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前文所述,这炎宁中学当中尽是些心高气傲之辈,尤其三十一班也是尖子班之一,因而封魔的问题刚刚话落,就有很多学生高高的举起手来。
以夏宁的视角看来,最过于显眼的人便是前桌,也就是九分妹子赵雅了,当封魔的眼神扫视过来的时候,赵雅甚至还往前探了探身子,表现欲极强。
漂亮妹子终归还是能够吸引大多数男人的目光的,因而封魔在扫视一圈以后,还是把视线停留在了赵雅这个方向,而后开口道:
“夏宁,你来说说吧。”
夏宁看到赵雅的屁股都已经离开座位了,直到听见封魔的话,才又用力地坐了回去,不由得有点想笑。
这老头还真有意思,全班几乎全都举起手来了,偏偏要叫自己这个岿然不动的摸鱼人。
但是倒也无所谓,夏宁虽然对“班主任”这个头衔还有些畏惧感,但毕竟也是摸爬滚打多年的社畜,既然被领导克油到了,好好回答问题就好了。
夏宁老神在在地站起身来,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梅,傲雪清高者也;兰,孤芳幽沁者也;竹,操节高洁者也;菊,隐逸傲霜者也。
国人赞四君子的由来已久。四君子不媚不俗、幽芳清远、风骨逸致、荡污涤垢、亮节不阿;使人襟阔、风逸、格高、趣雅,深博国人千秋爱戴、普天共识。
梅,剪雪裁冰,一身傲骨;
兰,空谷幽香,孤芳自赏;
竹,筛风弄月,潇洒一生;
菊,凌霜自行,不趋炎势。
这些事情几乎已经成为了国人们的共识。”
夏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大家都以为夏宁是说完了,就连封魔都准备挥挥手让他坐下了。
按照封魔所想,夏宁这句话虽然没有太多自己的思考,但终究还是中规中矩地讲出了四君子的一些寓意,也算是一个比较完美的回答了。
正当封魔抬起手时,夏宁却组织好了语言,继续说了起来,封魔也慢慢将手重新放回到了讲桌上,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夏宁:“但我认为,梅兰竹菊四君子之所以能够饱受美誉,并不是因为它们自身拥有着什么样的品质。
倒不如说是我国古代先贤们,拥有着自己的胸襟、风逸、格调以及雅趣,从而根据这些植物、赋予了它们相应的寓意。
文人志士们对四君子的赞誉,反映出来的实际上是我国古代贤者们,对自己高尚精神追求的一种表达。”
封魔的眼睛一亮,其他同学们也因为夏宁补充的这几句话深感意外。
尤其是那些刚刚举起手,抢着准备表现自己的同学们,也都皱着眉头深思起来——
如果按照他们的思路进行回答,也无非就是对这四种植物的寓意重新描述一遍,最多也就是再多加一点文墨进行点缀,却根本不可能有夏宁说出的这种独特见解。
封魔微笑着看向夏宁,微微点了点头,那意思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然而夏宁却在看到封魔点头的时候就直接坐了下去,搞得封魔都有点不会了。
夏宁坐下后,听到自己身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看去,却发现是同桌韦鑫趴在桌子上,用手捂着嘴偷偷在那里笑。
“你笑什么?”夏宁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看老疯魔的表情。”韦鑫眼珠子翻了翻,示意夏宁看看封魔。
这个老疯魔没有什么侮辱性意思,只不过是学生们私下里对班主任的爱称,实际上这个小老头真的非常可爱,三十一班同学们也是对这位老教师非常喜爱的,这一点从几乎全票通过的老头议案都可以说明。
夏宁看向讲台上的封魔,看到封魔愣神的样子,差一点就王八搬回家——憋不住笑了。
封魔过了几秒钟才缓过劲儿来,自己尴尬地笑了笑,但他年纪已过五旬,都快到了耳顺之年,自然不会因为夏宁会错了意而计较些什么。
封魔清咳了两声,说道:“夏宁说的很不错,咱们都清楚在文学界有托物言志的说法,这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本质,也是所谓托物言志,这是我泱泱炎黄数千年来,所有先贤们的重要精神追求。”
夏宁在座位上眨了眨眼睛,他通过这一会儿的课程,也对封魔老头的性格有了些许的把握——
这老头会肯定学生的答案,但却不会有多少夸赞的话语,这正是炎黄传统教育模式里的“严父”角色的体现。
赵雅回头看了夏宁一眼,眼神似乎在责备夏宁出尽了风头——她本身就是比较喜欢出风头的人,所以才会那么激动地举手。
回过头以后,赵雅暗暗憋着口气,准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把场子找回来,给自己增加一点班里同学的关注度。
