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儿等一会吧。”
秦野和维多利亚来到了高楼顶端,他喜欢这里的风景。
他来过这座城市,不过上次来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儿就是离心城。
站在这里往上看,可以看到那些高楼直直没入云端,向下看是众生百态,一副由机械谱就的上河图,这座城市最伟大的地方是层次感,人们不单单生活在地面上,民用空轨铺满了整座城市,私家车可以沿着能量轨道飞上半空,而城市建设也不局限于地面,咖啡厅、商场、店铺、房屋、公园等等都会建设在天上,依靠着大部分实体建筑材料和小部分空轨紧紧连接,非常牢靠。
而城市外围,在穿插在云端之中的是一层淡淡的能量护罩,只有在穿过云端的边界处,能量的颜色才会显现出来。
高浓度的星屑一直在影响着这座城市,不过这里从来没有形成过星屑风暴或者其他此生灾害,或许是世界的运转原理不同?
维多利亚也并不惧怕星屑,甚至不觉得这时不时会显现在空中的奇妙物质会有什么问题。
抛开毒性不谈,这些物质永远是那么美丽,如梦似幻,让这座城市多了许多不属于它的光彩。
两人同时抬起头,仰头看寰宇,他们的目光仿佛穿过厚重的云层,看到了缠绕着星球的毒蛇。
“希望你说的是对的。”秦野幽幽地道。
从河流外围离开后,秦野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从世界残响脱身,河流作为他知道的唯一通道被封死,但秦野觉得离开这里的路不会只有一条。
他一开始以为梳理完这个混乱空间的所有规律就可以离开,后来发现那完全不可能,世界残响完全混乱,就算是进化之路也不可能完全将这里吃透,毕竟这里的混乱可是连篡夺者的脚步都能挡住的。
然后他就在想,死难的分身又是如何来到世界残响的。
凭借着比摄影更可靠的记忆,秦野回想着每一个细节。
首先他注意到的是战斗时的细节,随着时间推移,每一次钟声响起后,挤出空间缝隙的死难分身都会变得更完整一些。
而秦野在世界残响见到的其他的篡夺者都是相对完好的,维多利亚也能证明这一点——世界残响里存在着不止一只的篡夺者,而且它们的身体是相对完好的。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差异,其实敌人自己就给出了解答:没有任何活物能够抵达世界残响,但死难它克服了空间的障碍,以生命体的形式降临世界残响,但时间是关键,它没能完全克服时间,在时间的无情倾轧下变得支离破碎。
也只有篡夺者能够在身体崩溃百分之五十的情况下保有战斗能力了。
可以想象到的是,一旦时间完全同步,它的分身将可以完整穿梭于任何地方,秦野最没有把握的是,他完全不知道下次面临的到底会是它的分身,还是它的本体?
那现在唯一的问题是,那些身体完好的篡夺者,是通过什么途径来到世界残响的。
目前已知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像秦野一样,通过进化之路,在河流自由出入,但目前来看,只有他一个人受到了眷顾,第二种就是那根能够穿越时空的箭。
但基于以上的种种推测,现在行走在世界残响的大多数篡夺者应该不是被那根箭送进来的。
揭开它们的谜底,说不定就能找出离开这里的第三条路。
而维多利亚给了他一个思路,她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那些黑色的怪东西盘踞在离心城的中央天柱上,它们对任何事物都不会起反应,秦野是唯一一个例外。
所以他们需要调律者。
他们面对的最大的敌人不一定是篡夺者,但一定是离心城,尽管站在星球残骸之外,以超凡脱俗的目光看去,这已经是个被送进火葬场里,排队等待着彻底湮灭来临的文明,是比昨日黄花还要没有意义的东西,无声的破城锤轰击着脆弱的城墙,这里随时可能变成一滩粉末,躺在永恒的寂静中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但正因如此,他们这留下的熊熊火焰也是穷尽热烈的,他们要在最后一刻将所有的激情喷薄而出,把一切都推向最高潮。
这个疯狂的世界最后死于自己的疯狂,疯狂前无限膨胀的有欲望,也有军事能力。体现的最淋漓尽致的就是中央天柱,一个由数家大公司合并组成的离心城执政集团。
里面的敌人不一定是疯狂的,但一定都非常强大,他秦野和维多利亚还没有强到这种地步,能够肩并肩杀穿整个中央天柱,那难度堪比单枪匹马莽进联邦总统府。
