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秦野是不是在某种广义的、宽泛的、世俗化的角度来说,是不是算被阿芙朵给包养了?
人如果活的太轻松,做得事太顺利,没有压力,脑际里就会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些本人都觉得无聊和不着边际的念头,被包养大概是绝对不至于的,没有任何事实关系,只有秦野作为一个咸湿中年人灵魂的咸湿设想,不过他现在混的确实像个管家婆,专管别人的家里事,阿芙朵自己不愿意多管,就让他出面,比如管教那些半大点孩子,给他们上课,讲讲人生道理,灌一些他听了都想吐的鸡汤。
他现在就是个拿钱给老板做事的大秘书,幕后的老板出钱,他不仅要给这条街的孩子当保姆,给那个上了百年的老妪分担压力,还要管理整个日益壮大的流浪汉团体,另一边还要处理那些麻烦的要死的街区。
不过还在,秦野把每件事都把握的恰到好处,每件事都推进的有条有理。
温水煮青蛙,青蛙都不难受,只有煮青蛙的人百无聊赖。
百无聊赖,也不代表会反过来喜欢纷乱,除非必要,秦野平常不喜欢待在酒吧,待在大楼里那当真是躺着等死了,不如过来找点事做,做无聊的事也好过什么都不做,这也是秦野在聚集地生活的时候,每天学习最大的源动力,只是因为无聊。
小院里视野不够开阔,采光不好,当前的季节又阴冷潮湿,所以真正的管家婆安娜经常会把奶奶带出来,让她坐在对面街道的小店前,小店陈旧破落,最近才被打理起来重新开张,卖的东西不多,一些零嘴,生活用品,还供应一些廉价快餐,客户多是外来的流浪汉。
星屑在晴空之下凝聚,拖曳出比秋天无生机太阳更璀璨鲜明更有活力的炫光。
虽然肉眼可见,但有过聚集地生活经验的秦野明白,这样子悬挂于天边的星屑相反是最无害的,那些在空气中,会被吸入人体的才会有所危害,如果够多,几分钟就足以致命,现在这些大概足以致病,但星屑对人体的影响有时候并不单纯以数量来判断。
秦野站在店门口,叼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提醒道:“要想再多陪这些小兔崽子几年,就最好戴上面甲,百来岁的身体,要死要活就是多吸几口星屑的事儿。”
老妪老神在在,不是很在意地道:“总督府说,空气里的星屑浓度只有3.6。”
她说这话时,并不是肯定总督府的说法,事实上,老妪这么些年没有白活,年老体衰却不昏沉,累年智慧沉淀的睿智让她一下就听出来这种说法有鬼,她是在问秦野,那空气中的星屑浓度到底有多少?
“屁的3.6,城市里有36,多了十倍,源发地实时浓度3600都快不止了,季风把星屑带向整个星环,源源不断,如果他们还不去找出问题所在,圣泰伦就是前车之鉴。”
“那问题在哪儿?”
秦野眼睛微眯:“我哪知道。”
他心里门清,可他哪敢说:哦,那就是萨塔克干的,我当时就在一边看着。
老妪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慢慢闭上眼睛:“你都不戴,我为什么要戴?我年轻的时候见过多夸张的星屑风暴,穿着全套的装甲,把每个透风的地方补的严丝合缝,可风还是裹挟星屑,填满衣服的每个口子,接触皮肤的时候,像沙子一样硌的人生疼。”
听着这样的描述,秦野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星屑并不是圣泰伦独有的东西,事实上,所有星环靠近空间通道的位置都或多或少会有星屑泄露,但最严重的地方是圣泰伦,其次是萨塔克,萨塔克的星屑浓度尚不及圣泰伦的万分之一,要累积到那种浓度,靠那点爆炸带来的星屑和自然累积,或许需要上万年,那点浓度根本不足以形成星屑风暴。
她年轻时在哪儿才会遇到星屑风暴……信口雌黄吗?不太像。
她和阿芙朵一样,神神秘秘,不知道从哪里,到哪去,甚至她叫什么都没人知道,不愿透露半分。
“而且我还有几年活头?戏快唱完了,死到临头还要带着全是臭气的面甲,那不如死了清净。”
秦野点燃了香烟,摇头道:“你是这里唯一的榜样,你不戴,那些小鬼头也不会戴。”
说着,秦野抽出了两幅折叠式,专门用来防星屑的轻薄式面甲,给自己戴上,又递一副给老妪,她一开始不愿意接,权当闭着眼没看到,随后又悠长地叹了口气,这才接过面甲。
秦野做的事越来越多,他在这里的名望也越来越重,要说榜样,他也算是一个,所以秦野不惧怕星屑,可他还是戴上了面甲。
一老一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老妪的声音中气十足,却被面甲闷地瓮声瓮气,她道:“最近你做得不错,要说教育,我和她都没半点头绪,要说经营,连门酒吧都给人抢了去,当真是一无是处以前我不承认,现在不认不行,也不知道他们当时为什么把这些都托付给我。”
“而你这么年轻,脱了这身伪装,和小子们看上去一样,都半大多点,你从哪儿学来的?”
秦野眯着眼,没有说话,场面好似这么冷了下来。
没过多久,秦野要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时,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咽喉,进化之路在星海之上无声地嘶吼着,它在对抗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和它都能感觉到,在一个位置有人正通过某种手段探查自己。
这种感觉和他被月光跟踪的时候非常相似,可连月光都没办法威胁到进化之路,这次它居然有了暴露的风险。
秦野的沉默让老妪有些不满:“不想说那就罢了。”
他丢下烟头,将其踩灭,秦野强压下那种不适,平淡地道:“星屑裹在衣服里接触皮肤,其实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它不会像沙子一样硌着你,它会率先影响你的皮肤表皮,像针扎过一样,只有这么一阵,然后融入你的肌肤,直达血管,流经你的全身,然后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而入侵的星屑浓度过高的话,你的身体在微观层面,短短几分钟内就会被看不见的‘子弹’打穿,但你本人感觉不到。”
“正常来说你会患病,而你健康的生活到了现在,身体硬朗,我觉得你还可以长寿的生活下去,说明当年的事儿要么是你记错了,要么是发生了一些别的事,你不愿意说。”
老妪睁开眼睛,沧桑的眼睛注视着他:“小子,说话不要这么拐弯抹角。”
秦野道:“谁都有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的事,不去探知对谁都好,你认为呢?”
说着,秦野若有所指地看向了某个方位,说完这句话后,那种强烈的窥视感便消失不见了。
老妪没有察觉到这一异常,重新闭上眼,摆了摆手,像是在赶人:“你这种人和她一样,疑心病太重,总是觉得谁在费尽心思想把你见不得光的地方从土里挖出来一样,谁感兴趣?”
这段话确实是说的过激了,秦野也知道,所以他告罪道:“我天生就有这么些惹人厌的地方,还请别怪罪。”
老妪没再说话,他也就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