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人找他,什么都没有,好像秦野被遗忘在了这片幽闭与世隔绝的狭小空间里。
秦野没有觉得不安或者烦躁,只是感觉到了一种不祥之兆。
时间已经流逝了三个小时,没有审问,没有人靠近这里,这太不正常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片安静终于被打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一群人出现在门口,打开房门后,秦野先是注意到黄昏已至,然后才去看开门的人,是那群街区混混。
领头的家伙蹲在他面前,笑着道:“上次你可真是把我们唬住了,你可真救了那混账一命,不然我已经把他沉进了海里。”
秦野没有说话,盘腿而坐,闭目养神,领头人眼中闪过一丝阴桀,他拍了拍秦野的脸道:“知道我们吗?知道我们这种人靠什么活着吗?”
“靠脸面,我们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被一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给唬住了,别人知道了,我们就混不下去了,懂吗?”
这时秦野才睁开眼:“那些警官是怎么跟你们许诺的?”
领头人残忍地笑了笑:“聪明人,老爷们说,只要不给你说话的机会我们就能拿到好......啊啊啊!!”
他的话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转化为痛苦的嚎叫,震刺着所有人的耳膜,秦野伸手,攥住刚才他拍自己脸的手,猛地一拗,竟是拗断了他的四根手指骨,再以手成掌,捏着他的脸骨,比铁都强硬的手指卸下了他打下颌,又反手向上一拍,骨头碰撞的声响在他颅内回响,混混领头人应声昏厥。
瞬间击倒一人,秦野的脸色不变,平静而狠厉地道:“我早就看出你们这群蠢货,除了要面子一无是处了。”
狭小的空间里,领头人的所有手下一拥而上,试图锁身技将秦野死死困住。
但他们发现,双方的差距过于悬殊了。
他们要活生生打死的目标像一条软若无骨的蛇,游荡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拆卸他们的骨头,打击他们的肾脏,摧毁他们的勇气。
短短三分钟内,惨叫声停歇,变成了阎罗地狱的尾间牢房平息,混混们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哀嚎和呻吟。
秦野走出牢房,站在走廊,外面是密密麻麻的黑衣警官,他们竟都端起枪来,万分紧张,他们根本没想到,一群好手在这种环境里互殴,最终胜者竟然是形单影只的他,领头警官多诺万盯着秦野,恶狠狠地道:“退回去!”
于是秦野就退了回去,顺手把里面倒着的人全部丢出,带上了房门。
牢房又重归了寂静。
利用这短暂的空隙,秦野发现外面那些参与抓捕他的帝国人都消失了。
秦野不得不这么做,外面那些人暂时没有想直接要了他的命,他要是冲岗就是在逼他们开枪,虽没有重火力,几把枪对准那个通道口只要不是直接命中要害他都不会死,可后续他很难保证自己还有战斗力,他的恢复力很强,还没强到如主宰那样的地步。
凭借着微弱的灯光,秦野将牢房的布局记在脑子里。
这里不是高规格的监狱,只是临时关押地,绝对称不上毫无破绽,只是这一扫秦野便找到了漏洞。
一条用铁皮藏住,直接通向外界的通风管道。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再次响起脚步声,意料之外的人打开了门的探视窗,是那天秦野从街区混混手里“救下”的男人。
他神色还是那么复杂,又正直又充满阴郁,他似乎把什么东西挂在了门上,然后不动声色地翻过手掌,从探视窗里丢进来一个什么东西,深深地看了秦野一眼,关窗离去。
还不等秦野检查那东西是什么,贴着铁门的东西突然发出极为刺耳,极为挑战人类忍耐力底线的夸张噪音。
仿佛无数根针钻进秦野的太阳穴,他抱着头,脸色狰狞却一声不吭......他曾经接触过这种噪音,为了从主宰那儿抢回自己的理智,他们利用噪音进行编程,发出的动静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那些警官比他想的还要残忍,在持续不断的噪音干扰下,他甚至无法估算这持续了多长时间。
他们根本不在乎秦野是谁,没有审问他,和他沟通的打算,他们只打算折磨秦野。
在模糊了时间观念的黑房里,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时间完全静止了,噪音终于停止释放,此时的秦野已经介于半梦半醒间,几乎失去意识,直到一个明显经过伪装的电子音轻轻地将他唤醒:“.......醒醒,醒醒。”
“秦野上校!”
秦野睁开了眼,双目涨红,他发现发出声音的是那个家伙丢进来的东西,他调息片刻,挣扎着将它捡起,这是神经连接器,连接着一块终端,秦野将其和眼镜一起戴上,他声音嘶哑:“你是谁?”
