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出租车上,思考着该怎么跟泠熙说。
他在电话里说,原本他只是想邀请我参加他工作室的挂牌仪式,结果三番两次打不通电话,令他很是担心,所以每天打过来,就差要报警了。
李浅对此一直黑着脸,在他看来,泠熙就是无病呻『吟』,找个借口见我罢了。我也理解他的想法,有个男人为自己吃醋,感觉还真是不错。
我和师父通了电话,他这几日都没怎么接大活儿,因为担心我,整日介在祝音阁后院的房间里打坐,要么就是卜卦。
看到这个小老头儿其实挺关心我,我和他约好,一会儿从泠熙那里出来,买些点心过去看看他。
来到泠熙那里,冷不丁抬头一望,看到穆先生的事务所隐隐有些阴气,不免心里有些别扭。
“这家伙阴损的事情做多了,房子里余下些东西很正常,你若觉得不妥,回头从道长那儿弄来些纸,给他烧烧也就是了。”李浅瞥了一眼,跟着我上了楼。
泠熙此时刚好打开门出来,见我上来,似是终于放下心来,笑着迎上:“戚月半,你终于来了。”
我朝他一笑:“怎么,几日不见还真怕我出事啊?”
“可不?”他将我让到屋里,“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彼此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做哥哥的担心一下妹妹,很正常吧。”
李浅鼻中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自顾自跑去沙发上坐下来,我心里暗自好笑,把买来的早点朝他递了递:“那,哥哥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早餐?”
他眼前一亮,赶紧接过来:“我正肚子饿着,又怕你来了和我错过去,你倒是贴心。”
厨房已经被他又支了一张折叠餐桌,如今放下来,刚好可以容我们俩面对面坐着说话。
泠熙洗了手,将一个烧饼递给我:“你也没吃吧,一起?”
我们边吃边聊,我告诉他,前几日其实是学校封闭式校外实习,不让带手机,所以一直没接电话。他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总算是将这件事糊弄过去,我才松了口气,又注意到他眼底淡淡的青紫。
“泠熙,你这几天睡不好吗?”我试探『性』地问,不知怎么的,也略略担心起他来。
他喝了口豆浆,将嘴里的烧饼咽下去:“你知道,你的一声关心,对我多重要吗?”
我心头一颤,他却淡淡一笑:“我是孤儿,能得到妹妹的关心,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我没说话,他摆了摆手:“我没什么的,可能是最近工作有些累,今晚再早些睡就好了。”
他说着,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我也帮他一起,将食物的包装丢进垃圾桶里。
想着穆先生那里的阴气,我试探『性』地问:“对面的那位穆先生……”
“哦,他搬走了,就前两天。”
根据泠熙的描述,大约是我们将他从小辉家赶走以后,这家伙就匆匆回去他的事务所,将房子退了,第二天搬家公司来了人,连人带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这家伙到底和道尊或者天罡星有没有联系,现在也不好追查了,不过他要是再出来为恶,被我们抓住就怕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泠熙,我听说要是和这种人做邻居,等他搬走以后,要烧点纸,去去晦气的。”眼珠一转,我决定以这种方式提醒他。
他一愣,然后浅笑:“半半,你还信这个?”
“我……”我抿了下唇,“我这是为你好。还有,你怎么这么叫我?”
“不好吗?”他凑过来,用那温润纯净的嗓音问我,“我其实一直在想,为了弥补这么多年缺失的兄妹情,我们是不是应该彼此之间来那么点儿特殊的称呼。”
我微微垂眸,没再答话,半半总比胖子强,李浅那家伙,每次不正经的时候,都叫我胖儿,半半听起来正常多了。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泠熙拍了拍我肩膀,“其实我也能理解,我们都是从村里出来的,有些老人遗留下来的传统,很正常。我听你的,等得了空我就去弄点儿纸来烧了。”
我点点头,他却再度确认一般地问我:“半半,你说的这个……去晦气,真的管用吗?”
