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休想伤害月儿!”
李浅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跟着就看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那人身后。
噗——
一只手从胸口穿出来,带着灼热的血,喷了一地,也洒在我脸上。
“不、不可能的……你……”那道士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李浅能够回复行动,并且还将他杀了。
“灵蛊有个弱点,只要没到达心脏,切掉被蛊虫污染的部位,就能够转危为安。”李浅说着,不屑地抽手,白衣染血,他的脸却寒若冰霜。
“我地奇星、地奇星……竟然……”他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仰脸看着天神一般的李浅,他依旧那么出尘绝世,他是我的爱人。
然而,当我的目光扫向他左臂的时候,再也挪不动了,我站起来,颤手抓住他空空如也的衣袖,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哭什么,不过是一条手臂而已,之前大意害你有危险,这算是惩罚吧。”李浅单手替我擦拭着脸上的血迹,轻描淡写的样子更是让人心疼。
“可是,没了手臂,你……”我肩膀一抽一抽的,话都说不利索。
他将我搂紧,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不疼的,别担心。还是说,你怕为夫失了一条手臂,不能很好地抱你?”
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他以为这样逗我,就能开心了吗?
“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放心吧。”他说着,俯身下来,吻住我的唇。
我身体微微一颤,被他锁得更紧。随着他的温柔,喉间不自觉地发出略带羞耻的声音,这种时候,我竟然还沉浸在他的攻势里!
老脸一红,我恋恋不舍地推开他,抬手拭掉我唇角的银丝,他坏坏一笑:“胖,你真可爱。”
“哼,都没了一条手了,还这么老不羞!”我嘟着嘴不理他,心想一只阴魂,没了手臂也没个假肢可以用,怎么办呢?
“什么叫老不羞?”他显然对我这说法很有意见,“你我是夫妻,名正言顺的,让我亲几下怎么了?”
“你……”
我还没说完,又被他打住:“还是说,为夫少了一条手臂,你嫌弃我?”
我怎么可能嫌弃他,他为了救我自断一臂,以最快的速度阻止灵蛊继续深入自己的身体,如果因为这样我就觉得他不好了,那我岂不是太过肤浅?
“放心吧,不过是折损些修为,为夫不是人,是鬼魂,过段时间,它会自己长出来。”看出我眼底的心疼,他轻轻刮了我的鼻子。
这样的话,我倒是想起来,上次他被道尊控制的血雾所伤,也是断了一只手,而后他吸收了一部分力量,很快就恢复了。
这样我心里就好过多了,他不会因此变得不方便,只不过恢复需要时间。
“对了,我们快去看看他吧,好不容易被你从鬼门关救回一命,这会儿受了地奇星一掌,会不会……”我指着手术台上的人,话没说完,便止住了。
“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了。”李浅扶着我肩膀,监控器上的心跳已经变成了一条线,他死了。
“怎么,可以这样……”我捂着嘴,实在不相信,我们刚刚所救的生命再度消失。
到头来,我们谁也没有救成。
“算了,我们走吧。”李浅拍了拍我,“至少,地奇星被我们干掉,没有他捣『乱』,我们的行动会顺手很多。”
李浅将我安抚好,凌空在我身上画了个隐身符,我们遁去身形,从手术室侧门走出来。里面的医护人员已经恢复了行动力,地奇星的尸体被我们处理掉,光现场莫名死掉的那个可怜人,就够他们闹腾的了。
现在师父和李长泽并不知道我这边发生的事情,我必须尽快与他们取得联络。
从大楼离开,来到外面,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我开始拨打电话。
很奇怪,刚才还畅通的电话,这会儿却没人接听,难道师父他们调查过后,又发现了别的,所以没来及告诉我就走了?
我正纳闷,李浅唤来了地精小鬼,叫它替我们跑腿。
“月儿,我正想和你说,之前为夫以如是我闻符让你看到的门内的情况绝对是真实的。地奇星那家伙可能在搞鬼,让我们暂时被蒙蔽了。反正道长他们也联系不上,不如我们先去那个什么icu病房看看。”
李浅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如果真如他所言,地奇星扰『乱』了视听,那么他现在死掉了,一切虚假幻想也该消失才对。
于是,我们赶紧去往那里,还没仔细找我那同学的下落,就看见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搞什么,人都死了老半天了,还重症监护,最近这帮外科医生越来越会胡闹了,连着好几个人都这样,救不活就直接告知家属,捣什么『乱』啊!”
