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儿县,宝文府境内最为富饶的一个小县,酒肆布庄,应有尽有,最出名的还得是这茶庄,就连承道的雾山与之相比都要逊色几分,毗邻樵茶庄,每月供应,从未断过,街上都飘着一股茶香味儿,店铺之间,隔着没两间便冒着热气腾腾的香气,闻一下便沁人心脾。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等文雅之地,出的最多的便是文官,光是太子少傅就有三个,朝廷文官,大半都出在茶儿县,要么搭边儿,要么就是本地人,这里的县令可比偏僻地方的府台都要硬气。
但就是这么风雅的地方,今日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都是皮草裹身,还未见人,不用看起面貌,便闻到了一股草莽的气息,在大华境内,穿成这样的,大多都是买不起绸缎的猎户,他们进了市集,大多都是低着头,商比农贱,而打猎的,比商人还要低贱,也就比娼妓乞丐高一头。
偏偏这几个人还昂首挺胸的,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县令大人还像狗腿子一样在旁边奉承着,像个引路的下人一般跟他们介绍着街上的店铺,说到兴起时便咧嘴一笑,跟像主人讨要骨头的狗一样点头哈腰。
这三人中以居左的短发汉子最为骇人,身长十尺,坦胸露乳也就罢了,胸前居然长满了黑色的毛发,跟山里的黑瞎子一般模样,这人有着老虎一般凶狠,狼一般贪婪的眼睛,四处打量着来往的娉婷佳人,人家的腰看起来都没他的大腿粗,皮肤黝黑中带着一些昏黄,像是没烧好的木炭刷了油一般。
居中的那位倒是一副大华人模样,细眉细眼,白净的脸,一看便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右侧则是一个鞋拔子脸,眼睛突兀,有些像蛤蟆一样裹着黑色头巾的人。
“阿鲁巴,我知道一直都对大华的女人颇有兴趣,县令大人介绍了一路,也该累了,对了,碌尔赞,那个用他们大华话该怎么说?”
那鞋拔子脸低头道:“品茶。”
那人一听便恍然大悟道:“对,你也该累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品茶吧。”
虽是笑意吟吟,眉宇间的不屑却透露了他对脚下这片土地的蔑视,看看,大华的男人多么的瘦弱,要么怎么会娶比他们还要瘦弱百倍的女人呢?哪儿像他们大金族,男人,与马为伴,一生驰骋沙场。女人,昂首挺胸,弯刀饮血,这样瘦弱的人怎么配拥有这么好的土地?迟早,这一切都该是他们大金族的。
县令倒是个体己人,一听到品茶便立马会意了,这是他们文人雅士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个词,文人上青楼,不可说押妓,太过粗俗,谓之曰品茶,刚好,这可是金族的小王子,虽说大华与金族一向不对头,但那都是上面人的事儿,这么尊贵的人来了,该讨好他还是得讨好,没办法,这腰啊,弯了一辈子就不知道怎么直起来了。
阿鲁巴黑着脸,粗着嗓子说道:“我不喝茶,只喝酒,不过现在也不想喝酒!”
小王子楞道:“那你想做什么?”
阿鲁巴红着眼睛指着街上一个挽着菜篮子的女人说道:“干她!狠狠的干她!”
县令一听便满脸愁色,这可是大街上啊,他可不想闹出什么乱子,连忙道:“壮士且慢,我们这儿有一处怡春阁,里面的姑娘那都是一等一的,个个都比她强,你还是忍一时吧。”
阿鲁巴望了小王子一眼,小王子低眉道:“出门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不要把我当成王子,你是草原上最勇猛的狼,该吃羊的时候不用问别人。”
阿鲁巴狂笑了一声,像是狼入羊群一般冲了过去,一只手便拎起了那个女人,在凄厉的叫喊声中死死的咬着那个女人洁白的脖子,张嘴时,凶狠的牙齿上已经有了一些血迹,等到女人晕厥了过去,他一脚便将一处民房踹开,宛如土匪强盗一样,里面的主家上来拦他便是照着脸一拳下去,这一下便是一条人命。
县令身后的衙役见状忍不住了,有几个已经抄起大板准备上前了,却被县令拦了下来,他擦了擦汗沉声道:“干嘛?都不想活了?我告诉你们,今天的事你们就当做没看到,往后要是有刁民上来告状,打回去就是了。”
一切都是为大局计,这可是金族的小王子,他只是一个随便哪块地方都可以拎出来的小县令罢了,府台大人给他的原话便是好生照应,若是因为他而惹出什么大麻烦,那就是轻则罢官,重则全家人头落地,曲曲贱民罢了,他们茶儿县从不缺人。
这一幕被附近的百姓望见了,无不围观指责,有些已经背地里开始骂狗官了,县令一瞪眼便大喊道:“把这些刁民全都给我乱棍赶走!”
不过身后的衙役却是低下了头,没有作为,县令气的跳脚骂道:“你们还在等什么?信不信本官将你们满门抄斩?”
这时他们方才狠下眼,开始扬起手中的大板子对准了围观的百姓。
房屋内不时传来阿鲁巴的狂笑声与女人的惨叫声,还有衣裳布匹被撕烂的声音,不过也就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声音停了。
砰!!!
光着上半身的阿鲁巴从房舍内破窗倒飞了出来,门牙掉了两颗,嘴唇已经被打的变了形。
一个执戟的黑汉子从房舍内慢步走了出来,不过他手中的兵器说是戟倒也不像,有些怪异,色泽暗沉,像是宝刀许久没开封的样子。
小王子脸色阴沉道:“这个人是谁?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我金族的人!”
县令一听便哈腰道:“看样子应该是什么江湖草莽,王子息怒,本官这就派人惩治!”
于是他便对衙役喊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把这个恶贼拿下?”
只见那黑汉子低吼了一声,手中长戟一扬,末端落地,周围三米的地面的地板砖纷纷被震碎,裂痕延续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方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