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之内,气氛极其沉闷。
刘备端坐正中,诸葛亮、关羽、张飞和孙乾四人分居左右。除诸葛亮外,众人皆满脸阴沉之色,倒是诸葛亮一直轻摇着羽扇,神情悠然。
许久,刘备打破了沉寂,涩声问道:“襄阳真能守两三年?”
诸葛亮无奈的苦笑道:“两三年之数,是按照城内物资储备量来计算的,不过安慰陛下而已。如今襄阳城内人心不齐,燕贼的攻城器械之精良,天下无双,又兵多将广,谋士如云,襄阳城能守住三月便算是奇迹了。除非……”
刘备急声问道:“除非什么?”
诸葛亮道:“除非主公当机立断,趁蔡氏不备,连夜起兵,斩杀蔡氏一族,围困皇宫,掌控整个襄阳的兵权,将襄阳四门的防务尽归于主公统筹,则亮有把握至少坚守半年以上;如此则可修书于孙策,晓以利害,劝其自扬州起兵进攻中原之地;又令陈到在汉中郡内广招兵马,突袭南阳郡,威胁许都,则燕贼三面受敌,或许可解襄阳之围。”
刘备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燕贼之弊,在于篡汉而失之大义,我若行此威逼之事,则亦失之公义,就算掌控荆州,又何以与燕贼对敌?”
诸葛亮似乎早已知道刘备有此一说,淡淡的笑了笑道:“主公仁义,下官佩服,除此一计之外,尚有一计,能解主公之围。”
刘备眼中一亮,急忙道:“速速道来!”
诸葛亮悠然道:“燕贼围三阙一,主公可连夜率兵自南门撤出,奔往江夏。主公一撤,则襄阳自破。陛下原本已是风中之烛,襄阳被破之时,便是陛下惊吓而驾崩之时,则主公便可在江夏拥立大皇子继位。夏口黄祖、长沙磐公子,皆拥立大皇子之人,如此则可掌控大半个荆州之地。主公之嫡系兵马,加上大皇子在江夏以及黄祖在夏口的兵马,还有磐公子在长沙(刘磐)的兵马,亦可得六七万人。再联合江东孙策,将不下二十万兵马,共抗燕贼于长江天堑。燕贼兵马不过三十万,且其水军不过新建,对付蔡瑁无能之辈勉强凑合,但是若在长江之上与黄祖和江东水军争雄,必然大败。燕贼一败,主公与孙策联军乘胜追袭,则其必元气大伤,如此南汉、东汉、北燕三国分立,鼎足之势成矣!”
一席话说得刘备深深的陷入了沉思,许久才无奈的说道:“未战先逃,终非君子所为,此计终究不妥……”
这一次,诸葛亮急了:“主公出城之时,便是襄阳被破之时,届时陛下驾崩,蔡氏一族已献城投降于燕贼,其言已不可信。如此谁敢断言主公到底是战败撤逃,还是主动撤兵?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也!”
刘备满脸彷徨之色,终究未能下得决定,只是道“你等先退下吧,容我好生想想”。
诸葛亮无奈,只得与众人怏怏而退。
诸葛亮乘着四轮小车,在一干侍卫的簇拥之下,离开了刘备临时府邸好远,仍旧不甘的回头狠狠的叹了一口气。
*******
襄阳城西,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内,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
太阳斜斜的照在客栈的院落里,院落里一片静寂,只有两个伙计在喂马,楼上的厢房里不时的传来一阵笑骂声。
这时,一个瘦长的汉子,带着破斗笠,窜进了客栈的大门,走进大堂朝正在柜台后面算账的掌柜点了点头,便急匆匆的奔到了楼上,推开一间房门。
房内三人围着案几正在甩骰子,各自面前堆着或多或少的铜钱。靠墙的一张卧榻上,一人用被子蒙住头,正在呼呼大睡。
“头儿,好消息!”瘦长汉子一推门入内,便朝案几边正中的黑衣人嚷道。
中间的那黑衣人,明显是此地的首领,听得那瘦长汉子的禀告,不禁眼前一亮,将面前高高的一堆铜钱一推,道:“速速道来,若真是好消息,这钱赏你了。”
那瘦长汉子急忙靠近那人耳旁,小声的说着什么。
那人眼中神色大亮,当即起身走到卧榻前,推了推正在蒙头大睡的那人道:“老徐,该起来了,郝三这小子带来了大好消息。”
卧榻上的“老徐”,一点都不老,不过二十几岁,被那人推醒之后,掀开被子不满的问道:“史将军,有何动静?”
黑衣首领正是燕军黑豹卫统领史阿,奉公孙白之命在围城之前,趁乱混入襄阳城,而卧榻上睡着的却是徐庶。
比起庞统、郭嘉和司马懿来,徐庶却是个半道出家的谋士,少年时曾为游侠,擅剑术,武艺高强,又对襄阳城极熟,故此成为这次行动的军师,史阿凡事都与他商量。
听完史阿和郝三的叙述,徐庶的眉头微微蹙起道:“伪皇宫居然会有地道通入其内?”
