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也就是大年初三的清晨,海风县古流村刘继业家的门前,刘继业、刘轩、王氏、李氏站在门口在目送着向村外方向走去的于济世,于天翔和刘莹三人。
于济世、于天翔和刘莹走几步回一次头,朝站在门口的刘继业等人挥挥手,以表示暂时分离前的依依不舍和客套。
待于济世和于天翔,刘莹三人拐了弯走向大路,刘继业等人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他们才转身回到了院子中。
刘继业走到院中的磨盘旁,拿起磨盘上的小扫帚,细细扫着磨盘上铺满的玉米粒,然后满脸笑容说道:
“咱家刘莹呐,总算是找到下家了,”说着,哈哈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天翔那孩子不错,以后一定会对咱家刘莹好的,更何况于兄弟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我约莫着兄弟媳妇也定是好心肠,咱家刘莹这以后哇,准是不会吃亏的,享福着嘞。”说完,乐乐呵呵的哼起了小调。
王氏也是跟着笑容,但多少脸上也带着丝不舍的神情,毕竟儿女是母亲的心头肉,一到把女儿给了别人家,心里头的滋味一定是不怎么好受的,她随后说道:
“唉,以前本想着闺女以后嫁人能娶在近处,就似跟在自己身边,时常能看到,我也不想得慌,可是这一下子就奔杭州去了,我这心里头哇,可真是搅得慌呢!”
李氏在一旁搀扶着王氏,听完王氏所说,一笑说道:“娘啊,小妹现在不是没出嫁呢嘛,朝远了想作甚,叫心里怪难受的,再者说了,只要小妹能幸福,嫁在哪里不一样啊,这人呐可是要过一辈子的,还有哇,小妹对娘那么孝顺,小妹哪怕是嫁到天边,小妹也会是时常的来看娘,忘不了娘的。”
李氏这番话,句句的扎进了王氏的心窝子里,王氏想的其实很简单,她不过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能幸福,不受男主家欺负,能顺心顺意的。
王氏听李氏说完,吐了口长气,一笑说道:“对,我儿媳妇说的对,得,这人都是命呐,”说着,用衣袖蹭了蹭红润的眼眶,继续说道:“走,儿媳妇,咱娘俩去做饭的,那死丫头爱去哪儿去哪儿,说一千道一万,我以后得是沾我儿媳妇的光呢。”
王氏说完,与李氏笑成一团,继而李氏搀扶着王氏走进正堂后的厨房。
刘继业瞅王氏跟李氏进了堂屋,一撇嘴道:“这女人呐真是奇怪,一会儿刮风,一会儿下雨,一会儿打雷,一会儿闪电的。”说完,摇摇头。
站在一边摸搓着麻绳的刘轩笑着说道:“爹呀,您还挺会比喻呢,真不愧是当过村长的人,听着真有学问。”
刘继业听了自己儿子的奉承,美滋滋的应道:“嗨哟,轩儿啊,爹这点儿学问才哪儿到哪儿,等你隔些日子接了爹的班,爹啊再一点儿一点儿的教给你。”说着,四下瞅了瞅,朝着刘轩摆摆手,示意刘轩走近自己。
紧接着,刘轩走近刘继业,问道:“爹,咋了?”
刘继业提溜着眼珠子,又四下瞅了瞅,把嘴靠在刘轩的耳边,小声应道:
“轩儿啊,你听爹跟你说啊,这当村长可也不比做大官就容易,里头哇多得是门道和说头,你往后做了村长就能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做村长不光是要考虑政治手腕,更多的呀还要多看着点儿人情世故,在熟透了的人群里挑头哇,你要先记着一句话,大手捏青菜,轻重知好赖。”
刘继业说完,又以一种较为深邃和睿智的眼神看了看刘轩。
刘轩还是年轻,他自不知父亲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头雾水问道:“爹啊,啥叫大手捏青菜,轻重知好赖啊?”
刘继业把手中握着的小扫帚往磨盘上一搁,捋了把胡子,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慢声说道:“这个呀,现在爹可不能告诉你,毕竟那馒头你自己嚼着,比别人嚼烂了再塞进你嘴里的,吃着要香啊!”说完,气定神闲的背起手,迈着四方步,朝堂屋内走去。
刘轩一头雾水的愣在原地,费解了片刻,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绕脑子,刘轩朝走进堂屋正坐在门口凳子上的刘继业,一脸佩服的竖了个大拇指,随即喊道:“爹,你真是有智慧,可太叫儿子佩服之至了。”
刘继业一脸得意的摇了摇头,应道:“轩儿啊,就凭你现在向爹竖起的大拇指,你以后哇一定比爹还有有智慧,你就千万别昧着良心的好好干吧。”
刘轩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他心里一想到自己快当村长了,那心里就压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他声音很有劲头的应道:“爹,我一定好好干!”
刘继业称心如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爹看好你,轩儿,在你未上任之前,爹吩咐你一件事儿,考验考验你。”
刘轩浑身散不尽的亢奋,赶紧问道:“什么事啊,爹,你尽可吩咐,我一定保质保量完成!”
刘继业称心的笑着,指着磨盘上的玉米粒说道:“轩儿啊,你就把磨盘上的玉米粒中的杂皮给挑拣出来吧。”
刘轩目光如炬的盯着磨盘上的玉米粒,扬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接着向刘继业庄重的点了点头,又一脸彻悟的表情,说道:
“爹,我明白了,你一定是为了以此考验我的决心和认真,从而间接锻炼我的一丝不苟的品格,以助我以后接任村长之位,而打下严实和最有力的基础,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一丝不苟的为村民服务,严谨的为村民服务,认真的为村民服务,眼里不能揉沙子的为村民服务。”
刘轩说着,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即又向刘继业竖了一个大拇指,赞叹道:“爹,你交给我做的这个事情,简直是太有意义,太实用,太有效果了,爹,你真是一个有深度的爹。”
刘继业听刘轩说完,脸上禁不住冒出冷汗,脸上带着尴尬的向刘轩不怎么好意思的说道:“轩儿啊,其实爹不过就是为了让你从玉米粒中挑出杂皮,磨出来,好让你娘一会儿熬玉米粥喝。”
刘轩听完刘继业讲的真正想法,像一只鼓得很大的气球,瞬间被人捏爆,刷的一下泄了气,心里止不住的失落感觉,他无精打采的朝刘继业点了点头,挪着沉重的步伐走至磨盘旁,蔫头耷脑的拿起刘继业刚刚拿起过的小扫帚,细扫着玉米粒中的杂皮。
刘继业看儿子刘轩将自己的随便的一句话理解的如此复杂,心里其实是非常得意和自豪的,因为他终于盼着自己的儿子成熟了,终于可以放心的将一个村子的命运交给刘轩了。
刘继业看着刘轩在细细扫着磨盘上的玉米粒,得意和自豪抑制不住的浮现在了脸上。他心里暗自叹道:“唉,世上最难的事莫过于当村长呐!”
太阳慢慢向南边移动着,那光愈加强了,刘轩在磨盘前细细扫着,他那眼越来越花了。
再不一会儿,刘继业家门外传来热闹的说话声,那说话声的目标就是未来村长刘轩,那些人进入刘继业家,一见刘轩,眉开眼笑的更热闹的向刘轩进行“溜须拍马争表现,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最终目标。
这即是一个村民的巅峰和期盼!在阶级社会之中,在暗无天日,不知前途的阶级社会之中,他们其实是最为凄惨和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