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天降阴缘 春蚕4
沈明玉噙着泪走近，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妈妈。
原本呆坐着的母亲忽的站起来。
“哎呀，我宝要下班回来了，这菜还得热热，吃热乎的。”口中念叨着，母亲端起菜，步履蹒跚的往厨房走去。
“老了老了，记性不好，怎么能忘了时间呢？”
沈明玉亦步亦趋的跟在妈妈身后，看她动作机械的将色泽已经变了的菜继续加热。
“你每天都这样等着我吗？”
沈明玉一下子就看出来，自她死后，妈妈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每天就这样，做好女儿爱吃的菜，一直等一直等，等到饭菜凉了就加热，等不到人就默默倒掉，第二天重做新的。
就这样，等着一个不会再回来的人。
“妈妈！”
沈明玉再也压抑不住死亡以来的恐惧慌乱，刻骨悲痛，紧紧环抱住母亲的腰。
“我好害怕啊妈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的好害怕！”
她短短二十余载的人生，几乎都没有和母亲分开过。
一朝分别，竟然就是死别。
许是母女连心，原本呆滞的站在微波炉前的沈母忽然按着刺痛的心口，心慌意乱，但是找不到源头。
不过四十多岁却头发全白的沈母脚步趔趄几下，猛地扑倒沈明玉的遗像前。
她将冰冷的遗像抱在怀里，就像抱着自己还活着的孩子。
“明玉宝贝，是不是你出事了？妈刚才心口痛了一下，是有人欺负你了？”语气慌乱焦急，“怎么办呀？妈妈该怎么帮你？玉宝，玉宝，玉宝……”
一声声呼唤，伴随着泪如雨下。
“妈妈帮不到你啊玉宝，该怎么办？我是个没用的妈妈！我真没用啊！”
她岣嵝着苍老消瘦的身体，哭的撕心裂肺。
“我的明玉还那么年轻啊！我多想用自己这条老命换你……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该有多害怕啊！”
“老天真不公平，为什么带走这么好的孩子！取我的命吧！带走我吧！把我的明玉还回来啊！”
沈明玉再也忍不住了，毫不犹豫耗费力量凝出身体，显现在母亲面前。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沈母抬起泪眼，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她抬起双臂，将扑过来的女儿揽在怀中，“我宝！”
怀里的人寒凉刺骨，沈母的眼泪更是忍不住，宛如断线的珍珠，颗颗滚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哪怕变成可怖的鬼，也是妈妈的宝贝。
沈明玉微一抬眼，窗户的反光映照出满身伤痕的，可以吓晕路人的自己。
——
见母女两人抱在一起，朝歌没有再继续看下去。
季和颐去停车场开车，玉姬神思不属的跟在朝歌身后。
良久后，玉姬含笑的声音响起，“她是宝玉，我也是宝玉。”
说到这，她停顿一下，又继续道，“命啊，可真是难测。”
有的玉被捧在掌心，生怕磕了碰了。
而有的玉被当做交易品，颠沛流离，没有安宁。
朝歌停下脚步，“放你一天假，去玩吧。”
玉姬知道她在关心自己，笑意嫣然，“哎呀小殿下，现如今的我已经是个老妖婆了，不像小时候那么贪玩了。”
“去吧，”朝歌复又抬起脚步往前走去，“记得，别在吃人了。”
玉姬愣在原地，目送朝歌远去。
她低低笑了一声，抬头看向今天格外温暖的太阳。
“我也是被宝贝的玉。”
路过一处水塘，朝歌下意识的看向水面倒映的自己。
她又想起沈明玉的话。
面目全非后，故人对面，还能认得出来吗？
朝歌扶上自己的脸。
只有她知道，这副虚假的面皮之下，有着多么可怕的一张脸。
风吹水动，激起一圈涟漪。
朝歌与水里的自己对视，一动不动。
【宿主？】小幺疑惑的喊道。
【嗯。】
朝歌应了一声，俯身捡起一枚石子，随意的打散了水中的倒影。
【你很不开心。】小幺担忧的说道。
朝歌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水漂。
【是啊。】她忽然起了和人谈心的心思。
【小幺，你有家人吗？】
小幺小短手摸了摸圆滚滚的身体，【唔，主神大人，主系统大人，还有许许多多的系统，都是我的家人啊！当然，宿主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从它循着气息绑定朝歌开始，她就是它的家人了。
【其他系统也像你一样，会变得毛茸茸吗？】
提到这个问题，小幺非常苦恼，【没有哎，只有我一个这样，我还问了主系统大人原因，可他说我没出什么问题。】
朝歌戳了戳它雪白的肚子，轻笑道，【也许，小幺和其他系统不一样，是个非常特殊的系统呢。】
说着，一股精纯的力量，顺着朝歌的手指传进小幺身体。
被引走注意力的小幺根本没有发现。
它小短手清理着一身宿主很喜欢的毛毛，主动向朝歌蹭蹭。
这样宿主大人会高兴些吗？
小幺被毛发遮掩下的脸蛋红的快要冒烟。
哎呀呀，真不好意思捏！
天黑之前，两人顺利抵达了阳光孤儿院门口。
一下车，季和颐就感受到了极端的不舒服。
孤儿院的大铁门有了生锈的痕迹。
门口处原本肆意生长的野花野草全都耷拉着脑袋，绿叶泛黑。
季和颐揉了揉眼睛，这才继续看去，就见孤儿院被一处结界遮挡的严严实实，内里各种浑浊的气息驳杂，外界却没有泄露一丝。
“情况不对，魅魔说的邪修是不是对孩子们动手了？”
朝歌抬手覆在结界上，收敛了所有的力量伪装成凡人。
结界顿时闪烁着浅淡的光，柔和的将朝歌的手推了回来。
她眸中倒映着孤儿院内萧条的景象，唇角却是一勾。
“我有些明白了。”
季和颐：“什么？”
“很久以前，有人问我，凡人生命脆弱，比起仙人来说，就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何必去管？反正死了一批，还会有另一批凡人不断延绵子嗣。”
朝歌声音中情绪很淡，但季和颐就是听出来其中的愉悦。
“那个时候我尚且年少，没有多大的感悟，只是干巴巴的说，修者，比凡人实力强大，活的也久，自然不能恃强凌弱，随意夺取手无寸铁的凡人性命。”
“更何况有很多修士都是从凡人的身份走过来的，又怎么能在修为有成后，反过去欺压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