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榛平脸上带喜色:“穆掌柜说镇上的人喜欢吃,要我每天送两盆子去。小云,我们现在每天卖橡子豆腐都有二十文,够买好几斤苞米面。”
自从卫所工地停工,他就没再找活干,就连当初要砍柴卖的事也不提了。
每天除了跟宋梨云搭建菜地,就是磨橡子面,或者洗橡子粉做橡子豆腐送去穆掌柜的杂货店,家里镇里忙得团团转。
开始每天送一盆橡子豆腐,宋梨云也没在意。
现在穆掌柜每天要两盆,终于引起她的好奇:碎金镇总共才多少人,就这样喜欢橡子豆腐?这可是要花钱买的。
事情有些古怪,她得亲自去穆掌柜店里看看。
“哥,你等我一会,我进镇去买些针线!”
“好!”
片刻后,兄妹俩就抬着木盆出门。
现在有黑金陪着小安,他们出门都不用担心家里。
从宝林居到镇子中心地带也只需要十多分钟,穆老板的杂货店就开在镇中,是一栋平房。
宋梨云跟宋榛平出现在穆掌柜的面前时,他还翘脚坐在柜台后,端着苞米糊糊喝得起劲。
一看见宋家兄妹送橡子豆腐过来,穆老板赶忙放下碗呵呵笑着迎出来:“哎!不是大平说梨云姑娘正在家里忙事嘛!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进店烤火!”
宋梨云微微一笑:“我看穆老板现在生意好了,想过来学点经验。”
“哎!梨云姑娘这是笑话我了,什么生意好了,还是老样子,只混口饭吃。”穆老板笑得无比真切。
宋梨云没有跟他争辩,这些天碎金镇的生意的确好了。
听宋榛平讲,在民工走后没多久,卫所就得到上面拨下来的饷银。
虽然并没有补足以前拖欠的银钱,还是让罗百户喘一口气。
给下面的军士发放一次足额月银,甚至连离职的薛壮也补满一月。
穷当兵的,穷军汉,没有战事时,他们的月饷其实不多。
百人卫所,按规定小兵月饷百文,小旗三百文,总旗五百文。
每月朝廷拨下来的银饷不到五十两银子。
当然若是有嘉赏或者其他灰色收入不在其中。
有银子在手,卫所这些人总得消费。
穆掌柜等这些人就专门针对卫所军士的荷包开始动起脑筋来。
不愧是曾经辉煌过的镇子,镇上的人也不是平常农户,都是见过世面的。
缺少人力资源,开不了青楼窑子,总能开餐馆饭铺。
才短短十几天,碎金镇就增加了一个饭馆,一个浆洗缝补摊子,一个卖家酿酒的小酒馆,皮货鞋铺。
穆老板还专门去七里县进购一些细棉布,方便镇上的人添置新衣。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这些店铺都在各自家里,还没街市的模样,但也大大方便了卫所军士。
有银钱开始流动起来。
碎金镇如同死水里刮过清风,开始蠢蠢欲动。
宋梨云刚跟穆掌柜聊几句生意上的事,店外就有人声传来:“穆老板,橡子豆腐送来了吗?也不知道每天多弄些!”
随着话声,一个婆子风风火火的闯进门来。
宋梨云一眼看去,是老熟人。
民工不都走了吗,怎么她还在这里?
崔婆子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宋梨云。
她一双眼怀疑的看看宋梨云,又看看还摆放在面前的橡子盆,突然脸色一变,对着穆老板黑脸道:“穆老板,我们可是说好的,你家的橡子豆腐只能卖给我。要是反悔,我家阿壮可不饶你。”
宋梨云:“……!”
她差点忘了,崔婆子的女儿许燕儿嫁给薛小旗,这婆子就留下没走。
穆老板这是在倒手做生意!
宋梨云没搭理顾婆子,只笑吟吟看着穆老板。
他坐在家里只动动嘴皮子就能挣钱,倒是一门好生意。
穆老板被她看得脸涨,可也不羞不恼,只淡定对崔婆子道:“说话当然算话,每天就一盆,你端走吧!”
崔婆子斜眼瞥着宋梨云,好像是要扞卫自己地盘的狗,将一把铜钱重重拍在桌上,恶声恶气道:“穆老板知道轻重就好,我的,谁也不许抢。”
见她护食的样子,宋梨云差点笑喷。
等崔婆子端走橡子豆腐,宋梨云淡笑道:“穆掌柜,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
穆掌柜装着一脸不知:“啥说法,你要啥说法,我买了你东西,钱是照样给的,再卖给谁你可管不着。”
碎金镇以前是混乱之地,他也是在碎金镇经历过风雨的,什么人和事都见过。
只是转手生意被货主买家当面碰上,自己多少有些尴尬。
宋榛平在旁边已经坐不住了,他正想开口,宋梨云已经笑起来:“穆老板说得也对。
只是东西是我的,我也没跟你签合同,想卖给谁想必你也不能管。”
穆老板陡然沉下脸:“宋姑娘是在威胁我,想跟那崔婆子联手了?”
这是卖家跟买家要丢开自己这个中间商,想直接交易,没门!
宋梨云眼皮都没动一下:“这话不就是穆老板自己说的吗,我怎么卖别人可管不着!
怎么你说得做得,我就说不得做不得了?”
看着镇定自若的宋梨云,再看看旁边已经气得抓耳挠腮的宋榛平,穆老板脸色变了又变,半晌才沉声道:
“你想干什么?要知道碎金镇就这样大的地方,想要抬价肯定不行,我卖给崔婆子也只是十三文一盆,要是我一文不赚,你就直接送去崔婆子吧!”
瞧瞧!穆掌柜转手赚三文钱,多大点事!
宋梨云摇摇头:“穆老板,东西交到你手上,怎么处理当然是你说了算,只是有一句话你说得不对。”
“什么话?”穆老板诧异道。
“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意,但我想知道物品大概用途和去处。
要是你卖去害人,或者是卖给我仇家,是不是该通知我一声?”
穆老板眨眨眼:自己卖去害人还通知,那还做什么?
再说了,自己为什么害人?
这想法只在脑中一转,穆老板又反应过来,宋姑娘是跟崔婆子不对付?
当初在民工棚里发生的那些口角,穆老板并不知道,但宋榛平在酒宴上闹了一场,他可是亲眼看见的。
想通这一点,穆老板摇头叹息,女人家就是心眼小,谁的钱不是一样挣,犯得着跟银子过不去。
他敷衍着道:“好,好,以后告诉你一声就是。”
宋梨云正色道:“穆老板,你若是将我的话当成耳朵风,被我遇上就随便应付了事。
那我会觉得你是不可靠的合作人。”
穆老板收起笑:“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