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县城外喜鹊岭村内,怀忠回到家后的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怀忠就与父亲仝义早起去往仝福家去了,仝义自是为去凑合丧事,而怀忠虽然表面上也是如此,但其实内心里一直装着另一种想发,因为他见到过仝福的鬼魂。
一般人若见到鬼魂那指定是吓得精魄散乱,吱哇乱叫的了,但好在怀忠对这鬼魂方面有了一些经验,更何况他前几日跟龙禅寺悟净老和尚学过聚魂,还养了两个黑白鬼,这对怀忠来说亦是底气。
从怀忠家到仝福家向西走几十米远后,再要向北拐进一个窄窄的巷子过道,出了窄巷子,接着看到一条形似蛇尾的长街,这条长街是自东向西的走向,街面从东边还算是宽的,然而从东边越往西边走,就越来越窄,喜鹊岭村子里的人都管这种样式的街叫‘蛇虎子街’。
像似有‘蛇虎子’之称的这种街,属于吉凶相交的看势,也就是说街道的宽头出喜事,街道的窄头出丧事,而恰恰仝福家就是在这条街的最西边。
等怀忠和他父亲仝义来到仝福家门前时,仝福家门前已围满了人,人们都两三一群,低声交流着说仝福这么年轻就死了的同情话,仝义他娘的哀哭声,声声撕心裂肺,弥漫在那不大的院子里,叫人看着听着皆感哀伤。
喜鹊岭村的村长名叫仝三立,主要操办丧事人,他在人群中靠墙的一角,冲村里几个主事的人说道:“仝福这孩子的尸体,咱今儿个天一亮可就得找几个人去渔头县抬回来啊,要不超过了七日,可就犯了忌讳啊。”
仝三立说完,村里那几个主事人点头称是,继而各自忙事去了。
怀忠的父亲仝义见仝三立说完话,走了过去,对仝三立说道:“叔,我能帮点儿啥忙嘛。”
仝三立应道:“仝义啊,眼吧前也没啥事儿了,且先听闻着吧,”说着,一叹气,话锋一转道:“听说怀忠回来了。”
仝义老实巴交一人,听村领导问话,赶紧傻乎乎应道:“是,是,叔,昨晚上到的家。”
仝三立脸上立马浮出灿笑,问道:“怀忠呢?让我见见我的好孙子!”
仝义朝几米远处,拔着脖子正往院子里瞅的怀忠说道:“怀忠啊,过来,你三立爷爷叫你呢。”
怀忠听到父亲召唤,快步走到父亲跟前,眼珠子往仝三立身上一瞅,说道:“哟,这不是我村长爷爷嘛,最近身子骨挺硬朗的啊!”嘴上说着,心里头低语道:“奶奶的,最近你这死老头子没扒寡妇门?”
仝三立一听怀忠问道,眉开眼笑道:“哎哟,我的怀忠好孙子啊,都官府里头的人了,还念着爷爷的身子骨呢,”说着,哈哈一笑,“好好,俩月腿没哆嗦了,走路稳当着呢。”
怀忠心想,你这死老头子,准是这俩月没钻寡妇的被窝,奶奶的,出息了呢还。
想罢,虚伪回笑道:“那就好,腿不哆嗦,腰就好哇。”
仝三立看着怀忠一改往日村领导的居高临下的风范,似比怀忠矮下去了半截,说道:“怀忠啊我的好孙子,你这如今跟着县令是做甚官啊?”
怀忠心想,这死老头子看来是要巴结老子啊,行,本想着不吹呼来着,可你这死老头子非要问,那我就会会你。
怀忠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甩出神气,说道:“哦,我就是小官,没事儿跟县令喝喝茶,吃吃饭,嗨,小官,小官,再没啥事儿就微服私访,反正也就是这么回事儿。”
仝三立一听怀忠这样说,那眼珠子锃亮,巴结道:“哎哟,我的怀忠好孙子啊,真是出息了,咱喜鹊岭可出了吃管家饭的了。”不住的羡慕。
怀忠他爹仝义听自己儿子说完那提气话,又听仝三立之后的奉承话,顿时那得意滋味就写在了自己脸上。
就在仝三立之后跟怀忠一个劲儿的说奉承般的表扬层次的话后,怀忠直觉脖子梗掠过一阵阴风,他顺那阴风的方向瞅去,这么一看没什么,但接下来的一幕却叫怀忠禁不住一哆嗦。
只见那仝福半蹲在自家屋顶的烟囱上,脸色煞白,厉声出鬼嚎。
这鬼嚎一般人是听不到的,但怀忠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凄凉且悲切,惹得怀忠脊背发凉,浑身起鸡皮疙瘩。
此时天已将泛白,怀忠清楚这仝福一定是不知道自己死了,如果这怀忠不在这天亮后离开,他一定会魂飞魄散的。
所以怀忠立刻向不停朝自己拍马屁的仝三立,随意假言了一句自己去如厕,便就离开那里,去到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
然后怀忠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嘴里默念一大顿咒语,接着那黑白二鬼嗖的出现在了他面前,然后齐声道:“主人,主人,你可算叫我们了,这几天都快想死你了。”
怀忠说道:“可别,我叫鬼想死了,岂不是我活够了,得,说正事,这次叫你们出来呢,即是为了仝福鬼魂之事,你们看,”
说着,顺手指了指房屋烟囱上半蹲着的仝福的鬼魂,继续道:“这仝福因魂魄不出七日,所以他还不知道自己死呢,你们去通知通知他,然后将他的鬼魂先带走,免得太阳一露头他就魂飞魄散了。”
怀忠说完,黑白二鬼看着那房屋烟囱上的仝福的鬼魂,黑鬼说:“主人,那我们把他带去哪儿?”
白鬼接着说道:“是啊,是啊,带去哪儿?”
怀忠骂道:“你们这俩死鬼,能不能动动你们的鬼脑子,当然带去魂魄可以待的地方,好了,去吧,这事儿就交给你们办了,这人死了就死了,我还得欢喜着心思过年呢,唉,快去吧,快去吧,天这就快泛白了。”
怀忠说完,黑白二鬼唰的飘到屋顶,猛拽起半蹲在烟囱上的仝福的鬼魂。
黑鬼说:“小鬼,你阳限已尽,阎王爷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白鬼用招魂幡一打黑鬼的鬼头,说道:“又犯老毛病了吧,主人不让糊弄鬼你不知道啊。”
黑鬼鬼声鬼气一笑,傻笑道:“职业病,”接着那眼睛一瞪那仝福的鬼魂,“走吧,等过年呢?”
黑白二鬼没容仝福的鬼魂龇牙咧嘴的挣扎,即刻嗖的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