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牙耳机里面静了下来,但王余风的心却越来越不平静。
真的让白明朗那小子猜中了。
有人动了系统参数,而且还真是在保护机制部分下手了。
这一点从白明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王余风拧紧眉头看看屏幕上为了尽快到达某个地点而“不走寻常路”的白明朗,再看看跟着导游一前一后走在山路石阶上的海燃,最后目光落在了边屏的曲荞身上。
主卧里,曲荞已经紧紧盯着前方的不速之客,贴着墙缓缓站了起来。
来人似乎也有点意外曲荞的反应,就好像她的言行并没有在代码中交代清楚所以导致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似的,很是迟疑了一阵。
曲荞见来人只是死定定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心里狂躁的情绪率先开口问到:“你到底是谁?”
这一句仿佛按醒了对方的开关,一声机械般毫无感情的冷笑过后,来人戏谑地问到:“比起我是谁,难道你不该先问问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曲荞冷着脸用更加没有感情的声调回到:“那不重要,反正你人都站在这里了。我就想知道你的来路。”
来人就像是有什么特殊爱好似的,曲荞的神情越冷漠,这人反而越上劲儿:“你想知道呀?可我不想告诉你怎么办?”
曲荞冷冰冰地抬起眼皮瞟了一眼那张嬉皮笑脸、令人厌恶的面孔,“咔咔”活动了一下手腕和关节,冷酷地说到:“那就揍到你想说为止!”
说着,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曲荞已经眼神一凛率先出手攻了过去。
来人显然没料到这段剧情里居然还有打戏,怔愣的瞬间堪堪避开曲荞的第一拳,还没等再开口,第二拳已经直接招呼到了脸上。
“砰——”一声巨响,来人连人带牙一起飞出了主卧。
不,事实上,那颗伺机逃跑的牙齿飞得要更远一点。
曲荞毫不迟疑立刻追了出去。
下一秒,客厅里就回响起一阵阵机械又凄惨的惨叫声:“啊!怎么还来!我话还没说呢!啊!”
屏幕外,王余风目瞪口呆地看着边屏上的这一系列变故,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倒是曲荞的冷酷又硬朗的声音不断从监听器中传来:“不是不想说吗?那就不用说了!反正就算现在你想说了,我也不想听了!”
王余风:“……”
小同志你冷静一下,虽然你可能真的不想听了,但我还是想听听看的好伐!
深吸一口气,王余风重新把曲荞的个人档案调出来扫了一遍,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越发凝重起来。
完蛋了!
就档案上看来,这个小同志的脾气貌似一直不太好啊……
听听这连绵不绝的哀嚎,她该不会觉得对方只是一段代码就能下狠手往死里揍吧?
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让技术部出面叫停一下……
就在王余风万分纠结的时候,就听边屏的监听器里突然安静下来。
王余风顿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这,突然安静下来,貌似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还好没等抓心挠肝的王处下令叫技术部出手,就听边屏的监听器中重新发出一声冷冷的说话:“累了,喘口气。你要不要抓紧时间说点什么?”
之前还顽劣无比的机械音此时此刻丧丧地喃喃道:“你要问啥子你问嘛!不然我知道从哪头说起!”
原本提心吊胆支棱着时刻准备救人,不是,救代码的王处差点没给这突然出现的方言闪了腰。
曲荞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在考虑问题。
毕竟她没干过审讯,这个时候所能想到的也只是——“你就告诉我,是谁让你来这里的,来这干嘛,干完了跟谁复命,以及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王余风听着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
问题虽然生涩又简单,但以曲荞目前的情况,也基本算是涵盖了所有该问的和能问的东西了。
机械音没等曲荞话音落地就赶忙约定:“我们说好,我都说了你就不揍我了啊!”
曲荞冷冷道:“你跟谁‘我们’呢?”
隔着屏幕王余风都感到机械音哆嗦了一下,随即讪讪道:“就、就你保证,我说完了你不揍我!”
曲荞继续冷冷道:“我没什么耐性,脾气也不好。再说废话,我保证揍到你报废为止。”
机械音谈判无果,只能带着哭腔蔫头巴脑地老实坦白:“是海老板让我来的,说你爸一连端了我们好几个场子,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爸?
曲荞歪着脑袋想了想,手上一用力,就“嘎嘣”一声来人的一条膀子就直接被卸掉了。
“嗷——”
一声惨叫再度响彻全屋。
来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气急败坏地嚷嚷:“不是说我都说了就不揍我了吗?”
