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就惹恼了莫随风与钱伸手二人,大哥是什么人还需多说?这狂徒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出言挑衅,正好他们二人方才受了鸟气,正憋着火呢,拎着拳头便上去了,钱伸手走得快,一下子就走到了那人面前,却比他矮了一个头,双手抓着人家的衣领,目眦欲裂,却显得十分滑稽。
吴落甲当即大喝道:“三弟且慢!”
钱伸手方才停下手,冷哼了一声,说道:“算你小子走运,若不是大哥拦着,看我怎么揍你!”
吴落甲不喜欢自己不好过便拿着别人撒气,李天笙说过这种人是弱到了骨子里的人,亦是遍地可见的人。
江边城傲然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你打又如何,不打又如何?我说出口的话从不会收回,你信或不信都是如此。”
莫随风思忖了一阵,倒觉得这人方才所说的话并没有半分得罪之意,反倒更像是诉说不平之事,他们三人身上的,亦或者自己身上的。
他将钱伸手拉到了身后冷笑道:“我三人如今失意,却也未见兄台得意,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必自相残杀呢?”
江边城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倒在了地上,不再言语,若是把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与人争论不休的时间拿来看书,这世上兴许会多很多圣人吧,方才为何要开口接茬,他也不知道,只是瞧见那黑汉子拿着一杆四不像的兵器,非但没觉得荒诞,反倒下意识的想知道他是如何挥舞这把武器的,看的书越多他便越想知道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都是如何发生的,追根溯源。
见他又成了闷油瓶,莫随风一挥袖便冷眼道:“原以为你丧人威风能有什么高见,没想到竟是一个毫无见识的市斤小人,只知说别人,却从不看看自己。”
吴落甲抬手道:“罢了,二弟,三弟,我们如今进不了骁骑营便去下一处寻吧。”
莫随风闻言大惊道:“大哥,我们千里迢迢到承道不就是为了进骁骑营吗?若是进不了,那到此地无异于空走一趟啊!”
吴落甲却摇头道:“我相信到了军中不比外面,一切都得凭硬本事说话,你我三人若是能参军,无论到了何处都一样能建功立业,当初选骁骑营不过是想另辟蹊径罢了,这样走的要快一些,如今看来,凡事还是得一步一个脚印,我太好高骛远了,连累了你二人走了这许多冤枉路。”
钱伸手说道:“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没你的话,我二人这辈子也未必能去到沙场,没得说的,大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江边城却又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他看人从来不差,他不会笑那些道貌岸然的小人,因为他们自有天收。却笑那些不明事理的君子,空怀一腔热血,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满怀期望却一无所有才是最好笑的事情。
莫随风直接一脚过去,江边城的身体倒飞了出去,撞到了门上,呛得吐出了一口鲜血,这一脚的力道有多重自然不必多说,若是莫随风想要他的性命,只怕也是轻而易举的。
“方才饶过你,如今你还要不识好歹,莫非真当我不会动手?”
江边城好似被这一脚踢得清醒了,睁着眼睛直直的望着吴落甲,似乎在哀求着什么,吴落甲亦是心生疑惑,便说道:“二弟,莫要再动手了,你我三人还是尽早离去吧!”
说完他便走上前放下了几文钱叹道:“我二弟性烈如火,方才多有得罪了,我身上也就只有这些钱了,你拿去看病吧,他这一脚应该不重,未能伤及肺腑,修养几天便无大碍。”
江边城却死死的抓住了吴落甲的手,他未曾见过什么武林高手,那些当兵的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比他力气稍大一些罢了,方才莫随风那一脚踢醒了他,原本他以为那种人只能在书上才能看见,如今却送到眼前了,那么厉害的人尚且称这人为大哥,那相比此人的本事更在方才那人之上,这是老天垂帘,赐给他的一个天大的机会,若是错过,此生只怕不会再遇见了。
吴落甲望着他那落魄模样,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些干粮,说道:“这些你也一并拿去吧,再多我身上就没有了。”
江边城却仍旧不肯撒手,吴落甲倒也没愚笨道极致,那双眼睛似乎是有话想说的,便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边城颤声道:“在下…在下未曾见过身手不凡的人,三位有此本事,从军后定然能有一番作为,在下不才,兵书谋略通一二,愿为三位出谋划策,假以时日,这无用之身亦能建功立业。”
钱伸手不屑的冷笑道:“我三人的脑子还算好使,要你出什么谋,划什么策?”
莫随风望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破书,合眼叹道:“这谋是行军打仗的谋,策是阴谋阳谋的策,是也不是?”
江边城点了点头。
莫随风却说道:“如今我们只有兄弟三人,你纵然有万千良计藏于心又如何?我三人若是有运气混个几年没准也能混个百夫长,在往上便是千夫长,千夫长再想往上便是有些痴心妄想了,更别提做什么将军了,那是想都没想过,寒门难出贵子,这个道理莫非你不懂?”
江边城愣了一下后便说道:“那你三人为何参军?”
三人对视了一眼,吴落甲风轻云淡的笑道:“为功名,亦赴死。”
那些名将都有一颗决意赴死的心,吴落甲想过了,自己这点斤两,这辈子是学不来文了,会些武术倒不如扬长避短,参军才是最好的选择,总不能空活一辈子,投身沙场远比扬名武林要来的痛快多了,至于能走到什么程度,那就得看天意了。
江边城忽然笑了,他从来都以为鱼和熊掌不能光明正大的兼得,这样未免也太可耻了,但这样的事若是光敏正大的从口中说出,那听起来却是另一番韵味了,生为男儿,该当如此,求功名,亦不惧赴死。
“我亦求功名,亦赴死,敢与三位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