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溶月被他抱在怀里,感觉到他箍着她腰肢的手发紧,各种酸涩复杂的情绪直逼心头。
王鹤詹抬眼,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在场众人,迸射出阵阵寒芒。
老夫人被他看的面色不善,沉声,“这是你祖父的意思。”
“祖父是容忍不了我的孩子,趁我不在,让你带着一大家子人杀我妻儿吗?”
妻儿?!
众人脸色瞬间各异,不乏有看戏的目光觑着燕芫,后者脸色铁青,拿着茶盅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糊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砰的一声,茶盏落地,老太太气的怒目圆睁。
“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忤逆长辈,你是得失心疯了吗?”
王鹤詹气血上涌,厉声暴喝。
“我他娘的都不知道她怀了,你们就给老子落了---”
“放肆!”
大夫人一拍案桌,怒目看向自己的儿子。
整个大堂内的气氛剑拔弩张,其他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言。
王鹤詹极力压抑住心底的愤怒杀意,一把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转身就走。
“你祖父说了,谢家女必须死,你今日是要为了这个女人与整个家族为敌吗?”
他脚步一顿,墨黑的瞳孔没有丝毫光亮,声音阴冷。
“我会亲自去善安堂,谁再敢动她,我要她的命。”
“你---”
高堂之上,老太太被气的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脸色发白。
众夫人连忙全都围了上去,高声喊大夫。
王鹤詹头都没回,径自抱着怀里的人出了屋。
“去把府医喊来。”
身后的侍卫连忙去了。
燕都近来天气好,头顶的太阳穿过檐廊照在两人的身上,投下丝丝缕缕斑驳的光影。
谢溶月脸色惨白的缩在他怀里,紧紧闭着眼,大滴的泪珠止不住的落下来,殷湿了他的衣袍。
王鹤詹带着她到了清风苑,苑内风景清幽,每一处摆设都透着高门显贵的风雅。
推开门,屋内环境映入眼帘,奢华宽敞,窗明几净,柔软厚密的毯子铺在地上,一路绵延直达内室。
金猊兽炉里常年燃着沉榆香,轻烟如絮,笼彻四周。
她被放到了屋内宽大柔软的榻上,靠在床边可以透过敞开的窗子看到外头的后山竹林,有一汪温泉,热腾腾的冒着汩汩热气。
大夫来的很快,服过汤药,小婢进来伺候她换衣沐浴。
王鹤詹站在廊下,听着身后大夫的话,脸色愈发的阴沉,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仿佛埋了一层寒霜。
暗一从拱门那头走来,看到一脸不善的主子,没敢说话,静默的等在一旁。
大夫继续说道,“味辛甘,大热有毒,内里清理不净,身子虚弱,需要多服药静养。”
“给她用最好的药材调理,去熬药。”
“是。”
人一走,暗一立马上前,开口。
“四爷现在还在潼关一带,丞相前两日刚派他去的,那一批军器全都被收缴了。”
王鹤詹眼神沉冷,“他夫人是不是快生了,带在身边了没?”
“已经三个多月了,此去潼关,四少夫人没有去,留在了荆南。”
“那就给叔父送到建康,让他好好瞧瞧他的孙子是怎么死的。”
王惇是琅琊王氏三房老爷,育有一子,排行老四,府里称四爷,是王鹤詹的堂弟,常年不在燕都。
“手脚麻利些,不要让人抓到把柄。”
“是。”
王惇一向不喜府里公子哥房里事闹出丑闻来,不用猜,也知道这一回是他撺掇老爷子下的令。
王鹤詹眼眸森然,一想到自己还不知道她怀了身子,孩子就没了,这股气上不来下不去,堵的他眼底杀意更浓。
“暗七。”
身后一黑影蓦的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看到主子传递过来的眼神,立马会意,一跃飞上屋顶,往善安堂的方向去了。
谢溶月换了一身白衣躺在榻上,听到门被推开的动静,眼皮子微动,闭上了眼小憩。
王鹤詹看到蜷在榻上小小的一团,冷硬的五官没有丝毫变化。
他走过去,站在床边,出声。
“还疼吗?”
谢溶月捏着被子,没有出声。
王鹤詹眉眼一沉,俯身,一把掀开她的被子,迫使她直视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他看着她的眼底带着冷意。
谢溶月不知道他怎么了,联想到刚刚出去的大夫,可能跟他说了什么,心下微微紧张,面色更苍白了两分。
“为什么要喝?”
“---”
“不想生我的孩子?”
她低垂眉眼,嗫喏着唇,“嬷嬷端着药在旁边,我不敢不喝。”
“大夫说,你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怀了身子---”
他箍着她的下巴抬起,直勾勾的觑着她的眼。
“可你从未与我说过,你是根本不打算让我知道继续跑,还是想要偷偷打掉?”
谢溶月看着他的眼,只感觉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脚底直蹿心口,深入骨髓,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头皮发麻。
肚子里蜿蜒的痛意忽的又涌了上来,她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死咬着下唇。
王鹤詹看她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心头倏尔一动。
“我没有,我月事一向不准,大夫说我喝凉药喝多了,我不知道自己有了。”
她说罢,想起了之前在北都时候大夫说的话,疼痛席卷心脏,声音哽咽的看他。
“将军今日瞧见了,你家里容不下我,我这副身子,很难有孕,以后也无法给将军孕育子嗣,你放我走吧。”
她语气啜泣绵软,听的他心头一痛,脸色缓了下来。
窗外的风拂过,屋内沉榆香的香味渐起浓郁。
王鹤詹撩起袍子落座,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长发,温声。
“我会让人调理好你的身子,以后还会有的。”
谢溶月埋在他怀里的脸一怔,不知为何,酸涩涌上,她拽着他的衣襟放声哭了起来。
王鹤詹只道她是舍不得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紧紧的抱住她,看向窗外风景的眸子深沉如墨,微敛下的眼皮子掩盖住了浓烈的杀意。
少顷,门外传来了侍卫的敲门声。
“公子,老太爷请你去善安堂一趟。”
谢溶月一顿,抽泣声微微止住,抬起眼看他。
王鹤詹看了眼她眼梢的泪,低头轻轻吻去。
“休息会儿,晚上记得喝药。”
他说罢,将她放置在榻上,掖好被子,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