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狼掌拍地,人又起,狰狞着又将手扣进了方才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紧紧地扒在了上面,对着另外一只眼睛又是一脚,这一脚比方才那一拳还要狠厉,像是个千百斤的重锤一般砸在了那个畜生的眼睛上。
他一时不着,只有仅剩的一只右手挂在上面,身形不断地摇晃着,被甩动者,咔嚓一声,他的右手被甩断了,底下便是十几丈高的地面,若是这样被甩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这头畜生的脚估计已经在等着他了。
若是有人此刻站在山下,他便会看见一头绝世罕见的野猪,从山里拔出的半边身子,不断地扭动着,皮上全是块状纹理的褶皱,还有那圆滑肥厚的腹部,单单站起来便有半座山那么高了,背上还顶着半个山尖和一些植被。
那头畜生也算聪明,见不能将张天狼甩下去,干脆身形往侧面一倒,犹如泰山压顶,大地也随之一震,隔着数里外的庄稼汉抬起了脑袋,还以为是变天了。
刘逍遥站在屋外,紧锁眉头,他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方才震动的时候他就从里屋赶了出来,此刻与刘姥姥,狄逢春等人站在一起。
狄逢春多少还是懂些天文地理的,连忙开口道:“天有异象,快!寻一处空旷的地方避避。”
刘逍遥却不紧不慢道:“先生,自我出生起,我们这儿就没发生过什么异象。”
刘姥姥握着紫嫣的手说道:“是啊,今儿个怎么就这么怪呢?”
见他依旧望着远处的那座山,狄逢春一惊,说道:“莫非…”
刘逍遥说道:“我总觉得这事儿与我师傅有关,而且声响肯定是从风波山上传来的。”
狄逢春问道:“此言何意?”
刘逍遥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前些年我也曾在那座山上打过猎,但总觉得不对劲,好像脚底下有什么东西。”
狄逢春说道:“天灾人祸难测,你还是带着他们去一处空旷的地方避避吧。”
紫嫣抓住了刘逍遥的手,他的手掌一片冰冷。
刘逍遥盯着远处,终究还是作罢了,若是真与师傅有关,如今的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去了也是添乱。
“嗨!走吧!”
张天狼的另一只手也断了,他掉在了地上,有气无力的望着天空,这还是他第一次落入这样的惨状,与这样的怪物搏斗,纵然是全身都长着力气也没用,就像现在这样,张天狼掉下来了,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有力气能动了,它却只是丢了两只眼睛。
地上的风沙被浓重的喘息声吹的扬了起来,张天狼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去躲风沙,这畜生也不闹腾了,它原本就饿,还遭此大罪。
当张天狼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了两个有他人那么大的大洞并排着摆在一起,那是这个畜生的鼻孔,这一刻他才看清这头畜生的全貌,已经不能用大来言语了,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方才是同这么恐怖的东西斗。
不过…他败了,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人活的机会,也会给人死的机会,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刻死掉。
他还记得从前他与吴落甲在一起练武时的情景,吴落甲一直都很笨,学东西慢,有些只需要用半个月就能学会的东西,他往往要花上三个月,一开始他学得快,师傅总会骂吴落甲偷懒,然后把他扒光了吊在树上打,到后来他为了不让吴落甲挨打,学会了也装作一副没学会的样子。两个人就一直这么笨着,慢着。
忆起时,那段时光总是那么漫长,也是那么短暂。
他以为自己面对死亡能坦坦荡荡,绝不低声下气,但他真的不能死,一想到大仇未报他就拼命的逼自己活下去,无论是怎样的困境都熬过来了,一村人还有一个吴落甲活着,他在这世上不是一个人。
他沉声道:“动起来!动…起来。”
他的身体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不是肿的,手臂手肘处都有骨头碎裂的情况。
认命有多容易?随便一句算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但他从一个人身上学来了一个道理,那个人用半年的时间只练一招,他还记得那个人练好那一招时脸上洋溢的笑容,当他使出来时张天狼扪心自问学了一个月就会的自己不如他,他是那么拼了命的努力,去干一件事,就连师傅都让他放弃了,可他终究还是炼成了,练到了最好,他从未放手过任何一件事,也把到手的任何一件事做到了最好。
直到了出了村才发现,世上比蛮哥儿聪明的人多了去了,但是真能比他强的,到如今他却一个都没见到,这一切都亏了他的死不认命!明知是一死,但他还是无法接受,他要活下去!必须得活下去!
他的右腿抽搐了一下,随之而来的便是左腿,腰还在隐隐作痛,只要稍微动一下,便是撕心裂肺,他咬着牙翻滚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而那个鼻子好似在戏弄他一般,他滚一下就往前凑一下,无论他滚到哪里都逃不开。
张天狼嗤笑道:“你若是有能耐,便吃了我,我就算进了你的肚子还能用脚踹破你的身子逃出来!”
他还真是这么想的,像这样翻来覆去的着实太浪费力气了,而且这畜生长这么大,肯定是有灵性的,撵着自己,就像是戏耍孩童一般,继续滚下去,筋疲力竭还是死。
他就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不再动了,那头畜生在一旁守了半天,最后大抵是觉得无趣了,终究哗啦一声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一口吞下张天狼。
砰!
一声闷响后,石块掉落,那畜生抬起的头被一下子击飞在了一旁的地面上,大地又是一震。
张天狼睁开了眼睛,叹了一口气,似乎并不诧异,吴落甲的惊人之处便是他的力气,他还记得当初张大娘家的房子要重新做,接新人,请人来拆,吴落甲一只手抓住屋边的对角,起身一掀,整座屋子便被连根拔起,然后重重的倒下,顷刻间化为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