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王一怔,看着男人温笑的面庞,后背寒意涌上。
以前他一直觉得新帝可怕,淡漠狠戾,废话懒得跟你说,触了他的逆鳞,上来就要你命。
可现在他忽然发现燕侯才是最可怕的,明面上笑着同你言语,可你要惹了他,能玩的你死无葬身之地。
也是,这出身燕都的世家公子,表面上一向霁月清风,不会干那跌面的事儿,他要弄死一个人,多的是替他做刀的侩子手。
他心中不禁恍然,八王怕是早成了燕北漠的眼中钉了,恐怕就算新帝不对他们下手,燕北漠也不会放过他们。
他现在是要坐收渔翁之利,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
思此,岭南王不禁额头上冒下了冷汗,也不敢在口出狂言了,这燕侯明摆着就是不许有人妄议他的心思。
他要帝位,但没人能摆在明面上说。
岭南王惯会审时度势,想清楚了,直接笑着附和。
“燕侯说的是。”
他拿起酒盅喝了一口,开口。
“如今平西王那老东西占据了泗水一带,发兵京都,本王着实忧心陛下安危,不知如何是好?”
燕北漠缓缓落座,直视了过去。
“听闻陛下在朝东洛宁安营扎寨,第一个打的就是安王。”
岭南王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对视一笑。
“那做臣子的,自然要去洛宁助陛下一臂之力。”
闻言,燕北漠大笑一声,轻轻举酒,“那祝王爷凯旋而归。”
北地诸王割据混战已经长达十几年,甚至在这期间有西域外族参与中原战事。
各地都督明面上效忠天子,实际上与各地诸王私下密谋。
沈宴登基之后,背靠上流世家,一直收复失地,打压诸王,北地割据混战才得以片刻安宁。
可如今不过半年,八王兴兵起事,整个中原战事频发,受战乱影响的地区越来越大,流民泛滥。
此次沈宴带兵北伐朝东,征讨安王,不过短短两月,接连拿回江陵,青丘,天水等八座城池。
十三那日,一举进攻朝东太关一带,诛杀西域十万兵马,亲自斩杀了安王世子的头颅挂在城墙上示众。
安王大怒,开始不顾一切代价进攻中原,肃王,定王,端王等人趁此机会一路南下。
可齐王突然反水,行军途中,退出徐州,联合陇西李氏的人杀了肃王个措手不及,整个东部边陲动荡不安,肃王因此损失五万兵马。
新帝一路北上,诛杀不少都督大臣,作战手段狠辣,行至突岭关一带,竟然极其残忍活埋庆州叁万叛军兵马。
其他诸王开始忌惮,退兵魈南一带。
但岭南王却以新帝不仁的罪名联合平西王讨伐京都。
北地割据战乱多年,各地势力繁杂。
沈宴刚刚收复朝东,却听闻京都朝廷辅政大臣突然病逝的噩耗,急于回京,匆匆结战,却在路途中遭遇平西王埋伏,身亡奉新。
新帝身死的消息瞬间传遍,一时,震惊九州,诸王群起叛乱谋反,天下流民开始暴动不安。
楚长宁听闻此消息的时候正在朝都军营。
燕北漠根本不避讳她,他们商讨战事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听着,突然得知沈宴身死一事,她微微心骇。
这时,外头有将士传来声音。
“主公,平阳郡主求见。”
平阳提着食盒站在军帐外,听着里面的声音,眼底闪烁着阴狠。
她已经跟在燕北漠身边多月了,可几乎见不到他,父王一直询问她这头的事,她只好敷衍,传递一些无足轻重的消息。
可前两日,燕北漠突然来她屋里与她圆房,她欢喜不过几日,就听说父王出兵浔阳。
她清楚父王的心思,想要有从龙之功,再加上姻亲之谊,所以几乎是投靠了燕北漠,在替他打浔阳。
可自那日起,她便再没见过他。
燕北漠用她父王叛乱掩盖其谋逆篡位的野心,他凭什么对她这般冷落,却宠爱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让她自由出入军营。
“郡主,主公在忙,让你回去。”
突然,侍卫的声音唤回了平阳郡主的思绪。
她听到这话,瞬间暴怒,一张姣好的面容满是狠毒,脑子一个冲动,径自推开侍卫大步走了进去。
军帐内的将领们听到这动静,全都看了过来。
猫在椅子上看军事图的楚长宁也愣了愣,瞧见是她,别开了眼。
燕北漠正站在沙盘前,循声侧目。
平阳郡主见他看来,立马收敛了脸上怒意,笑吟吟的提着食盒朝人走了过去。
“君侯,这都申时了,也该累了,先吃点东西吧。”
众将领左瞧一眼书桌前的夫人,右瞧一眼走过来的平阳郡主,皆是对视几眼,讪讪的不敢说话。
燕北漠没理她,看了眼急忙进来的侍卫,以目示意让人退下。
“君侯。”
平阳郡主的声音娇滴滴,伸手想要抱住他的胳膊。
燕北漠突然拿起一旁的茶盅,转身走到旁边的椅子落座。
平阳的手顿时尴尬的停在了半空,片刻,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笑着将食盒摆在桌子上。
“这都是我亲自做的,君侯要不要尝尝?”
燕北漠手里捧着茶,余光瞧见楚长宁无动于衷的翻书,眼眸微暗。
他轻磕了磕茶沿,笑问。
“带了什么?”
平阳郡主一喜,立马将吃食全都摆在了长桌上。
“都是淮南一带的美食,君侯尝尝?”
燕北漠扫了几眼,挑眉不语。
楚长宁闻着味儿,却馋了。
她吸了口气,轻拍了拍不争气的肚子,暗自想着一会儿去伙房吃什么。
燕北漠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冷呵了声。
他放下茶盅,朝着平阳淡声。
“放下吧,你先出去。”
平阳郡主,“---”
她不满,也不管军帐内还有别人,袅袅的走了过去,想坐他的腿上。
燕北漠不经意的看了眼不远处的楚长宁,见她低垂下了头,一抹不悦在眼底转瞬即逝。
他拿起一旁的卷宗朝她脚下扔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暴戾吓的平阳身子一哆嗦,没敢再动。
楚长宁也惊了惊,抬头。
“怎么了?”
燕北漠冷淡,“杵那儿做什么,过来。”
发什么神经!
楚长宁心底暗骂,看了眼他身边的平阳,根本不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