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打斗远比大家预料的要长许多,以往大将军与副将军争斗,通常都是一个时辰左右,副将军便会鼻青脸肿的出来,这次倒是奇了怪了,里面的打骂声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还一点儿都没见停歇的意思,副将军还是第一次这么强硬,约莫是脸都被揍肿了,声音都含糊不清了,还是要打,还是要骂,什么难听就捡什么骂。
骂的最多的一句便是薛破越就是个会武功的流氓地痞,脑袋是拴在**上的,说多少次放一个屁就过去了,该怎么样还是怎样。
就连屋外的护卫都于心不忍,想赶进去劝副将军别骂了,接着便是一阵闷铁声响起,约莫是副将军被将军抬起来丢到灯盏柱上了。
原本还在喧闹嬉笑的众人此刻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了,副将军的嗓子都喊哑了,听着就是奄奄一息的样子了,他们哪儿还有赌的心思,将军不至于这么不念旧情吧,莫不是真要打死副将军?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江边城目色有些悲戚,副将军大义啊,这薛破越疼妹妹这些当兵的不知道,他们这些市斤之人可是一个个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敢妄论罢了,这没两天薛家的大小姐便要嫁给王爷世子了,大将军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脾气,还能是为了什么?
忽然,他的面前走过了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男人,本来这个男人长相实在太过普通,他是没注意到的,但军营戒酒,这个男人浑身却是酒气冲天。
江边城暗自摇了摇头叹道:“这骁骑营虽说骁勇善战,但终究还是江湖习气太重了,照此下去,是不能成为百战不殆的百胜之师的。”
古人云下者劳力,中者劳智,上者劳人,骁骑营太过自由了,像是一座高约百丈的高楼,顶端镶的是黄金玉帛,中间用的是坚土密墙,到了底下却用的是纸糊一样的木板,风吹雨打之下,木板一旦受潮腐蚀,那百丈高楼便是顷刻间崩塌,毁于殆尽,归根结底还是这劳与被劳的关系没有明确,军队若是不分个三六九等然后在分层管着,那迟早是会出问题的。
面对这些骄兵悍将,他是有心无力,只能暗自喟叹,若真能给他万人之师,不消一年,他便能练出一只纪法森明,作战骁勇的军队。
三个时辰后,天色减黑。
薛破越望着倒在地上,口中还流淌着血水的叶平生,恍然若失的坐倒在了地上,如同常人一样,发泄完情绪之后他亦会冷静下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他难受,难受的快要发狂,但这又能怎么样呢?他怕,他怕自己不顾一切的动手了之后会连累一家老小,到时候他能带着妹妹天天东躲西藏吗?不能吧,爷爷这么大年纪了,又该如何?皇帝要是盛怒之下…
“属下…属下劝将军三思…”
薛破越冷笑着,三思?他要是能三思的话还用的着这样?事情没落到头上的人永远也不懂人家为什么要那么做,道理大家都懂,又有几个忍得了气,吞得了声。
当初赵河出承道他就该派个人过去把这个小兔崽子弄死,这样现在也许就不会这么多事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又能怎么样?
“好了,老子想明白了,这么干下去,老子迟早得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到时候做或者没做这件事结果都一样,还会搭上几条人命进去,不值。”
叶平生闻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浮肿的面庞中露出了一丝微笑。
薛破越上前将他拉了起来,他方才下手是没轻没重了些,不过把人打成这样也非他所愿。
“不过,老子告诉你,要老子闷下这口气,当个屁放了这是不可能的。”
叶平生悲叹道:“将军啊,您又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呢?虽说这高官厚禄没有征战沙场来的痛快,但我们这些当兵的不是最不希望打仗的吗?”
薛破越咧嘴笑道:“你错了,老子这次不玩明的,老子学乖了,次次都碰到人家给老子使绊子,老子怎么就从来都没想过给人家挖坑呢?”
叶平生摇头道:“将军,您这又是何必呢?南征王是个铁面无私的好王爷,几次三番下来,不知救活了多少百姓,您为什么非要跟他作对呢?”
薛破越怪异的望了他一眼,旋即不屑道:“好王爷?你知道老子这次这一网打下去打到了什么吗?”
说着他便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金丝囊袋,正是当日赵河留下的,叶平生不是傻子,望着上面的四爪蟒便已知晓了。
“将军,这囊袋……”
薛破越点头道:“当日我带人去查封那家客栈,被我们派出去的那几个人捡到的,南征王自然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但是他这个儿子可就不一定了,行事从来都是不拘一格,你越是想不着是他会做的事,他就偏偏要做给你看,这金囊便是他留下来的。”
叶平生有些惊诧道:“将军,莫非您的意思是说世子与金人有染?”
薛破越反问道:“那你认为你那个侄子没赵河能勾搭上金人吗?”
叶平生满脸羞愧,他现在又何尝不是悔恨万千,若是能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他是肯定不会让叶浪来承道的,脸丢了,命也没了,他那个死状若是让家里人看见,估计父母长辈这辈子都笑不出来了。
那小子临死之前怀里还揣着一颗夜明珠,一副被收买的样子,无论真假,事实罢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不信。
“承道府莫名其妙的出现了金兵,还赶在皇帝寿诞将至的日子,我绝不信这是一个巧合,南征王内地里到底如何我也不能妄下论断,但我告诉你,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赵河这小小兔崽子这么放浪不羁,他爹又能好得到哪里去?你就好好盯着吧,是狐狸,总会露出马脚的。”
叶平生闻言神色一凛,沉声道:“谨遵将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