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算是缘分,当年在基层领衔支队长职的时候,王余风就是白明朗他爸白瀚海的上级;现在调任技术中心的处长一职,又成为了白明朗的顶头上司。
至于“王队”这个称呼只有曾经一起在基层警|队共事过的老队员保留了下来,认真说来现在应该称呼“王处”。
然而作为跨部门的下级,红锦冒着惹人嫌的风险故意称呼王余风为“王队”也是有原因的。
大部分人都知道王余风曾经是白瀚海的上级,却少有人知道他也曾经是海燃舅舅的上司,并且当年就是他亲手训练海燃舅舅去给一桩军|火走|私案件做卧底的。
时任警|队队医的红锦本来对此也是一无所知的。
那个时候她只是烦恼为什么自己的未婚夫能把一直以来的从|警梦想丢到脑后,突然辞职跑去国外做什么外贸生意。
彼时心烦意乱的红锦甚至一度想过分手,然而那个时候她已经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自己的未婚夫了。
直到案件大获全胜之后,红锦以未婚妻的身份收到了公|安部的嘉奖令和遗物。
这是她才知道,那个她在校园时代就爱上的热血少年原来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理想。
甚至于在生命和理想二选一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己的初心。
红锦不是不能理解未婚夫的选择,尤其她自己也是这个队伍中的一员。
但要说对于当年亲自挑选并送走了自己未婚夫的王余风没有半点怨怼, 那也是不可能的。
王余风显然也知道红锦对自己的心结在哪里,所以即便有时在言谈上红锦难免有些许冒犯甚至冲突的时候,王余风也不会太在意。
不过,这一次显然是红锦误解了。
王余风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抗命的机会,这事儿认真说起来跟你的关系不大。”
红锦微微皱起眉头,仔细观察着屏幕上的王余风:“那是和海燃有关系?”
王余风垂下眼睛看着桌面沉吟了一下,而这一瞬间的小动作被红锦捕捉得清清楚楚。
红锦不由自主地吊起了心:“所以我猜对了?”
王余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在他面前的电脑上摆弄了几下之后才不快地一挥手,皱了皱眉:
“你别把给队员做心理干预的那套用在我身上。我只是在想,这次借用综合评估系统来进行所谓思维唤醒的闹剧,到底该怎么结束。”
听到这种刻薄的用词,红锦瞬间瞪大了眼睛:“闹剧?这次的唤醒计划可是经过刑|侦、技术和心理三大部门的主管领导一致同意的!”
王余风毫不在意地摆了下头:“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几个趁着我去帝都开会的功夫加急申请的?但凡我在场,这个事儿都不可能放行!评估系统是用来干什么的你们不知道吗?”
看到王余风这么强硬地表态,红锦真的急了:“系统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海燃也曾经是这个系统里优选出来的优秀学员!再说现在我们的计划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您真的不能这个时候喊停!”
这下轮到王余风一愣:“起色?什么起色?海燃有反应了?”
突然被反问,红锦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知无不言。
虽然已经是国际国内心理相关证书考了一大堆的人,但对于王余风她是真的不太拿得准。
都说王余风是个严师,是个伯乐。
可就是这个严师亲手把自己的徒弟送上了不归路,也是这个伯乐拒绝了往届排名第一的优秀学员海燃,以至于到最后警|校光荣榜上的高材生最后也只能以编外特聘技术人员的身份参与工作。
但是如果不实话实说,红锦又怕海燃像自己一样,被这个行事古怪的偏门上级强行横插一脚。
要真是那样,好不容易介入成功、走到现在,不就都功亏一篑了吗!
想到这,红锦暗暗咬了咬牙:“报告王处长,参与实测人员海燃已经在昨天成功接入系统,并已按照步骤完成了首案追凶,现在正处于第二件凶案的侦破阶段。”
虽然看到红锦的表情多少猜到了一些,但亲口听到对方承认的时候,王余风还是不由得有点意外:“已经第二案了?”