曲荞的脸色冷得快能结出霜花了:“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再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来人急得舌头都要打结了:“我没骗你!真的是海老板让我装成你们同事,趁机找找你的麻烦,好让她有条件跟白队长谈判的!”
曲荞冷冷道:“既然你们是打算给白队长颜色看看,那不可能不调查他的个人情况;既然调查过个人情况 ,那就不可能不知道白队长只有一个儿子。”
来人捂着半残的膀子惊愕道:“你不知道你是你爸的闺女?”
“咔嚓!”
“嗷嗷嗷!”
曲荞的脸阴得能滴下水来了,顺势又狠狠踢了来人已经松懈的关节一脚。
看到手下败将狼狈得再没力气嚼舌根,曲荞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才不知道你是你爸的儿子呢!”
被卸了另一边膀子的来人疼得满地打滚,已经顾不上抗议为啥一言不合又卸膀子,只能一边哀嚎求饶一边暗自庆幸自己只有两只胳膊。
曲荞看他滚来滚去吱哇乱叫,却无论如何都不松口,这才后知后觉地疑惑道:“所以……白队长真的还有个女儿?”
监控屏外的王余风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看着屏幕上一脸狐疑的曲荞,王处头痛地捏了捏鼻梁。
按理说以曲荞的年纪,对5年前的案件应该不至于没有印象,何况她还是警|校在读的学生,接触到以往案例的机会比较多。
但实际情况是,5年前的跨省抓捕案件因为后续事宜涉及到了跟国际刑|警深度合作的问题,再加上白瀚海的牺牲本身还有诸多环节存疑,所以原本的大案要案反而没有披露太多信息出来。
曲荞能知道白瀚海白队长这个人,恐怕也是因为爱屋及乌——在搜集有关破风的相关资讯时,顺带注意到了自己偶像的前任上司。
至于王余风为什么知道曲荞把破风当偶像……一想到这件事,王余风就忍不住苦笑着摇头。
要知道他信息中心是多少人眼巴巴想来的地方,然而当时去警|校面试特招生的时候,这小姑娘竟然当着他这个处长的面直言不讳地拒绝了信息中心的橄榄枝。
理由倒是也正当——信息中心又不好练拳也不能打枪,自己去了能干嘛?
还不如去一线锻炼锻炼,说不定哪天就能让自己的偶像捡走拜个师。
王余风试图用给曲荞牵线搭桥的理由套了半天话,最后才知道这个小姑娘从被警|校特招开始,就是奔着破风去的。
想到这,王余风惋惜地砸砸嘴。
只是惋惜归惋惜,从今天的实测情况看来,撇开专业技术不说,曲荞这个小姑娘可能真的不太适合来信息中心干活儿。
心里一边琢磨着,王余风下意识环视了一周。
别说信息中心了,就总控室这一点儿地方每一寸都是以“万元”为单位起建的,这要来这么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暴脾气,怕是维修预算就得翻好几番。
不知道是不是王余风电光火石间的念想太多了还是怎么,屏幕上的曲荞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皱着眉揉了揉发红的鼻尖,曲荞终于想起来还有一个问题要问:“诶,那你原本打算怎么搞我?”
不知是疼过头了还是喊没劲儿了,来人软趴趴蔫乎乎地萎在地板上,心中忿忿腹诽:就你凶成这样,我还敢搞你?咱俩到底是谁搞谁啊!
可惜他也就敢在肚子里吵吵两句,不然恐怕曲荞下一个要卸的目标就是自己的脑袋了。
看着曲荞不耐烦地舔着小虎牙像要吃人似的,心里惶惶的来人气若游丝地答道:“我带了‘绿幽灵’,老板说只要给你扎上就算完事儿了……”
虽然来人说得声音很低,但“绿幽灵”三个字落在王余风耳朵里却无异于一声响炮!
瞳孔骤然一缩,王余风立即按开蓝牙耳机拨了紧急号码出去:“喂!医疗小组吗?立即对23号体验舱的海燃进行全面毒|检和药|检!”
发出命令之后的王余风一脸的懊悔和愤懑。
当初所有人都知道海燃是意外坠楼,别说当时赶到现场的救护人员了,就是后面进ICU之后也基本是按照高空坠落伤势进行处理的。
意外发生的当下,警|队的重点都放在了抓捕案件和白瀚海身亡的调查环节上。
而当时的白家一共四个家庭成员,就有两个出了意外。
剩下两人分别是白瀚海的太太、江宁市中心医院心血管专科主任曾歌,和彼时依然警|校在读的白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