所以秦野有疑虑也属实正常:“如果你错了,那我们就相当于去送死,有去无回。”
“放宽心。”维多利亚宽慰道:“你以为我进去了中央天柱多少次?就跟出门遛弯一样,我闭着眼睛都能从那儿走到这儿。”
“我觉得你可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这次和以往都不同,以前你有无数次试错的机会,失败了,挥一挥衣袖立马离开,等待世界重置,从头再来。”秦野道:“这次我们没有下一次的机会,起码我没有了,我要么成功,要么去死,没有下一个七天等着我重新来过。”
维多利亚眼眉稍抬,平静地道:“你很焦虑,放轻松,你也忽略了一个问题,就算没有我的干涉,他们也成功地做到了他们想做的事,别忘了,这颗星球在重现过去的历史,正是他们的行动引爆了这颗本就不稳定的行星级炸弹,就算没有我,他们也已经成功了。”
“我知道,此行的目的不是把这个地方炸上天,但我有无数次重来的经验,你就算不相信他们,也大可以相信我。”
秦野之前深陷疑云中不可自拔,不过在找到维多利亚后,她很好地安慰了秦野,现在的他其实并不焦虑,他只是没有时间再拐弯抹角了,有问题他就要提出。
“那这之前你一直在干什么,既然他们注定成功,那你完全没有参与的必要。”秦野问道。
维多利亚道:“我一开始想阻止他们,想看看如果没有他们,是否能让这个星球的命运稍作改变,起码往后延续一段时间。”
“结果你什么也没做到。”不用问秦野都能知道结局。
“是。”维多利亚无奈地笑了起来:“你也看到了,他们真的很难说服,我费劲千辛万苦说服他们第一次,让他们放弃提着炮去炸中央天柱,结果出乎我的意料,爆炸还是来了。”
“第二次尝试的时候我干脆杀……解决了他们,然后去了中央天柱,试图找到是谁代替他们引发了爆炸,但我没找到原因。”
秦野揉了揉眉头,奇怪地道:“那你为什么还能笃定爆炸确实是他们引发的?”
维多利亚顿了顿,幽幽地道:“因为第二次没有发生爆炸。”
秦野眯起眼睛,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不仅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以后只要阻止他们就必定不会发生爆炸,但无论如何,世界都会在第七天零点时重置。”
“然后我的目标就改变了,试图和他们一起尝试探索中央天柱,看看我们从来没抵达过的地方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但越往里面走,我对于这个地方的操控能力就越弱,在中央天柱的上方,我完全失去了控制能力,那是我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为什么会失去能力?”秦野更觉得奇怪了。
“我的能力依托于对这片扭曲空间的了解,我不是扭曲了空间,我是运用了空间的规则。”维多利亚露出了微妙的神色,好像不愿意回忆那里:“那里和世界残响的规则有些不一样,我很不喜欢那里,那里一切都显得太过简单了,太整齐了,好像被人整理过似的。”
“就像,现实世界?”秦野不确定地道。
“我不知道,我又没有见过现实世界是怎么样的。”维多利亚有些厌倦了体验,故意摆出冷冰冰的态度,然后捂着嘴,颇为可爱地打了个哈欠。
见此,秦野也没有办法,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他微微一笑道:“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在那儿帮不上忙,我有没有可能把他们带上去?”
“你之前没在听我说话吗?”虽然嘴上多有不满,她困顿后的第一反应却还是靠向秦野,依偎在他身旁,她迷迷糊糊地道:“走的最远的是威拉德,他倒在…重力电梯前。”
她难得迷糊,不过这也不怪,因为各种众所周知的原因,维多利亚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
维多利亚坐在金属围栏上,前方是万丈高空,后方依偎着秦野,居然就这么睡了起来,而秦野也真就变成一根木桩,一动不动地不去打扰她休息。
……
不过这种奢侈品般的惬意很快就被打破。是威拉德传来简讯,他们的答复来的比想象中要快不少。
他那张刚毅的脸出现在秦野义脑视觉里,他道:“我们考虑好了,请两位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