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是一个人,后来是两个人。寺中值夜的僧人不止一次见过此二人。他们活动的时间大都在下半夜僧人们进入梦乡、值夜人困顿之时。”普济禅师道。
“我听说这些夜行人能飞檐走壁?”令狐云飞道。
“是这样的,这些人应该是习武之人,身手不凡。寺院曾经增加人手,想逮到此二人,可每次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踪影。好在本寺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也不曾少过什么东西,所以,就没有再当一回事。”
“您是说这二人会武功?两人都很厉害吗?”
“其中一人身手了得。有时候,此人能爬到殿顶和观音菩萨的头顶上去。”
“观音菩萨就是大雄宝殿那尊站立着的菩萨?”
“正是,那尊观音佛有一丈多高,工匠们在修葺此佛像之时,只有搭脚手架才能爬上去,可此人徒手就轻易攀爬上去,如若不是身怀绝技的人,是绝上不去的。”
“普济禅师,您见过这两个蒙面黑衣人吗?”
“没有,老朽年纪大了,值夜的都是些年轻僧人。夜行人出现是大修前那几年的事情。之前和之后,都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您回忆下,是从哪个僧人到冷月寺以后才出现这种情况的呢?”
“那些年,世道动『荡』,寺院也不太平,进进出出的僧人不少。”
“那尊观音菩萨也大修过吗?”
“大修过,十五年前那次大修,寺中所有菩萨造像都修葺过。被毁坏的最严重的就是释迦牟尼佛和观音菩萨,释迦牟尼佛的后边被砸出一个大窟窿,观音菩萨的手指全被敲断了。”
修能住持和觉水监事也提过这件事情。
“请普济禅师回忆一下,那次大修,都修了些什么?”
“容老朽想一想,”普济禅师紧锁眉头,若有所思。
“大雄宝殿所有菩萨都修过,大修的是释迦牟尼佛和观音佛。大殿的地砖也重新铺了一下。迎霞殿的菩萨都修过,弥勒佛被人泼了油漆,重新做了一次彩绘。”
普济禅师转动佛珠,停顿片刻,接着回忆道:“大雄宝殿前后的石阶也砌了一次。”
“大雄宝殿、迎霞殿、方丈禅院和藏经阁的顶也做了新工。迎霞殿前面的荷花池清了一次淤泥,连长廊和亭子也修葺了一下。还有所有建筑的门窗都整修了一次。大概就这些吧!”
“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东禅院和西禅院的水井也掏了一下。对了,灵谷塔的塔顶换了一些瓦,塔檐和门窗也油漆了一次。”
普济禅师不但记『性』好,语言逻辑清晰,一个九十三岁的老人,能想起这么多的事情,实属不易啊!
“灵谷塔上那首无题诗,普济禅师怎么看?”
普济禅师站起身,走进里间,从枕头下面拿起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展开来,放在茶几上。
纸上面写的就是那首无题诗。
原来普济禅师和邓先生、修能住持一样,一直在在琢磨隐含在这首无题诗后面的禅意。
“老朽琢磨这首诗已经有很多年了。”普济禅师道。
“哦?”
“老朽能肯定的是,这首诗肯定和地宫和金佛的传闻有关。至于他所隐含的禅意,恐怕只有在我们看到地宫以后才能知道。”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地宫在哪里。也许姓葛的工匠知道,但他已经死了,杀死姓葛的人肯定知道,如果你们能查出凶手,或许就能参透这首无题诗的禅意。”
“普济禅师的意思是,杀害葛正根的人极有可能是寺院中的僧人?”令狐云飞试探着问道。
“在那帮工匠来冷月寺之前,就有人在寺院中寻觅地宫和金佛了,老朽以为,寺中僧人作案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普济禅师这么说,难道是有所指?”
“老朽有所指,也无所指。”
“请禅师明示。”
“老朽只能确定凶手藏在寺院之中,但不能确定是谁。总而言之,披着袈裟的未必是得道高僧,端坐在高台上,消受香火的未必是真佛,《西游记》中,小雷音寺,冒充如来佛祖的就是一个妖怪啊。”
普济禅师迅速转动几下佛珠,然后接着道:“你们看到的,听到的,未必是真的。出家人不打诳语,老朽是黄土埋到脖子跟前的人,生死早就置之度外,所以才多说了几句,同志们好自为之。”
普济禅师话中有话。
令狐云飞猜想,这段话和先前的“有即无,无即有,生即死,死即生,是即非,非即是。”是同一个意思。
从普济禅师藏头『露』尾的话中可知,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但又不但确定。
老人家算是提供了一点思路给大家,没有证据的话是不能说的,这大概就是“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意思吧!
