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柳洵揉了揉眼睛,定睛观瞧过去,发现果然是个渔夫打扮的老人,正聚精会神地望向高空。
雪柠在一旁呆呆看着老人,小声问道:“你是那团个鬼火?福盈?”
过了良久之后,老人才缓缓回过身来,微笑着说道:“是我,我想起来一些之前的事情,还活着的时候……”
乌云里面,一头二十多丈长的白骨长蛇正缠绕着一枚大河蚌,相互角力不止。
似乎是感受到渔夫的出现,僵持不下的河蚌忽然爆发出绝强的力量,拍飞了白骨蛇的同时,凝出一道极寒的光束,将长蛇冻结在半空。
渔夫高声喊道:“怎么教你的都忘了吗!冻住之后要赶紧打碎才行!”
河蚌恍然大悟,收拢甲壳像一把铁锤那样砸了过去,白骨蛇还未挣扎脱身,被重重砸进水中,很快有些碎渣浮上水面。
“收拾好残局,千万不要让它死灰复燃!”
一发号施令的时候,渔夫就像是换了个人,气势非凡双目炯炯有神。
“得嘞!看我的!”
河蚌中间显化人形,那人长得英姿飒爽,是个眉清目秀的模样,手中短枪朝着水面一刺,孔江有滔天巨浪汹涌而起,浪花彻底冲刷掉了那些碎骨。
这是他连日来消灭掉的第三头前来探路的白骨怪物了,孔江里不允许有这样邪恶的傀儡存在。
在忙完这些后,河蚌以人的形态出现在船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渔夫的虚影一个劲儿地磕头。
“父亲……我好想你啊……你跑到哪里去了……”
他带着哭腔的一嗓子,可把船上的众人吓得够呛,如此强横的大妖居然认渔夫当父亲,那岂不是说这渔夫的身份也非同小可?
特别是雪柠,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回想自己与鬼火短暂的几个时辰内,有没有说错话了。
渔夫伸手柔和地摸了摸河蚌精的脑袋,慈祥地说道:“你修炼的很不错了,可我怎么看到,孔江的水妖,在杀戮无辜的百姓?”
河蚌便是孔江的龙王,柳洵悄悄将自己人拉到身边,“这是孔江龙王,待会儿要打起来,躲在我身后别出手。”
“诸位道友请放心,伤人非我本意,是怀安王逼着我去做的,那白骨骷髅,便是怀安王派来监视我等,被我出手给毁了。”
孔江龙王孔水君,是个远近闻名的大贤者,身为妖修却与民秋毫不犯,这些年靠着运输来往渡船,发了一笔财,倒也够吃穿用度的。
可对岸的怀安王不怀好意,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个老道,整天研究长生不老,炼的自己走火入魔,现在生死未卜。
怀安王一出不了家门,他那几个儿子可闹的沸沸扬扬,就要动手争夺地盘,与京城肩并肩的几座城池,打的热火朝天。
白骨妖怪们,便是那老道的杰作,看样在孔江对岸,似乎隐藏着不得了的大恶。
孔江龙王虽是妖,但见不得这种纯粹的邪恶,若不是被魏公公的种种手段胁迫如此去做,他万万不会如此行事。
“孔江岸边此时没法过去,那老道在作法,要求岸边的百姓三天三夜足不出户,诸位还请随我来龙宫稍待几日吧。”
柳洵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既然过不去,自己还挺想去龙宫里面见识一番的。
龙王没好气地将墨椒喊过来,命令他施法带着小舟潜入江水中,他居然敢叛变假龙宫,待到回去之后,少不了一顿责罚。
渔夫似乎知道他所想的,又板起脸来说道:“年轻人时常会犯错,你这时候要以身作则,不要动用武力。”
整个孔江里都无人敢惹的龙王,此时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任凭渔夫轻轻拍打在他的头顶。
在龙王没修成正果的时候,渔夫就每天把他放在腰间的竹篓里带着出海。
渔夫自己也不知道,打捞上来的那么多河蚌,唯独选了他带在身边。
或许是天意,河蚌呆在渔夫身边耳融目染多年,修炼出神智,也学会了渔夫那些实用又简单的道法。
人毕竟寿元有限,渔夫寿终正寝后,河蚌没了约束,呆在孔江里日渐沉沦。
若不是身边逐渐聚集起的一帮小妖朋友,跟他共建起这座假龙宫,恐怕河蚌精会安稳地藏在沙土里一辈子不出来。
渔夫是他的父亲,更是他的老师,他的一生从未离开过渔夫的身边,虽然渔夫死了,但每当河蚌精感到无法继续走下去的时候,总会来到渔夫的墓前,将心中憋闷的那些话全盘托出。
在渔夫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小河蚌,若不是渔夫一时兴起,想要自己养一个,他早就被煮熟吃掉,转世投胎去了。
即便是日后成了假龙宫的龙王,受到万妖敬仰的前辈,他也没能忘记渔夫。
此次能让渔夫的尸体复生,多亏了怀安王府中的那个老道,将白骨的邪法运用自如,这才让河蚌精能够再次见到渔夫。
说什么也要将大家都接回假龙宫大摆筵席,群妖张灯结彩,自然是热闹非凡,渔夫老人闲庭信步地走在假龙宫的琉璃砖上,看着四周的装潢,眉头紧皱。
“你这宫殿位面太过花里胡哨了,江边的百姓尚在水火之中,又逢南燕朝廷动荡,你还在这里享福……”
渔夫一生清贫,看不惯这幅富丽堂皇的场景,他一表现出不高兴的情绪,龙王立刻命手下去做出改动。
沿途充当光亮的夜明珠,哪一颗拿出去,都价值连城。
柳洵忍不住紧走两步到前面问道:“我们想穿过怀安王的地盘,是否必须跟那老道士动手?”
看眼下的情形,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孔水君在谈及此事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老犊子,我饶不了他,若非有魏公公在后面撑腰,几大上古家族跟着起哄,我才不会如此屈辱……”
迫于魏公公的压力,才将假龙宫里的几位金丹期妖修送出去,协助成就大业。
如此看来,多半是凶多吉少,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