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云的愤怒来得快,去得有快,她需要的是一个清醒冷静的头脑,来面对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妻妾之争。
说妻妾之争也不准确,这三人可不是赵廷朵的妾,连伺候人的丫鬟都不是,只能算是处理内宅的演练。
按照许嬷嬷那里的资料上说,这几个贵女都是皇权争斗的落败者,当然也会有纵容家奴、欺压良善等罪名,但对这些女子的品性描述甚少,她们仿佛只是这些权贵附带的标签。
以宋梨云这些时日的观察,唐清鸾她们都是些养在深闺,会些争风吃醋宅斗小技能的小菜鸟。
身处狄族部落里,失去家族给于的权力加持,小菜鸟是没有战斗力的。
就连经历过宫中争斗的许嬷嬷,在乌雅夫人的强势面前,也几乎没有反抗方法,都不用宋梨云当恶人。
宋梨云不恨这些贵女,只要不来招惹自己,不来抢自己的东西,甚至还会可怜她们。
曹静被许嬷嬷喝止,一张脸憋得通红,加上发烧,更是要沁出血来。
宋梨云昨天已经从万悠悠那里知道了三人过往。
荣国公唐轩的高祖是武高帝在位的一个功臣,战功卓然被封国公爵位,世袭罔替,传到唐清鸾父亲这带辈,是家里第五代。
唐家男丁兴旺,就女儿缘上有亏欠,现在国公夫人就生下一个嫡女唐清鸾,一家人当成宝,更是被家里老祖母养在身边亲自抚养,其他人不能说一句不是。
万悠悠只说了这么多,宋梨云也对唐清鸾有了新的认识。
外表看起来天真无邪、性格直爽,其实是个没头脑。
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对危险应该有一定的认知,可大厦倾斜,家破人亡之际,唐清鸾现在还以自己是荣国公府嫡女为傲。
若不是被送到狄虏草原,她说什么荣国公府无人在意,早就因这句话掉脑袋了。
她把目光看向曹静和姜宛如,这两人都是曾经的皇子妃娘家女眷,家里被流放,除去的确犯错之外,也有政治原因。
若说万悠悠是才女,姜宛如也是京中才女。
只不过一个学富五车,博览群书,一个则是善作诗填词,结交才子。
万悠悠是祖父礼部尚书带去在同僚里展示的道具,姜宛如则是喜欢享受风流才子们的倾慕,芳名远播。
要在这遍地牛羊目不识丁的草原待下去,也是生不如死。
而三人里,曹静心思深沉,是三人中最有心机,在家里就是能当家做主的人,老爹的一群妾室都被她这个未嫁女管得服服帖帖。
这些话是万悠悠所说。
若是刚开始时,万悠悠说的话宋梨云不一定会相信。
可现在已经对几人观察近两月,不由不信。
此时,曹静突然要跟自己掰扯,宋梨云也来了兴致,想听听这些贵女的脑子里究竟是在想什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许嬷嬷,既然曹姑娘有话要说,你就让她说个痛快,有事憋在心中,这病也好不了!”
曹静一掠垂在额角的发缕,目光冷冷的盯着宋梨云:“少夫人,你也不用在我们面前装好心的样子。
谁不知道你不过是一个低贱军户女,机缘巧合高攀上少主才有今天。”
宋梨云点点头:她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是军户女,也是机缘巧合跟赵廷朵遇上。
只是说成“高攀”不同意,自己是部落的天选之女,谁高攀谁还不一定呢!
见宋梨云一脸淡定,曹静恨意更深:“现在就算你是少夫人,可我们都是出身高门,而且还是奉太后懿旨到草原来,以图结成两家之好的。
你身为主子不仅没有对我等礼遇,还故意苛待。”
这句宋梨云可听不下去了:“到现在你们还以为自己是高门,还要比别人高贵,既然有你们太后懿旨,就把那旨拿出来。还有苛刻你们,是缺吃还是缺穿了?”
姜宛如此时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我们每个人都有两个丫鬟婆子伺候,你把我们的丫鬟还来!你这个穷鬼自己没有嫁妆,就知道霸占我们的人。”
现在虽然说每个人还有一个丫鬟伺候,可每天只有早晚过来帮忙打扫卫生,害得她们娇惯十多年的双手亲自盛饭打水。
宋梨云一声冷笑,脸色阴沉下来:“你们是残了还是瘫了?饭菜每顿都送到这里,还要人喂食吗?”
乌雅夫人身边也有做杂事的下女,但跟武朝专职丫鬟不同。
这些部落妇女除了做夫人毡房里的事,还有各自家庭。
甚至还会挤奶放牧,平时更要纺线织地毯,每个人都是忙忙碌碌。
乌雅夫人自己天天泡在织地毯的人堆里,宋梨云身边的玉泉同样也要做皮靴子。
说起来只有芸娘子没有上部落干杂事。
可她除了宋梨云帐中夫妻俩的洗刷缝补,还要照顾石头,小安。
现在这些贵女不仅每个人专人伺候,还说是宋梨云抢了她们的人。
唐清鸾捂着脸,手指着宋梨云和万悠悠骂道:“你们都不是好人,诓骗着少主不见我们,你这个妒妇!若是在京城,你们俩个贱婢早被打死丢到乱葬岗。”
她觉得,万悠悠一直就跟自己这些人不对付,就连到了部落,也是特立独行。
之前大家同住一屋还好,可万悠悠找上赵廷朵之后,就不再回来,偶尔远远看见,也是跟着少夫人在一起。
还有万悠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以前还是一件旧羊皮袍,现在就是缎面皮袍。
唐清鸾恨啊!
万悠悠傍上少夫人得了好处,都不知道给大家分点甜头,还占着少主不放。
这个少夫人更是贱货,才会跟贱婢走到一起。
唐清鸾的话音未落,门帘被人一把大力扯开,突然出现的声响把毡房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靠近门边的许嬷嬷更是差点被甩开的帘子打倒。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赵廷朵头戴皮帽身穿皮袍,高大身躯,带着一身风雪的进来了。
宋梨云惊讶的一下站起:“你怎么回来了?”
她是送走赵廷朵才来这里的,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又回来了,还如此生气。
赵廷朵黑着脸走到她身边,揽住宋梨云的肩膀,沉声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原来只是这样,你跟这几个玩意费什么口舌。”
“乌旦!”
他对外面喊了一声,同样裹着皮袍的乌旦从背后窜出来:“少主!”
“马上你去通知木丹,夸布、隼约三个部落头人过来一趟,把这三人分了带走!”
要将这些贵女赏人……乌旦一楞,开心的应一声转身就跑。
许嬷嬷此时已经面如死灰:“少主,你这样安国公……”
“闭嘴,安国公既然送给我的,就是我的财产,你这奴婢休要多言!”
见到赵廷朵突然进来,唐清鸾等人都惊住了,还羞涩的扯了被子想遮挡一下。
可紧接着就是要被赏人的消息。
姜宛如也不顾自己只穿着贴身薄袄,对着赵廷朵就扑过来:“少主,奴婢们是你的人,不能赏人啊!”
不等她靠近,赵廷朵已经从地上捡起一床被褥,捏紧边角迎面就抽出去。
他力气很大,被褥也变成了武器,姜宛如顿时尖叫着被打飞甩进角落。
赵廷朵浑身戾气,一双黑眸透着狼一样的狠厉,冷冷环视屋里众人,又盯着瑟瑟发抖的唐清鸾和曹静,一句一顿道:“我、不允许任何人、对我妻子宋梨云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