在将令狐云飞等人送出禅房的时候,普济禅师还给了一点重要的提示:
“蒙面黑衣人似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可老朽在寺中呆了这么多年,不曾见什么人『露』过一拳半脚的功夫,寺院有日志,每个僧人的底细都记录在册,只要是在册的僧人,你们不妨去细查,一定会有结果。”
普济禅师不但提供了思路,还提供的调查的方向。
令狐云飞料想:会武功,却藏着掖着,此人极有可能是杀害葛正根的凶手。只要能找到会武功,怀绝技的僧人,这个案子或许会有些眉目。
回到东禅院,令狐云飞把情况向赵子蒙做了汇报。
赵子蒙听罢陷入了沉思,大家伙都默不作声,普济禅师话中的潜台词太多了。
赵子蒙还把普济禅师重复了好几遍的话写在了笔记本上。
晚间,躺在床上,赵子蒙毫无睡意,一直在琢磨灵谷塔上的无题诗和普济禅师的那句话。
在睡觉之前,赵子蒙和南涯广蒲市公安局政工处的刘永联刘处长通了一个电话。
在北京开会的时候,赵子蒙和刘处长恰巧住在一个房间里面。
两个人之间建立起了很深的友情。
赵子蒙想请刘处长协助查找一下江子海、葛正根的家人和柳阿宝。
葛正根和柳阿宝是南涯秀田人,秀田县是广蒲市下辖的一个县,秀田县就在广蒲市的旁边。
刘处长十分爽快地答应马上和有关部门的负责人联系,先查找江子海的下落。
明天早晨,他亲自到秀田县去找葛正根和柳阿宝的家人。
十点半钟左右,赵子蒙的小福机响了。
赵子蒙接通电话。
电话的那一头是刘处长:“老赵,睡下了吧!”
“没有,老刘,我在等你的电话。”
“你跟我用得着客气吗!我把江子海的情况跟你说一下。”刘处长说话直接了当。
“太好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江子海是广蒲市江夏镇江家集人,江家三代都以修缮庙宇为生,手下有一帮能工巧匠,在南涯广蒲名声不小。”
“我派江家集派出所的汪所长亲自到江子海家了解情况。江子海的老婆说,江子海现在秀田县望河寺公干。刚去没几天,人一准在望河寺。”
“太好了,没想到你了解的这么详细,太感谢你了。”
“客气,我明天早晨到秀田县去。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明天,我赶赴秀田望河寺,然后,和你回合,老刘。”
“行,但愿我到秀田县去能有所收获,一有结果,我会及时和你联系。”
“老赵,明天下午,我派一个得力的人到广蒲火车站接你们——接你的人叫揭大海,他是广蒲公安局刑侦队的副队长。”
“谢谢你,你考虑的非常周到。”
“到广蒲来,你当然要听我的啰。”
“万分感谢。”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令狐云飞、赵子蒙、萧路含和陆千就下山去了。
令狐云飞用汽车将三个人送到火车站。
七点一刻,赵子蒙、萧路含和陆千便坐上了开往广蒲的火车。
下午三点零五分,赵子蒙一行三人走出广蒲火车站的出站口。
人还在出站口里面,陆千就在接站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用硬纸板做成的指示牌,指示牌上写着“揭大海”几个黑字。
举牌子的人将手举得高高的。
三个人走出出站口,那人就朝三个人走了过来,没等赵子蒙开口,他就抓住赵子蒙的手热情地招呼道:“您就是赵队长吧!”
揭大海身穿便服,上身是咖啡『色』夹克,下面是一条蓝『色』长裤,脚上穿一双黑皮鞋。
“揭队长,你好,你的眼睛真好使,我们不曾见过面,你一眼就认出了我。”
揭大海微笑道:“不是我眼睛好,昨天晚上,刘处长已经把您的模样描述给我了。像赵队长这样英武的长相,一打眼,就能认出来。”
“说笑了,辛苦揭队长了。”赵子蒙紧紧地握住了揭大海的手。
萧路含和陆千和揭大海一一握手。
之后,揭大海将三个人领到一辆警车跟前。
警车停在广场东边的停车场里。
两分钟以后,警车慢慢驶出广场,此时正有几趟火车到站,广场上全是人,拎包的,扛箱子的,拖行李的,还有招揽住宿的,兜售商品和地图的,好不热闹。
四十分钟以后,警车驶出广蒲城东上了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