红锦豁出去了似的继续说道:“是,已经第二案了。按照这个速度,今天很可能会开启第三个案子。”
王余风不再仰靠着椅背,而是身体前倾将虚握的双手放在了桌子上。
红锦眼中一亮。
这个姿势的细微调整代表了王余风的心理产生了变化。
往好处想,这个动作的变化代表这人对正在讨论的话题很感兴趣;往坏处想,这个人对于这个话题的怀疑程度还是很高。
果不其然,下一句王余风就打了个直球: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我是稀罕一个睡了五年都不醒的人给我在游戏里破案吗?你是专门搞心理侦查和心理干预的,我不相信你亲自介入到系统里就只是为了看看她破了几个案子!”
红锦抿了下干到紧绷的嘴唇,一五一十地答道:
“目前通过人工检测,可判断实测人员海燃已经出现明显的记忆恢复现象,包括视力和听觉两感也恢复迅速,其中视力恢复尤为突出,可达先前70%左右的程度。”
这一下王余风是真的有点惊讶了:“是说除了记忆之外,五感也开始恢复了?”
红锦瞟了一眼镜头,板着脸回答:“报告,是六感。”
“哦,对,我忘了她是海燃。”
王余风顺手拍了下脑门儿像是埋怨自己的疏忽,随即就沉默了。
红锦面上不显,暗地里却屏息凝气地提心吊胆着,生怕这个古怪的上峰兜兜转转回来还是要停掉唤醒计划。
大脑飞快运行的王余风一脸平静地鼓捣了两下电脑,这才抽空扫了一眼屏幕里正襟危坐的红锦:“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红锦被这种跳跃式的问话方式闪了一下,心底的不悦感再度升起:“我也挺意外的。无论职级部门还是工作内容,我以为我跟您应该是没有交集的。”
王余风点了点头:“按理说应该是,可现在有了。”
红锦心底升起一点不好的预感,虽然没有追问,但她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屏幕上的人。
王余风接着说道:“如果今早你没有着着急急地介入系统的话,你就会听到评估系统运行中心已经被我部暂时监管的消息,而我现在作为分管领导已经代替你家主任全权接管了这里。”
轰——
红锦就觉得耳边一声炸雷,仿佛整个人被石化在了原地。
暂时监管?
发生了什么事?
王余风不等红锦发问,自顾自说到:“从现在开始,作为心理干预小组组长的你也要接受隔离审查。放心,不会委屈你在这里缩着的,等一下就会有专人过来带你去另外的隔离点。”
一贯沉静的红锦忍不住急了:“为什么要隔离审查我?”
王余风冷冷地看着镜头:“那要问你了!除了玩忽职守、徇私舞弊、滥用职权之外,你还干什么了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先捋捋,等下受审的时候再好好交代。”
王余风这么一说,红锦反而怔愣住了。
很久以前,她的未婚夫还活着的时候经常跟她提起自己的上司兼偶像是如何护犊子的。
说得最多的莫过于当他们惹是生非招来别家上级来抗议的时候,自家上司是怎么糊弄的。
最常见的手段就是“双簧戏”了——
板着脸嘴里吐噜一大段听上去罪大恶极的词汇,等别人气消了一转身就算了了事儿了。
红锦至今还记得那人笑得像个孩子似的说:“诶,你知道吗?我们头儿最会装模作样训斥人了。他要是上来就一连好几个成语给你灌,却不举一个实例,那多半就是装样子给人看的,啥事儿没有……”
红锦看着屏幕里的王余风,一时有点不敢确认。
王余风像是看出了红锦的心思,继续冷声说到:“记着好好反省,认真配合。不要问不该问的问题,需要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还有,审查结束后如果有就医需求,随时向上汇报。”
话音落地,屏幕一闪,视频链接已然断开。
“等等!”
红锦下意识直起身来,却只能看着已经黑掉的屏幕干着急。
在合力申请到重新启动唤醒计划的许可时,红锦曾经想过各种会面对的问题,但却没想到计划伊始居然碰上连自己部门都被人接管了的情况。
现在自己不但被强行登出了系统,还被限制了人身自由,虽然从王余风的语气中能听出事态不至于太过严重,但问题是该怎么联系到还在系统里的人通知他们这一突变呢?
就在红锦心急如焚、绞尽脑汁的时候,身处剧本杀情节中尚不知情的众人还在按照各自的步骤行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