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姓四散而逃,场面一度混乱的情形之下,唯有一人,手持长戟,漠视着一切。
马上的黄佩金还在悠然自得的欣赏着这一幕,时不时的用手去揪一下自己的胡子,商人说到底还是不入流的,他虽家缠万贯,衣食住行,用的大抵只比承道皇宫的那位低一级,却不能视人命如草芥,商人贪权,所以拼了命的想要去讨好当官的,莫看这茶儿县只是一个曲曲的县令在掌管,所有的调度却全都要听他的。
对此黄佩金也是毫无办法,眼下县令落魄,他变成了这一方天地的老大了,这坐在马背上指点江山的感觉田墨轩那个胆小怕事的人约莫是这一辈子也享受不到了。
正当他洋洋自得的时候,身旁却冷不丁的一寒,转过身,他看到了一双冷如冰雪的眼睛,那也是他这辈子看到的最后一幕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去动手啊!”
东方逸尘呵斥道,如今江湖各大派的人士纷纷出手,他们玉龙派岂能落了下乘?虽说王远舟已经斩首十几个了,但依旧是比不过铁斧门的王虎生还有他身旁的那个汉子,两人直接抓着马头往地上一按,而后将人单手从马背上抓下来往地上一摔,活生生的也不知摔死了多少人,这些不入流的江湖流寇在他们眼里变成了随意宰割的韭菜,摧枯拉朽,干净利落。
东方无名问道:“我若是走了,你护着她?”
东方逸尘愣着望了那绿衣女子一眼,而后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儿女情长,她若是死了我再给你找千百个她便是了,不就是做饭吗?这天底下的厨子都死光了?”
女弟子瞪大着眼睛说道:“师傅,你太过分了!”
她身后的那人却低着头拉着东方无名的衣袖,死死地拽着,不肯撒手。
东方无名本欲拔剑,瞥了她一眼,又将那把无柄的剑收了起来,叹道:“我并非是为了饭食,只是我曾经有言在先,若想她死,须得先杀了我。”
女弟子欢呼雀跃道:“大师兄好深情啊,绿姐姐,你好有福气。”
她这大脑瓜子即便是在这混乱的场景中也能泰然自得,毕竟她还没见过谁能打得过大师兄,只要大师兄在身侧,他们无论去哪里都感觉很安心。
随后东方无名便低身在她耳侧说道:“这次我至少赔了两千两银子,回去后五天内,你每天只能吃一餐。”
她鼓着嘴扬起头,颦着好看的眉头,她就知道,这个人根本就没那么好,他就惦记着自己做的饭,成天都巴不得自己少吃点,让他多吃点,凭什么?那都是她做的,从洗菜到煮饭,还有刷盘子,他就坐的跟个大爷一样一动不动。
东方逸尘见状气的将袖子一挥,他真的老了,自从这个女人出现后,东方无名便愈发的不听话了。
紧接着东方无名捂住了她的眼睛,女弟子回头一看,差点吓得惊声尖叫,方才光顾着说话了,没想到只在片刻之间,地上便躺满了尸体。
方才在囚车上锁着的黑汉子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扔在了县令面前,吓得县令一个哆嗦。
吴落甲将戟往地上一插,青石板旋即碎裂开来。
“大人,献上这恶商的首级可否换来一个公道?”
县令张着嘴,半天不得言语。
“大人!献上这恶商的首级可否换来一个公道?”
这一次县令的裤裆处流出了一股热气,黄佩金的眼睛还在盯着他,那颗人头的脖颈处血肉模糊,地上淌满了鲜血。
“大人!”
县令流着泪跪地不断磕头,哭嚎道:“本官错了,本官不是东西,错怪了好人,本人不是人,不是人啊!”
他何曾见过这么多尸体,躺在尸山血海之中,不管换做谁,都会惊恐到不能言语,疯了那还算好的,就怕被活活吓死,那么多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盯着他,他这眼睛只怕连闭都不敢闭一下。
秦白露轻轻地拍着书童的背后,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吴落甲,世人并不厌恶善,厌恶的只是伪善,这人本身便已是武功高强,万夫莫当,配上这苍虎戟,只怕天下除了那些隐居深山的老怪物外,再难逢敌手了,李天笙的徒弟况且如此,那他自己又如何呢?
书童吐完后方才干呕道:“这么多人就为了救这么一个人,而且依我看,大家都是多此一举了,以人家的本事,若是想跑,只怕早就跑掉了。”
秦白露问道:“那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来?”
书童撇嘴道:“我想不过就是为了名气罢了,碰上了金人的事儿,一旦站出来了,活着回去了,那便能吹一辈子,说来说去还不是杀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秦白露又复问道:“那你又为何不上呢?”
方才书童见到这等皮开肉绽的杀人手法便已是嘴唇发白,两腿吓得直哆嗦,他此刻便在一处小巷内,头都不敢往外面再露一下,闻着这空气都觉得恶心。
书童犟嘴道:“我又不会武功,为何要上?”
秦白露笑道:“那你又如何能笑人家拿命拼来的东西呢?”
书童哑然,他觉得公子变了,再也不似从前那般视名利如粪土了,以往这世上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淡然无趣的,现如今他却把一件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看的那么重,他不怕死人是因为公子每次杀人都杀的漂亮,虽然背着,却也觉得那人只是昏过去了,根本就没死。
接下来的几日便是武林大会了,铁斧门这一次却退出了,缘由是王虎生在一家风沙小栈里喝了一个晚上的酒,最后居然躺在地上发酒疯,听说还是掌柜的扶他上楼歇息,忙前忙后一脸嫌弃的伺候着。
而当日大展雄风的黑汉子在与众位武林高人推杯换盏之后亦没有参加此次大会,反倒是一腔热血上来了,领着两个人说要去承道参军。
最后拔的头筹的便是玉龙派的王远舟了,不过他赢了却一点都不高兴,反倒是望着台下的一名女子怔怔出神,直到那女人冷着脸瞥过头他才捡起剑下台,明明赢了,却又是一副输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