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云霄之外,天空之上。
恍惚间,杨子昂似乎回到了创世之初,天地间无一活物,只剩漫天大火,熔岩翻滚。
杨子昂举目四顾,只见入目火红,不见其他颜色。万法在天地流转,大道的金光随着风在飘动。而他在无边无际的火海之中,逐渐看清了道法的脉络。
良久,云海燃尽。万里夜空明澈。
藏身于云层深处的重宵,也从火焰中显露身形。
他四下顾盼,都没看见杨子昂的身影,心中窃喜之余,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从火凤的身躯中拿出一把剑。
此剑遍体血红,乃凤尾所制。火凤浴火重生,旧体在火中燃烧成烬,只剩凤尾骨,去凤尾骨就能制成凤尾剑。天下火凤有十二只,此刻重宵手里的这只凤尾剑就是十二凤——饮熔的尾骨所制。
一剑在手,重宵顿添几分底气,咧嘴狂笑起来:“桀桀桀桀桀!不知死活的蝼蚁,终究还是——”
话没说完,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急促刺耳的音爆。
“轰——”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一只金色的拳头穿过血雾,再收回,再重重砸在他背心。
“砰砰砰!”
一连三拳。因为速度太快,响声连成一串。
重宵的身躯顿时多了三个巨大的窟窿,上下两截身子几乎要分家。
「怎么可能?」
重宵此时还有意识,在短暂的惊愕后,奋力抡起手臂,挥舞掌中凤尾剑往身后一扫,挥出一片血红的轨迹。
可惜这一剑没能为他赢来喘息之机,下一瞬,他的手臂便被一拳砸断。
“砰砰砰砰砰!”
杨子昂的拳头,雨点般落在重宵身上。
每一拳都带着万钧力道!
每一拳都饱蘸愤怒!
每一拳都蕴含着龙脉气运!
每一拳都倾注着万民愿力!
一个呼吸的时间,杨子昂挥出了上百拳。
重宵的残躯已经被彻底轰碎轰烂,先是四肢脱离,继而躯干四分五裂,接着被打碎成肉沫,最后彻底沦为粉屑。
最后,杨子昂的手掌探入血雾之中,抓出了一个血红色的小人。
这就是重宵的元婴!
元婴个头虽小,却具备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被杨子昂捏在手里,不仅没有被捏碎,反而口诵咒言,妄图垂死反击。
一只手握不住,杨子昂马上加上另一只手,双掌一起攥紧,金色的愿力在手中凝聚,与元婴身上的血色光芒激烈碰撞着,一寸一寸挤压下去。
“给——我——碎——”
杨子昂额头青筋暴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毕生法力连同龙脉灵力、万民愿力一起押了上去,终于压制住了元婴身上的血光,将其一点一点攥紧。
随着他双掌合拢,耳畔隐隐传来一声凄厉的悲鸣,那尊与万民为敌的大魔元婴就在他掌心化为一团血水,身死道消。
这一劫,不是万民之劫,而是大魔之劫!
杨子昂长长吐出一口气,双掌摊开,身上的金色光晕已然点滴无存。
精神松懈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筋疲力竭,大有人去楼空之感,整个人都完全没了力气,甚至连意识也逐渐模糊,缓缓向下坠落。
风声响在耳畔,杨子昂却懒得睁眼了,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叶扁舟,正在随波逐流,悠然闲适地睡了过去。
师姐一定会接住我的吧……这是他心中最后一个念头。
地面上的青雪,看着天空中的火烧云燃尽,立即第一时间甩下了云华,御风飞向半空。
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三昧真火的余烬,灵气无比紊乱,形成了一块“无法之地”。青雪飞到那片混乱区域,周身的风团立即变得摇摇晃晃,她艰难地控制住法术,一点一点往上抬升,等终于穿过那片“无法之地”,却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
没有杨子昂,也没有重宵,那两个人好像消失了一般,在百里无云的夜空下,完全失去了踪迹。
青雪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莫非是同归于尽?她仍是不死心,将附近的百里都找了个遍,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青雪站在黑夜中,努力地回想着进入“无法之地”前看到的一幕,此时夜空中漆黑一片,四周除了脚底下那些百姓的呼叫声,根本听不见半点其他响动。
青雪吞咽了几口口水,忽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赫然就是玄光镜。
青雪将神识探入玄光镜内,总算是在镜子上看到了杨子昂。
此刻,杨子昂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一样,不知身在何处。
青雪还想细看,却见镜中伸出一只嫩藕般的玉臂,随意一挥,像是点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波纹,镜子里居然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青雪眉头一挑,脸色沉了下来。
有人绑走了师弟!
那人不是重宵!
刚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青雪的眼力已经看得很清楚,那分明是一只女人的手臂!
青雪微微定神,师弟虽然陷入了昏迷,但看起来并无大碍,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
只不过,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会抢走师弟?
青雪隐约记得,那条手臂上未着寸缕,还纹着银白色的花纹,看起来不像是人类,像是异族。
青雪正在沉思,背后忽然传来动静。青雪无需回头就知道,来的是云华。
“你找到他们了吗?”云华眼中含着泪光,她心里已经有所感觉了,但还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青雪轻轻一叹:“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
云华无力地跌坐在云端。
天地之间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重宵的半分气息了,她当然猜出了那个答案,可是却根本不敢细想。找遍了附近百里,心中只是愈发的悲痛,盼着能从青雪的嘴里听到一丝希望,得到却只是彻底的绝望。
青雪摇了摇头:“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们残害无辜之时,难道就没想到今天的结局?”
青雪将剑横在云华的脖子上,可云华却没了半点反抗的心思,只是任由青雪将她提起,押着往幽州城飞去。
虽然担心杨子昂,但青雪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师弟如果在旁边,也一定希望她能善始善终,完成两人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