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倒在他身上,脑袋正好枕在他心口,听的倒清晰分明的心跳声到陆霜会想起他方才从头到尾只用过一只手,猜想到伤在另一只手上。
“是伤右臂了?”
“划伤,不碍事,不及他在此住的两日让我难受。”
陆霜道:“我对他无情无义,你难受什么?”
钟黎道:“他千里而来,在我面前表明了惦记你,我日日看着他,怎能不烦,若是换位想,阿焰可会觉得难受?”
陆霜听他这么说,就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有一个心悦钟黎的女子日日在他身前晃悠……陆霜道:“碍眼是碍眼,但我不会难受。”
“不会吗?”
陆霜道:“我不仅不难受,我还要时时刻刻刺激她,我当着她的面与你亲近,想来有趣得很。”
钟黎听她这番小心思,道:“如此倒不失为良策,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眼不见为净。”
陆霜从他身上翻下来,枕在他身旁,道:“明日早朝,我便要安排兄长预备西去出征了,战事耗费兵力国力,依你看,此决策真的正确吗?”
钟黎道:“近年来齐南局势被动,理应改变,现在主战,西蛮还不知自己将要易主,途中他们得知后,必然大乱,大权由谁掌控还不一定,而阿焰正好可以借此战将江山做得更稳。”
陆霜又念道:“只怕兄长此去,心中会有所挂念了。”
“有挂念是好事,会速战速决,早日而归。”
陆霜嗯了一声,“不过公主从始至终就没出过皇陵,此事确实难料,赫连晨敢这么做,也算得上是有些计谋胆识的。”
她客观评价,随口闲聊,钟黎却突然抽开了她枕着的那只手。
陆霜马上反应过来,解释道:“我这不是要夸他。”
钟黎:“……”
陆霜只得狗腿地将一条腿驾到他腿上,一手伸过去揽住他的腰,脑袋埋到他颈间,道:“可消气些?”
钟黎能有什么办法,她如今什么身份,还能这样哄着他,台阶贴到脸上了,他怎敢不下。
他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道:“快些睡。”
翌日天微亮时,宫中抬出一具尸首,看衣着是西蛮护卫。
早朝时,陆霜下令刘迸整队,预备出征,她将手中的半块兵符给了他。
这一决策在朝中引起不小的动静,一来是齐南已经有二十余年不曾主动起战,二来则是西蛮使臣还未离京,他们当初所言是为了和谈而来,如今人还没走,陆霜就要战了。
是日退朝后,刘迸没有出宫,待众多官员都离去后,陆霜派人带他进到内宫探望陈江吟。
陈江吟晨时醒来,神情有些恍惚,她的贴身侍女玉青被陆霜派人从皇陵接了过来,见到玉青她才安定许多,食了些米粥,饮了不少茶水后,勉强缓过劲来。
陆霜退朝后来她身边时,她正坐在床头发呆。
刘迸跟在陆霜身后,隔了几步默默站着。
陈江吟见他们来,麻木的脸上有了表情,她依旧是一激动就控制不住眼泪。
“霜儿……呜呜……”
她原本只想待在皇陵与世隔绝,就连新帝是谁都刻意不愿打听,此刻看到陆霜一身明黄站在她眼前,有些出神,但很快又笑了起来。
陆霜见她笑着落泪,也不知是何心绪,问道:“身子如何了?”
陈江吟答非所问道:“霜儿,我如今可是要称你一声皇上?”
陆霜也答非所问道:“可还想吃些什么?”
陈江吟:“那我还是公主吗?”
她糊里糊涂地问,但并不在乎这个,她也曾猜想过有谁会称帝,但都没有陆霜称来的让她惊喜。
有陆霜在,她陈江吟不论如何都会有靠山,而陆霜,也一定会真心为着齐南。
陆霜见她答话牛头不对马嘴,干脆当着她的面先直接下令封陈江吟为长公主,与她是姐妹相称。
陈江吟坐在床上默默听着,回过神后又哭了起来,“霜儿你可知,那两日我心中有多怕,倒不是怕死,而是怕未能完成父……先帝遗愿,即便我死了,也无颜见他。”
“我差点就以为,连好好活着这样简单的事,我都会叫她失望。”
陈江吟哭了一会儿,慢慢止住眼泪,玉青递过帕子帮她拭了拭眼角,陈江吟这才将视线缓缓后移,放到默不作声的刘迸身上,轻声道了一句:“多谢刘将军。”
刘迸许是前两日太怕她彻底不见,此刻后劲还没过,头一次陈江吟看向他时,他没有躲闪。
就在陈江吟以为他会下意识将目光侧开时,竟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这样直视双眸的对视在陆霜与钟黎眼中只是家常便饭,但对于陈江吟而言,刘迸这个行为简直是破天荒。
她甚至担心是不是刘迸在发呆没有反应过来,便对着他眨了两下眼,可刘迸依旧没有移开目光,望着她的双眸反倒更加深邃起来,像是有话要说,于是她先开口道:“刘将军,可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实在的,刘迸对她方才不咸不淡的一句多谢有些不满意,倒不是想要她有多感恩戴德,而是她的语气刻意透着生疏。
而他不知的是,陈江吟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父兄离去后,她变得敏感脆弱,她不愿再满怀热情看向刘迸后,他又撇开头去,虽是极小的动作,却让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又被抛弃了一回。
但刘迸此刻军务在身,也无暇多言,只道:“公主无碍,臣便放心了。”
说罢,他转头对陆霜道:“臣告退。”离去前又最后深深凝了陈江吟一眼。
陈江吟被这一眼看得耳廓发热,刘迸走后,她问陆霜道:“霜儿,他为何如此反常?”
陆霜道:“大抵是要失去过才知珍惜吧,你失踪两日,他是急怕了。”
陈江吟半信半疑问道:“他会急吗?”
陆霜道:“急到要与我吵嘴。”
陈江吟不太相信,“他在外严将,在内仁兄,怎可能与你吵嘴,更何况你如今这样的身份。”
陆霜道:“为着你他就是能与我急,你且偷着乐吧。”
陈江吟脸一热,转而问道:“若他真这般在意我,干嘛这么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