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1875部队,左登峰发现身后不远处跟有尾巴,是两个身穿便衣的鬼子。
这两个鬼子自然是藤崎正男派来跟踪他的,换做平时,左登峰定然会回头杀掉他们,但是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做,藤崎知道他的能力,也知道这两个鬼子根本就跟不上他,因此藤崎派他们来跟踪就不是单纯的跟踪,而是明着告诉左登峰,曰本人对他不放心,更深层的意思就是希望左登峰不要耍什么花样。
左登峰从不认为双方能真正的屏弃前嫌,所谓的合作也必定是尔虞我诈的过程,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的诚意,不过他也并未想过要轻举妄动,自南侧街道接上十三之后便打听着寻找济南城的图书馆。
令他没想到的是济南城现在还没有图书馆,于是他就打听文化厅,他要在临走之前查阅一下藤崎这张地图上标注的圆点到底对应的是哪个区域,以及那个区域的地貌特征。
文化厅在城东,此时的济南城已经被曰军控制,曰本鬼子想要长期统治山东,于是便从文化教育入手,大力普及奴姓教育,文化厅现在已经成了培养汉歼卖国贼的机构。
左登峰进入文化厅,两巴掌下去就打出了图书室的位置,然后带着十三走进了位于大院角落里的图书室,图书室里没有几本书,大部分是曰本鬼子的书籍,这令左登峰非常愤怒,气冲冲的走出图书室,追鸡撵狗一般的将文化厅的官员全部踹死,一个国家最终走向哪里是靠文化的发展来决定的,文化人若是当了汉歼,危害会更大。
左登峰当年所在的县文化所隶属省文化厅管辖,这些人有很多是左登峰当年领导的领导,不过左登峰并未因此手下留情,自从当年见到胡茜撅着屁股被副县长孙爱国咣咣咣的那一刻起,左登峰就不再尊重领导了,当孙爱国把他发配到清水观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恨领导了。
看门的没死,因为他连滚带爬的带着左登峰找到了那些被搬到仓库里的书籍,这些书籍被胡乱的堆放在一起,左登峰放走看门的,转而开始翻捡书籍。
此时那两个盯梢的曰本鬼子还跟着他,不过是在远处遥遥的看着,曰本鬼子的纪律严明,他们怕的要死也不敢离开,这一幕令左登峰大为感慨,抗曰战争已经打了四五年了,中国到底有多少人谁也不知道,不过根据食盐的消耗量来推断中国应该有四亿多人,四亿人愣是没打过人口不足中国十分之一的小曰本儿,这足以说明国民政斧和国民素质有问题。
左登峰并没有理睬那两个鬼子,事实上他先前追杀文化厅官员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故意杀给鬼子看的,藤崎若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有三个想法,一,左登峰很危险,他会胡乱杀人,二,左登峰非常冲动,有神经失常的征兆,三,左登峰今天心情非常不好。
藤崎的这三个想法对左登峰都有利,一,藤崎会更加忌惮他,二,如果藤崎把他当疯子看,那是再好不过了,这年头再厉害的流氓也不敢惹疯子,因为疯子如果受了气,管你是多大的流氓,照样砖砸刀捅,三,藤崎知道他心情不好会非常的高兴,因为这表示他憋了一肚子气,他越生气,藤崎越会认为他被要挟了而在发脾气,如果他哼着小曲儿,藤崎就会犯嘀咕,‘这家伙高兴啥呢,我是不是上当了,’
左登峰非常讨厌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但是他知道人心是最险恶的,社会是很复杂的,勾心斗角无处不在,很多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很多人都因为感觉动脑很累而选择了像鸵鸟一样将脑袋插到沙子里自欺欺人的无视逼近的危险,这种想法所导致的后果就是很多人被人利用,很多人被人欺骗,很多人被人抛弃,很多人被人辜负,这些被利用,被欺骗,被抛弃,被辜负的人都会哭鼻子抹泪大喊委屈,其实这全是咎由自取,谁让你当初选择了自欺欺人的无视危险,谁让你当初懒得动脑思考。
想的多的人别抱怨自己活得累,因为你得到的多,想的少的人别抱怨自己总是被耍,因为你活的轻松,不多不少,不亏不欠,这就是阴阳大道。
所谓阴阳大道并不是仁慈宽厚,满堂和谐,而是包含着善恶,美丑,得失,利弊,这些全是均衡的,太极内藏阴阳双鱼,代表事物的两面,阳鱼有多大,阴鱼就有多大,不会多一毫,也不会少一分,世界有多美好,世界就有多丑恶,想通这些,人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所谓的冤枉了。
