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精疲力尽的骡马终于赶到驿站,大家都累了,急需休息。
等到第二天一早,宋得奎在驿站换了牲口,带着夏家三口就直奔碎金镇。
他预料得不错,第二日,夏家就反应过来了,夏老大带着自己兄弟,又带着庄上几个青壮,气势汹汹的直奔小石村。
夏老大知道宋梨云的大哥也在这里,哼哼,两家人一起解决……
只是,他没能达成心愿。
宋里正得知自己儿子带着夏老三跑了,顿时大怒:“我儿子跟你家结亲,好端端的回门,现在儿子没了,媳妇也没有了,你们还有胆来闹,是当我小石村没人了吗?”
“二狗,三顺,去橡子作坊把你们的叔叔伯伯大哥全部叫来。”
两个还吹着鼻涕泡的小孩子一听要叫叔伯哥哥,顿时来了精神,撒丫子就往村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有人上门闹事啦!大家带上自己的家伙干仗呀!”
这两年跟顾家庄没少干架,小石村早就有经验了。
只要有来闹事,那就带上凑手的棍棒,免得到时候赤手空拳的要吃亏。
于是,夏家庄的人就见到让他们胆战心惊的一幕。
一群小石村的汉子,春寒料峭中打着赤膊,淌着汗水提着棍棒过来。
他们都是在橡子作坊里干活的,个个都有着一身腱子肉,只看着就吓人。
而在这群汉子身后,村里的男女老少甚至连小孩子都出来了。
烧火棍,门杠,锄头,砖头,菜刀。
除了武器,还有大大的锅盖,粪舀子。
夏家人远道而来,无论是人数还是气势,都远逊小石村几分。
还没有兴师问罪,夏老大先怂了!
等他硬着头皮说出夏洪失踪,他就要宋得奎寻人时,宋里正破口大骂:“你们有证据就去县衙告官,怎么能自己胡乱猜测,逼走我儿!
我要你们还人!”
里正娘子已经哭坐在地上。
那臭小子以前就在家留不住,好不容易娶了新媳妇能拴住他,现在新房被窝还没有压实,连媳妇也跑了,以后恐怕再难回来。
夏家理亏,现在说不过又打不过,即便看到宋梨云的亲哥就在眼前,他们也无法抓人硬逼。
跑这一趟,夏家人什么也没有得到,还被宋里正揪着衣领要人,好说歹说脱身,只能垂头丧气回去另想办法。
剩下的方向就是去碎金镇找那个军户女。
不过他们没有路引,想去还得到县衙找蒋捕头。
宋得奎在路上休息一晚,第二天紧赶慢赶,天黑后进了碎金镇。
他没有将夏家人安排去宝林居,而是在镇上的会馆开了两间房住下。
现在小云在合城,大平在小石村,宝林居只有小安在。
要是自己带着一家子住进去,别人只会说他是想占房子。
而且,碎金镇这里也不见得安全。
夏老三夫妻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要是夏家人寻来,只要把死去的老爹老娘拿来一说,就得乖乖听话回去,自己额角一门杠就是白挨了。
要做就要做得再无悬念。
上午,准备开店做生意的小安从张老爷子口中得到消息,立即兴冲冲到会馆找奎叔,却扑了个空。
宋得奎一大早就带着夏家人出碎金关了。
从这一天后,松风县夏家庄少了一对任劳任怨的中年夫妻,草原上巴林部落多了一个擅长种瓜的能人。
种瓜,就是宋梨云收集好的凉瓜种子。
夏老三是庄稼汉,被丢进狄族部落里,哪怕那蛮子头人天天对着自己憨笑,他也心中惶恐不安。
于是他在巴林部落外开了荒地,整日在地里忙活,晚上才溜回板屋睡觉。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的被他种出凉瓜来,被过一段时间就来看自己的姑爷大肆夸奖了一番。
这些当然都是后话。
再说宋梨云一行走在草原上,队伍里有马车,余老也需要沿途捡石头,三天里走走停停,才出百多里。
这一日,又到了休息时间。
火堆架上锅,宋梨云在锅边熬着干菇肉粥,旁边烤着馕饼,乌旦围着锅边打转,垂涎三尺。
余老把几块带着黑纹的碎石放进羊皮袋,这是他在路上发现的,等到地头,就取出磨细再验。
赵廷朵带着人在收拾一头半路打下的黄羊,十几匹马则啃食着地上的枯草。
风声猎猎,斜晖铺金,这是草场上最平常的画面。
在远处一座高坡上,一个裹着羊皮袍,满脸疙瘩的男人叉腿站着,正听手下回话。
“大哥,那队人里面有十五个护卫,一个老头,一对青年夫妻,还有一个小厮。马车五辆,看车辙印,都是重车。”
简方桐阴阴一笑:“好,让兄弟们盯紧了,就在明天,前面那河滩拦截。
开年也来个开门红,除那女人活捉回来,其他都杀了!”
他们这队马匪就在附近的山里,盯这条道已经有两月了。
前一段时间,这条路来来回回虽然都是重车,可赶车的人全部都是男子。
车厢里的货他们也偷摸查过几次,除去一些粮食用品,就都是木板,吃不得用不得,也就没有动手。
知道是迷达河谷要建城,这群马匪也留下心眼,守在路边等着逮个肥羊。
没想到还真的守到了。
这一队人里面有女人老人还有孩子,定是去那新城的商户。
至于那十几个看起来颇为精壮的护卫……可能要费些手脚。
第二天一早,草原上起了一层薄雾,宋梨云梳理整齐,踩着马车的踏板下来。
在她面前,是两间的土坯房。
现在商路还没有人流,又缺少人手,休息站除有一眼井,就只有空荡荡的房子供人遮风挡雨。
屋里火堆没有熄灭,铜壶嘴冒着热气,壶里沸腾。
余老捧着滚烫的奶茶,嘴里喷着白气跟乌旦说话。
在他前面的地面上,树枝划过的痕迹还在,这是余老在教乌旦识字。
宋梨云笑着走过来打招呼:“余老早啊!现在又开始上课了!”
乌旦黑红的小脸满是激动:“少夫人,余老教我识矿。”
“哦!那可真是好啊!乌旦遇上好老师了。”宋梨云也欢喜起来,这可是特殊技能,跟学几个字不一样。
余老呵呵笑:“这小子机灵眼力好,不能当侦查兵,适合找矿。”
三人正说着话,赵廷朵骑马从雾气中过来,在他手上还提着一只兔子。
“余老,阿云,昨天晚上有人靠近休息站,脚印是去西边!”
余老搁下奶茶,皱眉问道:“几人几骑?”
“是两骑,卫二他们已经追过去了!”
余老摇头:“这片我们清理过,没有马匪,恐怕是新来的夯货。
让卫二他们不要追得太远,前面就是扎布河,现在水枯,我们赶紧过河,远离河滩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