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深夜,瑞和丽景别墅区沉浸在一片祥和的安静中,偶尔有远处的几家还亮着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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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家所有人都聚集在阁楼里,关着灯,拉着窗帘,一句话都不敢说的样子。
黄老太犹自不甘心,抹着泪说:“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也不跟我们撂句实话……家里是闹人啊,还是闹鬼啊?可怜我白白把你养这么大,上了大学,找了个好工作,自己又有出息,挣大钱,住大房子,开大公司,本来和和美美的好日子,就是娶了个不好的媳妇,闹成现在这样。”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看黄大东不作声,心里冒着火,发狠道:“倒不如回老家!你就是嫌弃我们老两口跟着你才装神弄鬼的,反正苦日子大家都过过!虎子!你明天就去火车站,买六张火车票,咱们回去!”
黄虎子缩在一边,蔫头耷脑的,黄大东平静地说:“明天要走,也是明天的事,得等今天过去再说。”
“哥……你们说的不是真的吧?我嫂子,真能回来?”他悄声说。
黄大东横了他一眼:“不想死就别说话。”
猛然,他们全都屏住了呼吸,感到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发出了轻微的刮擦声。
并不像是人的脚步,也不像是动物,似乎并不踩在实木地板上,而是极微弱的扒搔声,沿着上下的方向在周围的墙壁上来回地移动着。
沙沙……沙沙……
柔和,轻盈,时而迅速,时而缓慢。
慢慢地聚拢过来,只围着这间房间的外墙,移动着,寻找着。
黄老太已经吓得都快昏了过去,哆嗦着说:“是,是她来了呀?”
黄虎子的妈也吓得紧紧依着丈夫,小声说:“这,这可不是人动静……”
这句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更加紧张了起来,黄老太下意识地仰头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上次那个女鬼……就是挂在天花板上的……那头发,‘刷‘一下子,一下子就全挂下来。”
黄老头忍不住,一把抓住黄大东的胳膊,隐含恐惧地说:“你该不是做了什么作孽的事了吧!?啊?”
“你这是说什么话!她横死是她没福气!牵扯大东干什么!”黄老太壮着胆子说。“再说她那种女人,一点当人儿媳妇的自觉都没有!死得好!早就该死!”说着声音高起来,“死了还这么不安生!”
黄大东抬起眼睛看着她,轻轻地劝道:“妈,别说了,终究是我对不起芳然。”
“呸!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黄老太被这句话激怒了,忘记了女鬼的可怕,猛地站起身来,“这种不贤惠的婆娘!又不肯离婚,又生不出个蛋!还成天霸着房子不松手,要我说,你不干掉她,我迟早都要弄死她!反正她一个孤儿,也没个亲戚,死了白死!还想离婚分我儿一大笔财产去?横死就是她的报应!是她这十年都没积德!活该!死晚了!早在五年前你发财的时候她就该死!”
就在她近乎疯狂的咒骂声中,本来已经紧闭反锁的房门被‘咚’地一声狠狠地撞了一下,结实的门板居然就此被撞开了一条缝隙。
“啊~~”房间里的其余人等都吓得尖叫起来,黄虎子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报警!报警!”却被黄大东一把夺过:“不能报警!”
他头发蓬乱,眼神灼灼,挺身站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芳然,是你来了吗?”
“三,二,一,启动!”在远处的萧晚晴在频道里发出号令。
同时按下了面前操作台上的红色按钮。
在寂静的深夜里,别墅区黄家周围,突然就地拔起了一圈蓝紫色的光圈,刷地一声彻底笼罩着整栋别墅,不等人做出反应,又瞬间消失,就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
空荡荡的西式斜顶上,火苗儿身形一晃,神奇地出现了,采取一个谨慎的姿势蹲踞在尖顶上,青涩稚嫩的小脸上现出和外表不相称的精明狠辣,手指一抹耳麦,开始通话:“洋葱洋葱,我已经到达预定地点,准备实施抓捕。”
“小心。”
“知道。”火苗儿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手表上的屏幕,低声说,“白菜白菜,加大功率,逼她出来。”
话没说完,她感觉脚下的红色瓦片一阵颤动,波浪一般地起伏着,房子犹如处在地震的中心一样开始摇晃。
火苗儿脚尖一点地,噌地就窜了起来,人还在空中的时候,看到一个白衣长发的女人四肢着地,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呈现的敏捷姿势从天窗里翻出来,沿着斜顶,风一般地卷了过去。
“徐芳然!”她大喊道:“哈娜,你违反外管条例,非法羁留,意图伤人,国九局特勤组现役特工火苗儿,对你实施抓捕!”
