,当时,我就有点纳闷,诫诚和法正为什么要盯着两个掏井的师傅呢?”慧正禅师道。
慧正禅师和为和禅师的话进一步印证了怀仁师傅的发现。
“赵队长,为和想说的是:诫诚的病确实很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
“平时都是贫僧给诫诚把脉用『药』的,贫僧一向尽心的,可诫诚吃了贫僧的『药』以后,病情不但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清风住持和普济禅师也有胃绞痛和咳嗽的『毛』病,但吃了为和配的『药』以后,很快就好了。”
“为和禅师是不是怀疑诫诚的病是装出来的呢?”
“贫僧不敢说诫诚监事的病是装出来的。但怎么都想不通,吃了我的『药』,病情没有好转也就罢了,可他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调养呢?”
“更可疑的是,有一次,修能住持让我给诫诚监事把脉,头天晚上,我刚给他喝的『药』,『药』里面有一味『药』,喝到嘴里以后,舌苔会发红,可我给诫诚看舌苔的时候,舌苔上是正常颜『色』。这足以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喝我给他熬的『药』。”
“会不会是诫诚喝过『药』以后又喝了水,舌苔上的颜『色』被冲淡了?”赵子蒙道。
“这不可能。”为和非常肯定地说。
“这种『药』一下,舌苔上的颜『色』至少也要一天才能淡化。为和每次把『药』端给诫诚喝的时候,他总是说待会儿再喝,要么就是找借口,把贫僧支走。”
慧正、为和两位禅师提供的这个情况非常重要。
他们说诫诚生病是假的,言下之意是怀疑诫诚的死因。
病是假的,那诫诚监事的死也能是假的——为和、慧正禅师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赵子蒙只觉得不可思议,冷月寺这潭水实在是深不见底。
“两位师傅,诫诚病逝的时候,应该是你们给『摸』脉的吧!”
“是我们两人给『摸』的脉、试的鼻息,也是我们俩给他擦身子、换衣服的。寺中僧人全在跟前。入殓的时候,大家都在跟前。”
“你们来找我们,是不是怀疑诫诚的死有问题呢?”赵子蒙顺着二人的话头,干脆把话挑明。
“当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想一想,这里面确实有点奇怪。”
“请你们好好回忆一下,越详细越好。”
“那些日子,诫诚卧床不起。”
“是不是在江子海那帮工匠走了以后。”
“是啊,大修开始的第二年春天。江子海他们是三月份离开的,诫诚是四月病倒的。”
“什么病症?”
“咳嗽——咳嗽不止,吃不下去饭,刚开始只吃一点点,到后来,吃了就吐出来。”
“一天傍晚,我们正在伙房用斋饭,法正突然跑进伙房喊修能住持和我们俩,说他师傅快不行了。我们放下饭碗赶到西禅院诫诚监事的禅房。慧正,我说的对不对?”
“当时的情形就是这样。”
“诫诚在床上躺了多长时间?”
“有半个月左右吧!奇怪的是,诫诚进食很少,竟然一点都没有瘦,我以为是身体浮肿,就没有往深处想。”
“你们到禅房以后呢?详细说说诫诚咽气之前的情形。”
“诫诚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双眼微闭,面如纸灰。按照修能住持的吩咐,我们喂了一点『药』,但全吐出来了。”
“当时,诫诚已经不能说话了。”
修能住持派法正、净水和两个徒弟守着诫诚。
半夜,法正到方丈禅院通知修能住持,净水到东西禅院通知了各位师傅。
“大家赶到禅房的时候,诫诚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
“诫诚在出家前是做什么的?”
“这——冷月寺,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