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幽幽,窗外梧桐遮天蔽日,绵绵细雨穿梭在一池清荷里,柳枝飘摇,激起一地细细的水花。
整个凉园灯火通明,一场春雨一层凉,侍卫婢子进进出出的忙碌浸湿了衣衫长袖,夜风吹来,遍地梨花堆积。
屋内暖意融融,十几个大夫鱼贯而入轮流请脉看诊,谢暄坐在榻边,看了眼蜷缩在他怀里的人,将大夫递来的药汤灌入她口里。
王婉刚换衣上过药,身上只裹了件单薄裸露的白裳,脸色虚弱惨白,她服下药汤后,推开他卷着被子往里侧躺去。
谢暄看她躲闪,挑眉一笑,“刚刚可是我亲手给你全身上的药,现在羞涩,是不是晚了?”
她脸颊一红,借着光看了眼他身上还没处理的伤口,低声催道,“大夫还在外室等着呢,你快去上药。”
她没伤到骨头,都是些皮外伤。
谢暄垂头看了眼狼狈的自己,也不逗她了,先去后头盥洗室收拾了番,披了件干净的袍子去外室包扎去了。
窗外绵绵细雨打在宽大的梧桐叶上,细细簌簌的亮光透过窗子打了进来。
王婉小脸苍白的缩在衾被里,只露出了一双乌黑水亮的眸子,亮晶晶的,仿若星子。
外头时不时的传来大夫的嘱咐声,侍卫的脚步声夹杂着刀击碰撞的声音,隐隐听到了“男人”“鞭打”“牢笼”什么的字眼。
她晃过神来,竖起耳朵细细的听着,可声音实在太低了,她听不太清,便撩开纱帐,穿上鞋到了窗边听。
一打开窗,扑面而来杜若的清香,细雨刚刚停歇,空气潮湿微凉,青石阶上遍地梨花,春意阑珊。
她冷的缩了缩肩,探出头去想要看廊下站着的人,可刚探出半个身子,脑子忽的被人一敲,抬眼,对上了他笑的跟狐狸似的眸子。
“偷听什么呢?”
王婉微晒,清了清嗓子,看他,“恒枝胭呢?”
谢暄懒散的倚在窗边,伸出缠着纱布的手摸了摸她嘴角的红肿,轻声,“送进廷尉府了。”
她一愣,水灵灵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想到了悬崖上恒枝胭说的话,“你---”
“我什么?”
他笑眯眯的靠近,蓦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王婉浑身一颤,眼角霎时绯红潋滟,夜风穿堂而过,吹起她鬓角的长发,静静的站在那里,仿若盛开的甘棠花。
谢暄蛮有兴趣的看了她几眼,见她还不说话,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狂狼的欺压了上去亲吻。
两人的呼吸瞬间纠缠在一起,她的眼底仿佛能滴出水来,不自觉的踮起脚缠住了他的脖子。
“轻--轻点,疼~”
凉风徐徐的吹来,好闻的杜若香味夹杂着潮湿的空气像是一簇簇藤蔓,将两人紧紧的缠住。
王婉听着他越来越重的呼吸,轻轻的推他,低声道,“你们是不是不联姻了?”
芳香的薰风吹过两人的面庞,带着奢靡的香甜。
谢暄微微往后退,摸着她细嫩的腰肢,哑声,“嗯。”
王婉微顿,两家解除联姻,所以恒枝胭疯狂到派死士来杀她,甚至想要毁了她,想到变得扭曲的少女,忍不住心底各种复杂情绪涌上。
谢暄看出了她的神思恍惚,怕她多想,揉了揉她的头发,宽声安慰了几句。
王婉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被欺辱的一幕幕,抬眼看他,“官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不要插手。”
“放心,我不会滥用私刑,那是官府的事儿。”
“---”她眼睫微动,问了句,“你--你不帮她吗?”
“帮她?”谢暄只觉有些好笑,看了眼她身上遮都遮不住的伤口,“你想让我帮她?”
王婉脸色微顿,扬了扬下巴,“就算你要帮她,龙亢恒氏要救她,我琅琊王氏也不会放过她。”
这种心肠歹毒嚣张狂妄的世家女,敢用死士杀人,在北地还不知道猖狂成什么样。
谢暄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眉眼,噗嗤一笑,忍不住伸手轻轻蹂躏了把她的小脸,在她唇上吮吸了一口。
王婉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的愣了下,面孔微微一红,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在耳边一笑,“我只帮我的女人。”
凉风拂来,凄迷的月光投射下来,照进了他那双风流妖冶的桃花眼里,好似倒映满了她的影子。
她眼角染上涩意,低低嘟囔了声,“天下公道自有官府律法,不要滥用私刑。”
“好。”谢暄应了,摸了摸她苍白的小脸,低声哄道,“进去睡吧。”
窗户被关上,谢暄的脸色冷了下来,缓缓下了石阶。
候在角门的墨风走近,躬身,“爷,要把人送到廷尉府吗?”
那恒家的一众人被带回来后,就关到了地牢,被折磨的昏迷了过去。
“送去吧,顺便给恒家修书一封,若恒氏要插手,就先把庆州的商号砸了。”
“是。”
“去打点一下,跟御史大夫说一声,好好伺候。”
欺负她的,他都不会放过,不论是谁。
月光铺成,风露清霜,残存的雨水裹挟着梨花的花瓣幽幽的飘落进了池塘里,荷花盛开,水光粼粼。
谢暄进了屋后,就发现躺在榻上的人已经睡了过去,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
他走了过去俯身,轻摸了摸她的小脸,看着她嘴角的淤青,裸露在外的手腕脚腕上的红痕血丝,面色阴郁,眼底像是藏了冷冽的刀子。
“你---你怎么又进来了?”
突然,身下的人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水光潋滟的眸子迷蒙的看了过来。
王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又疼又累,可他一靠近,就醒了过来。
谢暄收敛神色,俯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都同床共枕这么久了,今天要例外吗?”
“---”
她嘟囔道,“未成亲前,于理不合。”
空气忽的有一瞬间的凝滞,窗外竹叶吹过,发出飒飒的响声。
谢暄愣愣的弯着腰与她对视,也不说话,像是石雕般一动不动。
王婉咬着下唇,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唤他,“你怎么了?”
“成亲?”
他以为她今天的异常都是因为被吓到了,才会不抗拒他,依赖他。
王婉有些窘迫,伸手就把被子抬高,蒙住了脸。
谢暄一把就将被子掀开,逼她看了过来,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你不喜欢我二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