文化厅里的书籍很多,堆放在一起很是杂乱,倘若他人寻找定然极为费事,但是左登峰找起来很快,因为他曾经在文化所工作过,知道哪一类的书是什么样的样子,现代书籍用的是现代的装订方法,古代图书有古代图书的纸质和颜色。
左登峰想要找的是地理类图书,但是在翻找的过程中,他无意之间发现了一本文化厅的档案,里面记录了由文化部门管理的道观寺院的名录。
这份相当于花名册一样的档案很厚,左登峰随手翻看,发现里面记录的都是道观和寺院的情况,包括寺院道观的来历,以及现任的主事之人,还有就是何年何月由政斧出资对道观进行过何种修缮。
看到此处,左登峰立刻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可能记录了清水观的一些情况,因为当年他是被派遣到清水观的,这就说明文化部门对清水观有着管辖权,既然如此,省文化厅就应该有清水观的资料。
档案是按照地域划分的,左登峰快速的找到文登县那一栏,屏息静气逐列寻找,终于在左侧下首位置发现了清水观的字眼。
民国时期的书写习惯还是自上而下,成列书写,关于清水观的记录只有两列,寥寥数句“清水观,建于清顺治元年,道教丛林,不明所属,挂单道姑一人,道号青竹,女童一人,八龄无号。”
这短短的几句话,包含着大量的信息,首先左登峰知道了清水观建造于顺治元年,距今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
“道教丛林”的意思是这处道观不属于个人,道观根据公私所有姓质来区分可以分为子孙道观和丛林道观,子孙道观就是师徒相传的道观,道观为个人私产,国家可以指导但是不可以指挥,丛林道观通俗的含义就是国有道观,由国家所有,天下所有的道士都可以来这里暂住,清水观就是国有道观,至于它一开始就是国有道观还是后期道观没人了被国家给代为管理了,就无法考证了。
“不明所属”这句话的意思值得推敲,这句话肯定不是指国有和个人所有,因为上一句已经说明是国有了,因此这句‘不明所属’指的应该是不知道清水观是正一派的还是全真派的,这一点与清水观供奉元始天尊法像是相对应的,因为清水观是阐教道观,勉强可以归类为道教,却不能再细分了。
“挂单”是佛家用语,不明就里的人也将其他道士到不属于自己的道观找饭吃称为“挂单”,实际上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借住”,跟俗家说法类同。
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这份名单的书写曰期是民国十年,民国十年的时候左登峰九岁,巫心语比他小一岁,因此这里所说的道观里八岁女童自然就是巫心语,那时候她还跟她的师傅住在一起,巫心语是随师傅姓的,由此可见推断出巫心语的师傅应该叫巫青竹。
那时候巫心语八岁,五年以后她的师傅巫青竹留下阴阳生死诀不告而别,往后的十年里巫心语一直自己住在清水观里。
民国十年是孙中山当总统的那年,这份档案就写于那一年,可惜的是孙中山第二年就被陈炯明撵走了,政局一乱,也就没人再去管理道观,所以巫心语一直住在道观而没有被撵走或者发现。
左登峰本是来寻找地理书籍的,结果意外的发现了清水观的来历,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左登峰坐在书堆旁捧着那份档案木然发呆,“女童一人,八龄无号”这几个字令他的思绪飞回了清水观,幼年时候的巫心语跟随师父住在清水观里,那时候应该是她快乐的,有师傅的照顾,无忧无虑,但是五年之后她的师傅不告而别,只剩下了她孤身一人独居荒山,漫长的十年,无亲无朋,缺衣少食,十年之后他去了清水观,打破了巫心语原本艰苦而平静的生活,一年的相处,巫心语把心给了他,把人给了他,到最后连命都给了他。
左登峰已经许久未曾流泪,这次他也没有哭,他早已经痛的麻木了,滚滚红尘没有扰乱他的初衷,芊芊红颜不能令他放弃执着,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也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做什么,但是他此时感觉到了无边的黑暗和无尽的孤独,黑暗之中他抱紧了自己身上那件破旧的袍子。
这一刻左登峰产生了幻觉,他感觉袍子也在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