其实她也大可不必这样,毕竟属于班花级的人物,自身带着的关注度绝对不可能低于其他人。
然而封魔之后却一直处于个人秀时间,根本没有再提出什么问题,自然也就让表现欲满满的赵雅没有了机会。
因而赵雅就换了一种方式,以接话把的形式在封魔老头讲解时频频打岔,抢着把封魔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这弄得封魔非常诧异,心里暗自纳闷——这赵雅实际上上学早了一年,实际年龄比起全班所有人都要小了至少一岁,因而她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基本上是最听话的一个。
但封魔毕竟具有属于文化老头的气度,也没有对赵雅表达出责备的话语,仅仅只是在赵雅每次抢先说出下一句话以后,换一种其他的方式表达出来。
这又让赵雅非常郁闷,感觉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连班主任都非得说跟她不一样的话。
正当此时,封魔恰好在寻找不同于赵雅说法的表达方式时卡了壳,停顿了几秒钟,这让赵雅兴奋地认为老头不得不用自己的话说下去了。
然而善解人意的夏宁又怎么会让她如愿?轻轻悄悄地给老头提供了一个最为合适的替代词,老头马上顺着夏宁的话儿给接了下去。
于是赵雅整个人直接趴在了桌子上,两个水气球把桌面硌地都生疼,好在桌子不会说话,不然非得骂上几句。
封魔总算是说完了他的讲解,看了看挂在教室后面的钟表,说道:“还有十五分钟,接下来大家就按照四君子为主题,可以选择一个,也可以任意组合,自己写上一首诗或者词,十分钟后收上来我看一看。
这是大家一致投票出来的诗词课程,希望各位都能够认真对待,不要随便糊弄过去。”
说完以后,封魔便从讲桌旁边坐了下来,打开自己的水杯压了一口茶水——上了岁数以后,这种长时间的站立、说话都让他有些不堪重负。
赵雅在听到自由创作的时候,马上从桌子上弹了起来,桌子非常不满地咯吱响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因为赵雅压制它太久而表达愤怒,还是为水球离体表达遗憾。
千人千面,每个人都各有不同,有的人咬着笔杆子苦思冥想,就是不落笔;有的人刷刷写出一两句话,慢慢做着修改;也有人摊开宣纸、摆上毛笔,而后岿然不动,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炎宁中学的所有人都配有一切学术工具,包括笔墨纸砚,这是为学生们的全方位发展提供机会。
韦鑫也摊开了宣纸,而后拿出一个笔记本,用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一句:闲云入窗牖,野翠生松竹。随后就开始苦思冥想了起来。
夏宁朝着韦鑫那边瞥了一眼,叹了口气——这个世界还真是可怜,文朝居士也只是把李白的诗全都搬了过来,搞得这些孩子们连化用竹子的诗句都困难。
毕竟在李白的诗里面,基本所有的竹子都是配角。
韦鑫突然用钢笔划掉了那一联诗句,回头看了一眼夏宁,低声问道:“你看什么呢?还不赶紧写?”
夏宁笑了笑,伸手把韦鑫摊好的宣纸拽了过来,顺手将韦鑫蘸好墨汁的毛笔提了起来,连想都没有多想,提笔就写了起来。
韦鑫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知道夏宁的文人气质确实很强,但没想到才气竟然能这么强,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定稿了?
韦鑫看向夏宁笔下的宣纸,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一首诗:
《竹石》
夏宁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不过对于炎宁中学这些成绩本就很好的学生而言,字体本身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因而韦鑫首先从脑子里思考的,是夏宁写出来的字。
韦鑫和夏宁做了两年半还多的同桌了,对于夏宁的字体当然不陌生,但这一次看到,却让他有一点恍惚。
“你这是什么字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韦鑫低声问道。
“哦,我住院的时候太无聊了,所以把历史上各大书法家的作品都临摹了一遍,最后在这些基础之上根据我自己的风格随便写了。”
夏宁后背出了一层汗,他竟然忘记了字体的问题,一不小心就把以前世界专门练过的字直接写了出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