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历二十三万四千零三十八年八月中秋月正圆。
这一日,洛阳长街地界上,凡界之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时光仿佛停驻在那一刻似的。
那间别开生面的酒肆门前一派喜气洋洋,大红的喜字挂在了歪脖子树上,这一日,柴门大开四方,门口来宾络绎不绝,门口神来宫如今的掌门子默负手而立。
“魔界魔尊驾到。”
“妖界妖王妖后驾到。”
“天界混元老君驾到。”
“天山一众姑姑们驾到。”
“神来峰祖师爷驾到。”
……
不大的庭院一时之间挤满了来庆贺之人。
姑姑们坐于高堂之上,一对新人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按理说,这新娘不得呆在洞房之内,静待新郎来临幸。
可这妞闻着外面欢声笑语,酒香四溢,实在是没有忍住,揭了红盖头,去了凤冠,席间啥时多了一位身着喜袍的绝色美人,众人不晓得,只晓得又有人来跟他们抢酒喝了。
关键这妞喝多了,话也就多了起来,举了杯子,豪气万丈,生怕别人不晓得似的。
“今日大家做个见证,自那一日我无意之间钻了师父的被窝,妞就说过,一定要对师父负责,今日大婚,妞也算是履行对师父的诺言了,妞这一生一世皆会对师父不离不弃负责到底。”
底下哄堂一阵大笑,元墨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娶了一个缺心眼的媳妇,以后这笑话怕是要闹不少。
伸手捞了这妞,直接给扔回了洞房之内,使了个定身咒,那妞干瞪了眼。
月上了柳梢头,柴门口,最后一位客人是妖界妖后。
她临走之前,满含深意。
“无名,历尽千辛万苦,虽说这妞至今亦不晓得自己是谁,但你们终得圆满,我很高兴。以后,每年元宵佳节之日,我与紫玉,火凤还来找你们赏花灯。”
是啊,谁还没有风华正茂的年岁,当年洛阳长街之上,六张韶华正当年的脸,仿佛还停留在昨天。
红烛摇曳,那妞被使了定身咒,不出意料,她倒在床榻之上睡得犹自香甜,睡相比起十万年前,那是相当难看。
不过,如此难看的样子他也喜欢。
元墨满心感慨,十万年前,她嫁与他,却终不得圆满,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日月,往后每一时,每一刻,皆是赚来的。
收了定身咒,取了锦被,盖与她身上。
她却惊醒,揉了双眼。
“师父,还有酒么,刚才没喝尽兴,求你让我出去再喝一回。”
元黑哭笑不得。
“月亮都回家了,还喝?早点歇息吧,明日一早还得开门迎客呢。”
妞万分不情愿,可怜巴巴道。
“师父,今儿个可是我们大婚的日子,明儿个歇一天可以不?整日端酒,倒酒,迎客,送客,真的很累,你徒弟都快累瘫了。”
元墨去了外袍,红烛的掩映之下,那妞一张脸熠熠生辉,好似回到了十万年以前的那个夜晚。
揽了她与怀抱之中。
“妞,你说好了要对师父负责的,你不开门迎客,拿什么养你师父,怎么对师父负责?”
妞万般委屈。
“师父,原来负个责任真它娘的累啊!”
这妞又开始骂脏话了,元墨觉得有了危机感,顿觉不太妙。
一张脸不晓得是本来就红了,还是那红烛映得。
“妞,要不累也可以,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
那妞一张脸发了光。
“师父,快说,有什么法子。”
他俯下身来,吻着她的脸颊。
“多生几个孩子,你就有了帮手了。”
妞脑仁不太清楚,师父好似说得有道理。
“只是,师父,这孩子要如何生?”
“嘿嘿,师父教你就成。”
第二日,元墨就后悔了,这妞不管白日里还是黑天,不分时刻,不分场合。
反正累了就缠着元墨要他快点与她探讨生孩子之法,好赶快生个五六七八个,一个倒酒,一个迎客,一个送客,一个打扫,一个生火煮饭……
好似五六七八个还不够,这妞掰了手指头算了一算,洗衣服的,收钱的,庭院里头的花也需要一个人来打理。
这一日,打外头来了一位蒙面的仙子,黑妞将这仙子挡在了门外,相当警惕。
“仙子找我家相公?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不是我不让你见我家相公,而是他说过,他这一辈子,除了我之外,不跟别的任何女人打交道。”
那位仙子抿嘴一笑,揭了面纱。
“黑妞,不认识我了吗?”
这位仙子黑妞认识,正是当年她被那天帝给掳了回去,关在云罗宫内,常伴他左右的仙子未妺。
未妺说她有礼物带给他们夫妻俩,未妺的这个礼物有点奇特,是一株还未长大的芝草。
按理说,这未妺仙子与她家相公不熟,他们却单独在雅间里头就那一株芝草探讨了很久,还不让黑妞听墙角。
元墨听得未妺一席话,感慨万千,热泪盈了眶。
未妺说,大约十万年前,巫界巫尊灰飞烟灭,天山夜白仙子被当时的天界殿下囚禁于云罗宫之中,因为腹中有了无名的骨血,仙子死里求生,不想殿下容不得这个孩子,在酒里下了药,仙子醒来之时,方晓得自己腹中的孩子已然离她而去,伤心欲绝,万念俱灰。
是火神,火神偷偷集了那孩子一丝游魂,养于毗沙宫内,日日精心呵护,方得一株芝草,数万年之内,这株芝草皆生长于毗少宫后院的梧桐树下。
梧桐树上的凤凰日日集了凤凰蛋的灵气绕与其间,火神云游四方之前交待未妺,待得神来宫黑妞与掌门元墨成亲之后,可将这要株芝草交与他们。
又说,这株芝草毕竟要养在父母身边方得现人形。
原来,一切尽在火神预料之中,他不愧是夜白的师父,倒真的是有心了。
自那日之后,黑妞日日忙于前庭,元墨专门辟了一间房,点了长明灯,日日守在那一株芝草旁边。
日子一长,黑妞有了意见,师父好似对这一株草比对她要上心许多。
师父劝解她,说这一株草就是他们的孩子,他要经心呵护她,让她快点长大,长大之后好做黑妞的帮手。
黑妞头一回发了脾气,说师父骗人,他之前说的生孩子之法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师父就说,这娃娃是她前世与他生的,这世是要来讨债的。妞向来不爱欠别人的债,忙活了一阵子,觉得有点冤,就算是前世欠的债,凭啥要今生来还?
就在黑妞想撂挑子不干了的时候,这一株芝草终于幻化成了人形,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娃儿。
她准备再忍一忍,这娃娃不出几日长大了就是她的好帮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