郝三急声道:“此消息虽然是一个酒鬼卖给卑职的,但末将也亲自查验过,的确有地道通入其中,站在地道的尽头,头上能听到宫女和宦官的声音。”
这批黑豹卫都是燕帝用“仙术”确认过其忠心的,故郝三所言自然不会有假,徐庶目光一凝,问道:“那酒鬼去哪里了?”
郝三眼中露出残酷的神色,冷笑道:“此人并非良民,自然是让他永远消失了。”
徐庶微微点了点头,决然道:“很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先去打探一番,说不定会有收获。”
……
夜幕降临,南汉皇宫的东南角某处破败的院落之内,徐庶和史阿等人皆身着黑衣,如同鬼魅般一闪而入,停在一处枯井的旁边。
郝三搬开压在井口的大石,露出黑黝黝的井口,众人放下绳索,举着火烛,沿着井壁爬绳而下,只留下三四人守在暗处监视院内动静。
下到了枯井底部之后,里面豁然宽阔起来,一道一人多高、足够两三人并排而入的地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而且里面留有足够的通风口,丝毫没有沉闷的感觉。
众人举着火烛,一路前行,左转右拐,大约行了两三里地,离地面似乎也越来越近,隐隐听得地面上的说话声从通风孔内传来。
突然,有人咦了一声,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在前面居然出现了一条岔道,和他们所走的通道呈斜角汇集成一条路,通往前方。
郝三道:“此道似乎通往城南,小的白日匆忙,未探究竟。”
史阿和徐庶也无心寻根问底,率着众人继续前行,很快便到了地道的尽头不远处,然后众人便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是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音量,却依旧是那么*蚀骨,那样的激情澎湃……地道内的众人都是过来人,即便是尚未婚配者,也并非雏儿,自然对这种声音并不陌生。
徐庶蓦地回头,望了望满脸坏笑的众人,转向郝三问道:“你确定没有带错地儿?”
郝三急忙道:“末将对过方位,确为伪皇宫之内,不会有错的。”
徐庶嘿嘿的笑了:“有趣,有趣,伪皇宫之内可光明正大行此事者,只有刘表一人,如今刘表已病入膏肓,此中必有……”
话未说完,他已疾步登上通往尽头的梯道,奋力朝顶盖一掀,这位武力高达70多的谋士,手上力道不小,猛然将那顶盖掀了起来,只听的一声巨响和男女的尖叫声,在他的头顶上豁然露出一个大洞,众人在昏暗的地道内行走多时,顿时被那照射入内的明亮灯光耀花了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徐庶已提剑一跃而上,紧接着史阿也率着众人腾身而上。
明亮的屋内,两个*着身子的男女,正抱着被子,瘫坐在丝毯上,惊恐的望着这群不速之客,脸上早已吓得惨白,毫无血色。
跃出地道的众人,也被面前香艳的画面惊呆了。
徐庶缓缓的走向前,紧紧的盯着那名青年男子,突然脸上露出极其有趣的神色,忍不住哈哈笑道:“子达,别来无恙!”
那吓得魂飞魄散的青年男子,错愕的抬起头来,终于也认清了面前的徐庶,失声道:“元直师兄,是你!”
徐庶顿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走到那人面前,一把按住那青年男子*的肩膀,不让他站起,嘿嘿笑道:“想不到荆襄名门蒯氏之三公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勾引女人之能也如此非同凡响,居然涉及宫闱之内,佩服,佩服!”
说完眼中杀机大起,指着旁边那蜷缩在被子之内的赤**子,喝问道:“此女乃何人?”
此人居然是荆襄望族蒯氏之人,蒯良的第三个嫡子,蒯朗,字子达。其曾与徐庶同求学于鹿门书院,不但生的英俊,而且琴棋书画皆是一绝,自号四痴公子。
“师兄见笑了,此女乃普通宫女而已。”蒯朗急声道。
徐庶哼哼一笑,呛的一声拔剑而出,架在他的脖颈上,沉声道:“给你一次纠正的机会,否则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那蒯朗吓得魂飞魄散,急道:“师兄住手,此乃南汉皇后蔡玉是也。”
话音刚落,众人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徐庶抬眼望着那女子,见其果然面容姣好,肌肤如凝脂一般,纵然满脸惊慌失措,眉目之间仍然尽显妩媚之色,再想起刚才那*蚀骨的**声,忍不住又笑了:“行啊,师弟,你可以改名为五痴公子了,琴棋诗画色俱全啊。不过也无妨,刘表那即将病死的老牛已无力耕耘,师弟不让这大好的田地荒芜,也算是助人为善了……只要师弟答应愚兄一件事,此事便就此揭过,我等就当什么都没看到,绝不传出去。”
蒯朗原本已满脸绝望之色,此刻听得徐庶之言,不禁喜出望外,急声道:“只要师兄肯高抬贵手,饶愚弟一命,莫说一件,就算千件万件也无妨。”
徐庶哈哈大笑道:“此事对于你易如反掌,而且对你和你的家族的声誉,绝无半点损害。”
那蒯朗原本还担心徐庶说出类似“借头一用”或者让他割下小头以儆效尤之类的要求,此刻心头又落下一块大石,愈发激动和兴奋,只差点没叫徐庶亲爹了,急道:“还请师兄赐教!”
徐庶笑道:“师弟丹青之技乃荆襄一绝,但求一幅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