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庄中都已被戒严,那令人魂牵梦绕的身影正处于花丛之中,他眼角的余光正好能瞥到,她好似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
文墨轩看在眼里,暗叹了一口气,算了,让他看几眼也不碍事,这孩子就是胆子太小了,这样下去等他走了,内忧外患之下估计也活不长,这偌大的家业莫说让他发扬光大,就算是守下来也是一件难事。
若他真的为了美色不惧性命的话,那倒也是一件好事,他真感觉自己头一回当爹,当得便是这世上最难的爹。
文墨轩眼中似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他淡淡道:“你知道为何我不让你看那位女子吗?”
文虎胆缩着身子,摇了摇头。
文墨轩说道:“距这儿几百里外的承担府有一座官邸,除开皇帝外,他便是最大的,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文虎胆再次摇了摇头,他知道皇帝最大,却不知道皇帝底下的那个一人之下到底是谁。
文墨轩接着说道:“他便是南征王,封地占着承道一半的土地,与天子共分天下。”
文虎胆愣神道:“那他可真是一个大人物。”
文墨轩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我再问你,你知道你现在看的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文虎胆依旧是一问三不知,甚至因为被父亲看穿了心事而有些憋红了脸。
文墨轩凛神道:“他便是南征王的世子带来的女人,你就那么看着,就如同闭着眼睛在悬崖边上走路,离死约摸着只有一步之遥,你知道了吗?”
文虎胆嘀咕道:“那世子不是不在吗?他又怎会知道我在看他的女人。”
文墨轩闻言竟然略有些欣慰,色字头上一把刀,他的儿子若真能借着这女人把胆子练出来那就算让他倾家荡产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大不了就是从头再来,如今他年纪也到了,外加上身上的事忙的实在不分不开身,因此也断了续弦的念头,就这么一个儿子,能怎么办。
“那我再问你,你知道为何那个女人来这儿的几天,庄中上下都要戒严吗?”
文虎胆不满道:“爹,您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就说什么。”
文墨轩笑道:“这为什么,就连为父也不知道,你若是真不怕死,自己大可去看看。”
文虎胆白眼道:“您又不会把把守的人撤开,我怎么看?”
文墨轩咳了几声后小声道:“今晚子时为父便把把守的人撤开半个时辰,无论是庄内庄外,你都可以放心走动。”
文虎胆疑惑道:“要看的话,只需把庄内的撤掉就行了,为何要撤庄外的?”
文墨轩挤眉弄眼的呵斥道:“你傻啊,站在庄旁的将军台上不是看的更清楚?为父这还有在外族的大胡子那换来的筒镜,这东西能看清数百米之外的东西,你若是带上,到时候不是看的一清二楚还不用怕被发现?”
文虎胆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挤着眼睛笑道:“爹,看不出来,您也是同道中人啊!”
他遇见了漂亮女人向来都只敢偷偷地看,因为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当真是少爷的命,矮穷丑的心。
文墨轩怒斥冲冲的拍了一下他的头,沉声道:“谁跟你是一路人!”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快丢尽了,他也好赖是富甲一方,怎么生出的儿子是这个德行!
吴落甲坐在门外,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少年的那间屋子,私人恩怨自然是要留到私下解决,方才他已在四周仔细的查探了一番,却苦寻无果,而且还时不时地去到窗口处,若真有高人在暗处的话,早就该出来了,须知那段距离,他若是想取龙熙泽的性命便如同屠猪宰狗一般容易。
正在他继续观察的时候,房门却被推开了,龙熙泽依旧披着那件袍子,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屋内的灯光还没有熄灭,耳畔还不时传来粗重的喘息声,那是马夫放马车的地方,他眉头皱了一下,旋即释然,仿似一切都看开了。
一个他从未放在心上的女人,就算上了床,也不过权当是在青楼里留宿了一晚,干净亦或者不干净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如若不然那些嘴里叫着非黄花姑娘不娶的男人为何又要去青楼嫖妓?对他来说,只要他喜欢的那个是干净的就行了。
大夫人心中的不满他又何曾不知道,这样也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好过,他可没那么多心思放在不相干的女人身上。
游历数日,如今停下来,他倒是想看看这不入流的粗鄙之景了,抬眼便能看到满天繁星,这时节也真冷,让人连深吸一口气都能感觉到肺腑处传来的疼痛。
房事是何等无趣啊,想起以前自己冒犯的那位绿衣美人,如今只有阵阵悔意,他要的明明不是这么低俗的东西,若是当时以礼相待,又何至于此,还有那位薛姓女子,若自己真能对她坦诚布公的话,以真心相待,又何让人夺走,大不了便与她一同直面强权,双宿双栖,这条命,不要也罢。
这夜也当真黑,四处都见不着光亮,这样也好,他活着本就见不到光亮,除了花不完的银子,玩不完的女人,他这一世便腐朽如粪土一样不值一提。
他忽然想出去走走,要有多少大家自乡村粗鄙之处创出绝笔,可一个人走他还是有些怕。
他从怀中拿出了三百两银票,走到了吴落甲面前。
“既然睡不着的不止我一个,那不妨大家一起去走走吧。”
吴落甲冷冷道:“你让人陪着散步的时候都喜欢用银子去打发吗?”
龙熙泽愕然道:“这是自然。”
这世上什么事可以不花钱,买东西要花钱,请人办事自然也要花钱,他只不过是雇了一个随从罢了。
吴落甲点头冷笑道:“好,我便陪你走!至于这银子,你就收下吧!”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便把你这十恶不赦的恶人挖个坑埋了!
吴落甲没有接过银票大抵还是觉得脏了,龙熙泽诧异的望了这个邋遢的人一眼,只当是乡下人的怪癖,那老不死的不要银子,他也不要,这地方大概穷到了根本就用不着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