秦野咳嗽几声,压低声音道:“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道:“事实上,从你乘坐的穿梭机降临萨塔克,自动连接上遍布联邦所有星环的宙域网络后,我就知道了你的名字,那之后你足够谨慎的抹去了你的所有信息,但那个时候你就已经进入了我的视野。”
“而我是谁不重要,我是一个穿梭在宙域网络中的幽灵,我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说话间,强大到足以断肢重生的恢复力让秦野的体力得以补充。
秦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
“你或许和现代社会脱节太久,远远小看了监控网络,你犯下的两个错误,一个将你们的存在暴露给了我,一个将你们的存在暴露给了帝国皇室,准确的来说,是帝国的公主殿下,优莱。”
“她追捕着你的同伴,那位流落在外,有着皇室血统的小姑娘,而且已经得手,而却认为你毫无价值,所以讲你关押在此,让你自生自灭,不给你任何与人交流的机会,不让你有任何渠道吐出关于那个小姑娘的秘密。”
听到伊丽莎白被追捕,一直保持冷静的秦野呼吸为之一滞。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在哪儿?”
“她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需要脱离困境。”声音道:“我监控着他们,现在他们正要派出一个人来检查你的状态,请把设备藏好,等待好的机会,我会帮助你脱困。”
秦野没有照做,他忽然又平静下来,或许不该说平静,只是爆发前最后的宁静:“把他们的监控画面传输到眼镜上。”
那边沉默了。
......
前来检查的只有一人,可以说是神经麻痹,太过大意,前来检查的警官很随意地打开了铁门,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失去了声息的秦野,皱眉道:“不会死了吧?”
他走上前去,刚要给秦野翻个身,装晕的秦野暴起发难!
屈肘作棍,毫无留手的全力一击挟风撞向对方的膝盖骨,让人牙酸的断裂声和惨叫声同时响起,惊醒了所有警官和囚犯。
秦野花手一翻,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技巧让他瞬间摸走敌人腰间的枪套,扣动了扳机,噗嗤一声,子弹穿过敌人另一条完好的大腿。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本该奄奄一息的秦野为什么还有力气起身反抗,那些刺耳的噪音为什么没能摧毁他的神经,这个男人难道是怪物吗!
很可惜,警官没有机会去得出这些问题的答案,便扭头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外面他的同僚们全副武装,打定了主意,只要敌人刚从那天狭长的通道现身,他们就倾泻所有火力,将敌人轰杀——那怕他们仅有五把古董手枪,他们也有这个自信,毕竟敌人只有一个,敌人的必经之路只有这个通道口!
这座桥的这端和那端,不仅是城市面容天与地的差别,连安全局所做之事也有云泥之别。
他们名义上直接听从总督府调令,而被“流放”在下城区太久,接私活折磨犯人也成了他们职务的一部分,更不要提有官方背书的私活,帝国人拿着一份印章不明的文件要求他们关押一个犯人,利益摧毁了他们辨识真伪的闲心,只不过是做些轻车熟路的事而已。
而现在,警长多诺万的手里沁出了汗珠。
他咒骂那群该死的帝国人竟然把这种怪物丢在他们局子,且完全不通知他们他的危险性!
门口迟迟没有动静,警官们胸腔中的紧张几乎已经到了顶端,要灼到自己心脏的程度了,这时多诺万才如梦初醒,对手下下令道:“去把钢铁贱人开出来!”
这时异变突生,局内的灯光突然齐齐熄灭。
恰逢太阳落下,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不够专业的警官们瞬间乱了阵脚。
突然,哐当一声的碰撞声撩拨着他们本就紧绷的神经,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开火,金属碰撞出的火星让多诺万看清了,那是一块被丢出来的铁板,他扯着嗓子吼道:“停火,都他妈给我停火!”
他指挥手下道:“去把窗开了!”
手下急忙走向窗户,手刚碰到窗帘,窗户的铁突然一震,耳边传来了什么声音,一个阴影透过窗帘迅速放大,紧接着破窗而入!
玻璃碎片反射月光,众人短暂看清了那鬼魅的身影,等到窗帘在无风的燥热夜晚再次遮蔽一切时,他们只能听到同僚闷哼声和躯体的倒地声。
敌人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在这群人里,多诺万警长显然是经验最丰富的,他赶忙出声提醒手下们:“不要开枪,不要误伤!”
但恐惧驱动下,他们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当鬼影迫近,袭击他们时,他们只得不顾一切地反击。
黑暗中的影子笼罩了他们,好似空间都被压缩了,只有枪火喷吐时的勇气可以刺破这片黑暗,每一次火光亮起又快速暗淡,然后是一个同僚倒下。
最后多诺万身边只有敌人和无边无际的沉寂了。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恐惧彻底压倒了理智,铁青着脸挥洒着子弹,下一秒,幽影再次出现,压住了他开枪的手,夺枪而去。
幽影往前逼近,他就往后倒退,你追我赶的戏码演到最后,警长跌坐在转椅上。
他禁不住地战栗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幽影没有回答,只是揪住他身后的终端,一把捏碎。
鬼魅的袭击者消失了,灯光再次亮起,驱散不掉深邃的寒意,剩下一地狼藉,汗滴从警长的额头滑落,许久过后他才挣扎着起身,这时他惊骇地发现,自己那些倒成一片的手下们或受伤或昏迷或呻吟,竟无一人受到致命伤身亡。
这简直不可思议!他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敌人当真大慈大悲,在那种环境下肆意射击的同僚都足够把自己人杀死了。
警长下意识的要向外界请求增援和报告战况,却发现自己的终端已经坏了。
他明白了刚刚敌人举动的含义,这是一个警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