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伸手连忙凑了过去,只见那野猪的鼻端那一块深深的陷了下去,像是被锤子劈头盖脸的挥了一下,细想那人定然是个狠人,若是让他碰到这么大的野猪,虽说不怕,但也解决不了,只能找办法逃走。
薛百里走了过来,指着那头野猪笑道:“两位以为这畜生是被何物所伤?”
钱伸手道:“自然是钝物所伤,铁锤的可能性居大。”
莫随风也认可的点头道:“这畜生的头盖骨很硬,即便是挥钝物也很难砸成这个样子,想必动手的那人力气也不是一般大。”
薛百里却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叹道:“我老头子若说这畜生是被拳头打成这样的,两位信不信?”
钱伸手与莫随风相视了一眼晓骑营不缺能人异士,但即便是那样人才辈出的地方,也没有人能做到单手一拳将野猪的头盖骨给打成这样,他们自然是不信的,真要说有这样的人,他们平生遇到的倒是有一个,但世上的事不会这么凑巧,况且那人如今定然是东躲西藏,怎么会出现在承道?
“薛公莫要说笑了,我兄弟二人这些年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军旅之中,无论是金人,还是我们晓骑营的兄弟,没有一个人能有如此神力的,单单是制服这么大的一头野猪便已是不易了,赤手空拳?那怕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莫随风倒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毕竟的确没有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即便这话是从薛百里口中说出来的他也不信。
风声吹过,山坡那头的草丛窜动了一下。
他时常躲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昨日是他最开心的一天,因为他终于和自己的女儿说上话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三言两语,虽然他盼望着能再多说上几句,但上天的馈赠终究是短暂的,即便是依托着这一份短暂而又美好的回忆,他也能好好的活过好一阵子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今日来薛府倒像是故人相逢,几年没见,二弟和三弟都已经成了这番模样了,他们也像自己一样,长了胡子,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些年虽然他孤惯了,但喝酒时也时常会想,此刻身边若是有人相伴该有多好。
这么一想顿时热泪涌上了眼角,本想着今生都难再聚首了,没想到今日兄弟回来了,他好想出去,但是此刻薛百里却在外面,他是不能让老爷子瞧见的,怕露出什么破绽。
无奈之下,只能继续隐匿身形。
薛百里笑道:“两位若是这样想,老头子我倒也是赞同,毕竟世上能人异士也多,若真是一一与二位细数起来,却也无趣。”
莫随风抱拳道:“我们兄弟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的人多了去了,却也没人如同薛公一般真挚待人,薛公不像是会说假话的人,我兄弟二人信,无可厚非。”
钱伸手也道:“我二哥说的正是,我钱伸手虽然没立什么大功,做什么大官,但说句心里话,老爷子您在我心里是个敞亮人,我也不搞那些什么弯弯绕绕的,直说吧,您说什么我们都信,不过我还是不太了解,这般本事实在是骇人听闻了…”
两人自然是信薛百里的,但这样的本事他们却是不曾知晓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便是神力,或许是老天降下了什么神通于一人身上,方能有此作为,真能赤手空拳解决三百斤野猪的男人若是到了骁骑营,一进去便是一个校尉,更别提今后的发展了,前途一片光明。
薛百里道:“二位果真是豪爽之人,不过老头子我这般见解怕是上不了台面了,若真要知晓真相如何,老头子我也无能为力,今日这头大野猪便作为两位的接风宴如何?”
钱伸手咽了咽口水,这么大一头野猪就当做他们两个人的接风宴?实在是有些奢侈了,须知骁骑营虽然银子多,但说到底,这实际到手的东西却也少,长期处在战乱平凡的年代里,纵然兜里揣着再多的银子,你去了军营,人家也不卖给你不是?
人家也不傻,银子这东西虽然诱人,但也只能在市井中有人认才值钱,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人家不认你这个东西,你又如何能换到东西,说到底,有钱是好事,但钱却并非是万能的,钱和命相比,实在是太卑微了。
钱伸手叹道:“如此便多谢薛公了,只是我二人功低位薄,只怕…”
薛百里笑道:“诶…若非是两位,但凡是前线抗金的兵士,但凡是有一位进了我薛府,那自当以国士之礼相待,老夫先前也打过仗,对战争的残酷也略知一二,两位
刚从前线上下来,老夫也不说多的,府中别的没有,酒自然是少不了的,两位意下如何?”
莫随风笑道“我辈中人,杯酒岂能酣醉,只怕薛公府中酒不够,未能让我两兄弟尽兴便是了。”
他也难得豪迈了一回,会喝酒的人都知道自己的量,知道喝了多少后便不沾杯了,但是男人都普遍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即便是知道自己不能喝了,实在是受不了了,还是会提酒杯来喝个天昏地暗。
钱伸手道:“他奶奶的,自从从前线换下来,就没像今天这么痛快过,来,喝!”
薛百里也是考虑到了薛破越信中所说,这两个人如今最大的困惑并非是前路该向何方,而是该不该继续走下去,须知斥候与一般的兵卒不同,他们要承受的往往是常人无法忍受的东西,长此以往,心境亦会发生一些难以言喻的改变。
莫随风也不阻拦钱伸手,反倒是仰头大笑道:“薛公既然有此雅致,我兄弟二人又岂有不陪之礼?”
喝酒需要估计很多,亦如酒桌上有没有长辈,矜持几何,但如今莫随风和钱伸手却已经是完全放开了,他们压抑了许多,但求一醉,至于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吴落甲微微一笑,他是多想陪着这两个人喝上一杯,但如今却是声名狼藉,如何相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