我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便开始追问。起初他不愿意说,后来禁不住,还是吞吞吐吐说了出来。
原来,穆先生走后,他每晚睡觉就开始听到对门一些古怪的声音,好像是谁拿东西在砸墙。
明明对面没有人,可是却有声响,起初以为是楼上的邻居,可是听物业说,三楼的住户半年前就去国外了,不可能有动静。
再后来,发生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
三天前,泠熙睡下以后,楼道里开始有高跟鞋哒哒哒的响声,或者还有人敲对面的门,要求放自己出来。
他以为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这两天一直休息,暂时不接咨询工作,可是这个声音一直不肯放过他,每晚都来『骚』扰,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啊,你看我,竟然和你一个小姑娘说了这么多……没吓着你吧?”他抹了把脸,带着抱歉。
“并没有。”我摆摆手,略作思考回答,“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因为我其实一直在同师父学习道术。”
我把自己有师父的事情告诉了他,只是对于李浅我没有说。一来这事儿太过玄幻,别人看不到他,知道有个鬼在我身边不太好。再者,我也怕自己走尸娘的身份被他知道以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泠熙愣了大概三秒,然后望向我:“半半,能够将这种事情讲出来,看来你也是相信我的。你是我妹妹,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我不会轻易说出去,给你找麻烦的。”
而后,他恳求道:“这件事情虽然用科学无法解释,但是我相信冥冥之中有些力量支配着世界上的事物。如果你能够帮我,我将万分感谢!”
我心里很是高兴,想起正好要去师父那里,便起身告辞:“我先回去和师父说一声,到时候一定会来帮你的,你放宽心,这两天多多休息。”
他一直把我送下楼,才在我的再三要求下回去。
之后,李浅沉着一张脸告诉我:“这家伙真能装!”
“李浅,你干嘛老和他过不去?”我嘟着嘴,“泠熙可说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再说了,他一开始没说这事儿也是怕吓着我啊。”
“我是说他拿你当妹妹的事。”李浅白了楼上一眼,“我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没有纯洁的男女关系!”
“哎呀,你真是的,胡思『乱』想也要有个限度啊!”我心里一甜,“我不会喜欢你以外的人的。”
“为夫不是人。”
“好,连人带鬼,只要不是你我通通不喜欢,可以了吧?”
这家伙,直到我在他脸颊上吧嗒了一口,才撇撇嘴高兴了些:“我们快点儿去道长那里,按照你哥的描述,这里若真是有阴灵作祟,还得尽快解决。”
回到祝音阁,师父刚好接了一个急活儿需要出去几天,听我说了泠熙那里的事情,略微犯了难。
“道长,不如你将小辉带去,这边的事,我和月儿还有花婆子解决。”李浅做出了分工,得到师父的首肯。
“唉,也只能这样了。”他捋了捋胡子看向我,“本来想带你一起过去锻炼锻炼,不过既然你哥哥这边有事,还是先看看他吧。有女婿陪着你,为师也放心些。”
我点了点头,把点心给他装上,又从王天心那里要了些黄表纸,然后一头扎进了屋子。
再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夜灯初上,很是繁华。
“准备了这些,应该差不多了吧?”我最后又和李浅确认了一下。
他点点头:“实在不行,还有为夫。那穆先生的屋子看起来阴气并不那么重,先烧烧纸,要是能去了,今晚过后就没事。”
我给泠熙通了电话,他刚好吃了晚饭,听说我要过来,很是高兴。
我和他约在路口见面,他见我拎着一个大袋子,伸手便要去接:“这里是什么,不重吗?快给我提!”
“只是些做法事的纸,没什么的。”我四处环顾了一下,相中了里面的一个十字路口,“现在已经过了九点,我们去那里先把这些烧了再说吧。”
这地方相对幽静,有没有什么人烟,烧纸钱最合适。今夜没有什么风,这些纸不会『乱』飞,稍后只要注意将火悉数灭掉便好。
起初烧得很顺利,火焰渐渐化为一朵朵莲花,绽放、凋落、再绽放……
“太好了,泠熙,这样应该就没什么事情了。”我欣喜地看向他。
话音刚落,自西方突然刮起了一阵风,我暗道一声不好,李浅也紧张起来。
火苗从起初的莲花变成了一只只小手,四处『乱』抓着,似是在争抢什么。
“半半,这会儿起风了,我们……”泠熙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开口提醒我。
看来,我们度阴灵的时候,把别的东西给招惹来了。这种时候,如果不坚持将手头的纸都烧完,反倒不好。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它们之间既然想要争抢,便由着吧。
我强作镇定,一把一把地抓起纸丢进火里。
李浅蹙着眉,凌空打了几张符过去,阴风总算是渐消。
“月儿,别怕,有为夫给你护法。”他在我身旁安慰,“方才可能只是几个过路的,来这儿抢点儿就走。”
我暗暗点头,继续将最后的值钱往火里丢。
就在这些马上要烧完的时候,火堆突然猛烈燃烧,然后呼地一下,火苗蹿起丈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