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乐娇瞪他，抿着小嘴不语。
见她这般，沈宴收紧了手，不多话了。
两人沐浴洗净后，沈宴去了御书房批折子，楚长乐穿好衣服，披了件雪白斗篷走到了宫苑内。
檐下飞雪，她仰起柔弱的面孔看着头顶的月色发呆，不知几时，忽而忆起南朝被灭的那天夜里。
她身穿大婚吉服，手拿却扇，心心念念等着夫君的到来。
可她没有等来她的夫君，等来了叛军入城屠她满门的消息。
父皇被人亲手砍下了头颅，母后绝望之下拔刀自刎，九幽台上，皇兄皇弟被凌迟，皇姐坠下护城河。
是她，是她害惨了南朝皇室。
“公主，天冷，陛下让你回去。”
雪花纷纷然然，落在她那金银流苏上，朦朦胧胧。
楚长乐扶着红柱，回神。
“去熬碗陛下喜喝的汤来。”
司琴一顿，躬身去了。
广阳宫外伺候的人都退下了。
殿内明珠高亮，楚长乐透过珠帘瞧了眼伏案批折的男人，别过了眼。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打开了宫女呈上来的汤盅。
沙参汤？！
楚长乐微怔，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当初在寺庙的一幕幕。
那时正值三月，桃花春色满园，当时风头正盛的南朝首辅为母在寺庙祈福，她兴冲冲的去陪了好几日，还亲手下厨给他熬了沙参汤。
在此之前，无论她如何威逼利诱或煞费心机追求，他都如斯清高，不为所动。
可那日，他却破天荒的与她说话，言辞犀利到她吓红了眼。
他甚至将她亲手熬的汤倒在了莲花池里，以至于她好几日都没敢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知道他厌恶极了她，慢慢的，她打了退堂鼓。
可后来，他们偏偏又纠缠在了一起。
父皇登基后，一直受世家牵制，宰相势大，隐有谋逆篡位之势，她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那次猎场一事究竟是谁的手笔。
她只记得沈宴被刺客追杀的时候坠崖，她不顾一切冲下去救他，最后却被他所救，落到了水里。
晕过去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到现在，她都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其实，现在细细回想起来，沈宴一直都避着她，可她没有看懂。
两人在山底单独待了好几日，沈宴对她的态度好了起来，可猎场一事后，父皇想要将皇姐嫁给沈宴，沈宴拒绝了。
没几日，父皇便用十万兵权换皇姐与兰陵燕氏的嫡子联姻，让她嫁给沈宴。
沈宴同意了父皇的赐婚。
她从担忧到满心欢喜的等着出嫁，最后却等来了她亡国的消息。
是啊，生逢乱世，沈宴出自寒门，一步一步靠自己本事爬到首辅的位置，又哪里是心思纯善之人。
他要帝位，同意了父皇的赐婚，轻而易举的在大婚之夜攻进皇城，屠她满门，他要是将她也杀了就好了，也不必如今这般痛苦折磨。
她眨了眨眼，便有滚泪往下淌，顺着无味的毒粉落进了汤盅里。
殿内龙涎香袅袅，轻烟如絮。
她端着汤盅到了外殿，走到御桌旁。
沈宴抬眼，看了眼她手里的汤，眼眸微微暗了几分。
“怎么不去睡？”
楚长乐倾了倾身子，将汤盅递给他。
“这么晚了，喝点汤提提神。”
沈宴接过，先是吃了颗黑乎乎的药丸，才端起来喝，喝了几口便不再喝了。
楚长乐看了眼，拿过汤勺要喝，却被他一把搂住了腰，抱在腿上。
“身子这么凉？”
她身形微颤，乖乖的窝在他怀里，嘟囔了句。
“下雪了。”
“安宁，立后大殿过后，我带你去江南，可好？”
他低头亲吻她的长发，声音缱绻。
楚长乐眉眼微顿，她想起了当初缠着他要去江南的过往。
沈宴生于姑苏，不喜欢下雪天，她曾为了他，去过一趟江南。
可后来，他亲自去将她抓了回来，还莫名其妙问了她一堆话，看她迷迷糊糊的，才放过了她。
“陛下--”
“叫我怀陵。”
楚长乐娇娇软软的喊他表字，柔软的手骨伸手去抚摸他的轮廓，低声询问他的过往。
沈宴面色平淡，抱紧她，“都死了。”
楚长乐微怔，忍不住讽笑，没有说话。
沈宴批完奏折后，怀里的人已经困的睡了过去。
他打横将人抱起，往内殿去。
大晋政权分崩离析，南北割据一方，朝东大乱后，世家出兵镇压。
沈宴外有强敌，朝内世家不断施压，排挤寒门子弟，屡次上谏，取消察举，垄断官门。
江左大晋皇朝的建立，是以琅琊王氏为首的士族支持，民间流传，王与晋共天下的传言。
可沈宴力排众议，推行察举，惹怒了琅琊王氏，内部斗争激烈。
如今正值立后之际，前朝闹的沸沸扬扬。
楚长乐端着汤来的时候，就听见御书房内的暴怒摔打声。
她脚步一顿，驻足在了殿外。
小乐子出来的时候，便看到美人揉腰，立于雪下，一身藕荷色裙裾，纤袅婀娜。
他忙过去接过食盒，道，“这么冷的天，公主怎就穿这么点，快进来，陛下在等您呢。”
楚长乐回神，跟着他走了进去。
殿内的大臣立于两侧，看到她，躬身行礼。
沈宴见她进来，收敛了神色，命人都退下后，落座。
“出来就穿这么点？”
楚长乐将沙参汤放在一旁，轻笑道，“不冷。”
沈宴握了握她的手，没说话。
“刚煮的，陛下喝吗？”
沈宴微顿，淡淡的接过，照例喝了几口，便不再喝了。
楚长乐也不说什么，想要走的时候，却被他抱住。
他坐在龙椅上，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怀里，一言不发。
她低眉看他，心底微微酸涩。
“安宁。”
“嗯。”
他不说话了，抱着她腰肢的手收紧。
楚长乐感觉到了腰肢处传来的痛意，轻拍他。
“疼。”
寂静的大殿内，静默无声。
沈宴抬头，一把扣住她的腰，抱在腿上。
楚长乐被他摆弄的愣了愣，转瞬，便乖巧的窝在他怀里。
“抬起头来。”
她听话的抬了抬头，眼前光影一暗。
他低头亲在她的唇上，肆意欺压，吻的又紧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