说完她瘦削的身形以不可思议的敏捷,在空中一个翻身就俯冲了下去,手指挥动之处,一道火光嗖地射向了白衣女人的前方。
白衣女人一个翻滚,躲开了,那团火光落在屋顶的砖石建筑上,却没有熄灭,而是继续熊熊燃烧着,还有越来越旺的趋势。
“徐芳然。”火苗儿落在屋顶上,绷着小脸道,“警告你别反抗,我的脾气一向不大好。”
白衣女人微微地抬头,柔顺的黑长发向两边水泻一般地滑落,隐隐地露出一张白瓷一样滑腻不带血色的俏脸,在黑暗中显得幽幽生光,一点没有恐怖阴森的感觉,反而带着一股莫名的哀伤。
“国……九……局吗?”和她的美丽外表不相称的是嘶哑的声音,像是个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露着气。
火苗儿丝毫不敢大意,手指依然对着她的方向严阵以待:“我知道你的死是刑事案件,你想复仇,想杀人,想依照你们虫族的规矩办事,但这里是地球,是法制社会,刑事案件由地球的警方负责,你私自行动是犯法的,不管是国九局还是警方,都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你现在的唯一出路就是放弃抵抗,跟我们回去,我们经过调查之后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徐芳然整个身体伏在房顶上,四肢着地,高高地昂着头,脖子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几乎折断,白腻的俏脸对着火苗儿,现出一丝惆怅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报仇……不用……我……只要拿回……我的东西……”
她仿佛发声器官受到了重创,说得很费力,最后一句话根本让人听不清楚,火苗儿正在凝神分辨,忽然面前的徐芳然以一种跳虫般的速度蹦了起来,双腿一蹬,直接冲上了半空,越过她头顶向外跃去。
“徐芳然!”火苗儿大喝一声,右手高高举起,直抵天空,雪白纤细的五指以一个曼妙的姿势张开,犹如花朵在夜空中摇曳盛放一般,在一刹那手心凭空冒出一盏式样古朴的油灯,如豆大的一点火光轻轻摇曳,恍然间却带着无数火流星大网一般地撒了出去,“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火光带着流星的尾巴有如水银泄地一般铺向了地面。
但徐芳然的速度快得惊人,在即将被火流星大网捕捉到的一刹那,身体陡然停住了下落,两只胳膊向外伸出,连连挥动了几下,身上的白衣肋下部分突然被撑破了,碎布条散落空中,如飞絮一般,从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弹出两片透明的膜翅,紧密连接在胳膊和腰部,‘唰‘地展开,映着惨淡的星光,闪出点点鳞光,脆弱而美丽,却带着强大的力量。
而她本人就借着这膜翅鼓风的力量,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躲过了火流星大网攻击,反而振翅向上,飞向了半空中。
再度落下的角度也十分刁钻,正好窜到了被屋子突出的部分挡住的视觉盲点,导致火苗儿蓄力的第二发攻击竟然无可释放。
火苗儿跺了跺脚,飞身也跳了下去,同时耳机里传来声音:“土豆土豆,她往西跑了!”
“各单位注意!疑犯发生突然变化,已经产生膜翅。”萧晚晴在频道里说,“她会飞,明显已经进化为成虫阶段,不要掉以轻心,安副组长,开启全区地面屏障。”
“明白。”
随着安瑞和的操作,寂静的别墅区里,此起彼伏地闪起了微弱不可查的蓝紫色光芒,从高空往下去,以黄家为中心,迅速地蔓延开去,犹如一张地面铺满的大网,
“我去!为啥不来我这里啊!”王枫叫苦连天,“我都准备好了!”
“算了吧,你准备好了也拦不住她!”
“现在谁堵着西边呢?”
徐芳然竭力鼓动着膜翅,在房顶上几次惊险地躲过火苗儿的远程攻击,眼看就要逃出别墅区范围,面前是一条小道,直接通往后门,再往外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
她噗通一声落在地面上,喘息着,感觉到了脚下无穷无尽密织的能量屏障,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却阻碍着自己的动作,她知道自己只有离开这个屏障笼罩的部分,才能挖开地面,逃之夭夭。
就像之前做的那样。
虽然这次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她还是会回来的!
不管是谁,都休想阻碍她拿回自己的东西。
她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过了十年人类的日子,她的思想和习惯和过去相比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这种狼狈不堪的情况下,她还是愿意让自己像一个人一样站着。
破碎的衣物在身侧拍打着,袒露出她的身体,大部分还是正常的人类肌肤,白瓷一样的滑腻,在路灯下闪着迷人的光泽。
但是现在皮肤中出现了深深的裂痕,行动中可见内部无机质的冷光,收起的膜翅。
她伸手抱着自己,抓住肋下破碎的白衣,勉强遮蔽着身体,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
小路尽头,通往后门的位置,小区物业布置的长凳上。
缓缓地站起来一个身材高大,面目慈悲的男人。
他低头看着狼狈不堪踉跄而来的徐芳然,眉目中满是悲悯,温和地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女施主,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