我和李浅对视了一眼,赶紧朝那个房间跑过去。
隔着窗户,我们看到护士正抬着一个人往活动床上放,李浅推开门,又刮起一阵阴风,吹落了盖在他身上的白被单。
那张脸,我不会忘记的,就是我们打电话求救的那个同学。
想不到,废了这么大劲,他还是死了。
“哎哟,怎么门会突然开了。”一个老点的护士过来关门,我闪开身子,进入门里,仔细看着他的脸。
由于麻『药』的作用,他不再有痛苦,只是他的身体已经被掏空,灵魂也被打散,再不能投胎转世了。
可恶的道尊!
“护士长,我怎么觉得浑身发『毛』啊?会不会……”小护士看向我们这边,声音有些发颤。
“别『乱』说话,你才来上班,医院里每天死的人多了。”护士长打断她,手脚麻利地将工作做完,重新打开门,将他推走了。
我木然地站在房间里,看着很快被收拾一新的地方,希望不会再有人被这样送进来,然后送走。
这时李浅的手臂已经长出来,他拉着我从病房里出来,决定再去太平间看看。
如果真如那个医生所言,好几个这样的人,那么他们一定会被接连送往那里。
瞥眼见那几个护士推着人要上电梯,我们也快步追了上去,好在她们推着死者,行动并不快,我们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追上了。
大晚上的,icu里接连死了好几个人,也有家属跟着送死者最后一程的。
本来空间不小,结果挤挤挨挨站了好几个人,我和李浅上去以后,电梯就因为超重响起了报警声。最后一个比较高大微胖的中年人无奈之下走出去,我们松了口气,继续站在角落里。
电梯将我们送到地下一层,人们陆陆续续走出来。我注意到对面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他一直盯着我这边看,眼底还有很重的黑眼圈。
大家都走出来,有人哭着,也有人抽泣,分别去给自己的亡者办手续。
只是那个少年走出来却没跟他们一起,而是来到我身边站定。
他要干嘛,莫非他能看到我?
我心里正打鼓,他开了腔:“大姐姐,还有这位奇怪的大哥哥,你们俩跟着下来做什么呢?”
这里并没有其他人,他却站在我旁边开口,而且他不但能看到隐身之下的我,就连李浅都能看到?!
“你一路盯着我们,看来也知道我们不是一般人。”李浅淡笑开口,“爷从你身上感觉不到恶意,你应该是想要我们帮你吧?”
我微微愣了愣,低头朝那少年脚下看去,他脚尖点着地,灯光照上去也没有影子,他不是人!
“你……莫非已经……”我斟酌了下字句,既然是来找我们帮忙的,应该不会脾气太差吧。
他点了点头:“没错,我已经死了,刚才那些是我的家人。”
我略略心惊,他却面无表情:“不过,我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负担,死了也好。”
这孩子,怎么这么讲,看那几个人哭成那样,肯定是非常伤心的,他怎么觉得自己死了倒好呢?
“只有那个女人和我有点关系。”他指了指已经走远,泣不成声的女人,“她是我妈,其他人是我的亲戚,我是大家口中的网瘾少年。”
他简要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一个青春期的网瘾少年,偷拿了家里的钱奔走于各大网吧,最后终于熬夜通宵,身体受不了,猝死。
一个狗血得不能再狗血的故事。
“你们来这地方,有什么事情吗?”他又话锋一转,问及我们的目的。
我看向他:“小弟弟,你既然还有灵魂,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否记得,自己被送来医院的时候,有没有进过手术室?”
他摇了摇头:“我应该是猝死,然后被诊断为心力衰竭,再然后电击,最后抢救无效的。”
看来,他这时候被送来,并非是因为被医生取走了脏器,只是凑巧。
“不过,说到手术室,我倒见到有个人被送来的时候,明明已经死掉,却还是维持着身体机能,后来就突然没有征兆地死掉了。”他说着,指了指前面,“就是和我一起被推来的那个。”
我们一听,赶紧追过去,刚好看到那位同学被抬出来,放进冰柜里。
“啧啧啧,真惨,身体都被掏空了。”他摇了摇头,突然问我们,“大姐姐,你说我的身体会不会也被人掏空了再烧啊?”
我还没来及回答,就听他妈妈在那边大喊:“不,我不要把小辉的遗体捐给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