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
十数骑在草原上疾驰而行,直奔临泾城北门而来,一直奔到北门附近才勒马急停了下来,因为门口立着数十名守卫,见到众骑奔来,已然有强弓硬弩架起,阻止来骑靠近。
从众骑之中掠出一名精骑,却是公孙军斥候打扮,向前交涉着什么。众骑之中领头的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将领,身高八尺有余,跨骑雄健的大宛白马,面目棱角分明,英气勃勃,正是马岱。
望着城头那杆在风中猎猎招展的“公孙”大旗,马岱心头不禁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因为一个多月前这座城的主人还是西凉马家,转眼之间便挂上了公孙氏的旗帜。
正感慨间,路上遇到的公孙军斥候已和守卫交涉完毕,对他做了个请字,马岱不再多想,率着众骑跟随那斥候纵马滚滚入城。
马岱在临泾城生活了七八年之久,一路上纵马奔驰在熟悉的城邑之中,马岱突然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街道还是那条街道,两旁的建筑没有任何变化,甚至他经常光顾的北门大街那个卖大饼的摊子也还在,卖饼老头的女儿依旧在用脆生生的声音叫卖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许久,他终于明白了有什么不同。
喜气,这座伯父马腾经营了多年的城池,城里的百姓对马腾一向敬重有加,按道理临泾城被占领众百姓应该不忿才是,可是他却是真的在百姓脸上看到了喜气。
这一刻,他似乎终于感觉到了公孙白的恐怖。
一路跟着斥候沿着最熟悉的路左转右转,来到了一座最熟悉的大宅院之前,那是昔日的马府,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如今成了临时燕王府。
门口的守卫自然已换上了燕王的亲卫,那斥候向前与守卫头领交谈了一通之后,守卫头领立即换上肃然的神色,然后进了小门,入内禀告。
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等得众西凉骑都忍不住朝门口的守卫发飙了,那些守卫自然也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一方说公孙白的架子太大,一方说燕王岂是想见就见的。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只有马岱反而气定神闲,闭目养神。公孙白这么久未见面,反而吃了定心丸,若是公孙白急匆匆的亲出大门相迎,反而说明其中可能有诈。
终于,那守卫头领出了小门,然后开了一道仪门,对马岱等人道:“进去吧,燕王在大厅等候。”
众人纷纷下了马,跟随那守卫头领入了府,马岱一路望着四周熟悉的景况,不觉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好在用不了多久,又可杀回来了。
大堂之内,不过三五人,马岱一眼便认出了端坐在正中的公孙白。只见公孙白身着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袍,头戴白玉冠,俊美的面目之中却隐隐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分坐两旁的除了赵云和张辽他认识之外,另外一名身子单薄瘦弱的文官,却不太认识。
马岱急忙向前拜道:“末将马岱,拜见燕王!”
公孙白淡然的望了他一眼,轻轻的摆了摆手道:“免礼!”
马岱这才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匣,递向前道:“末将奉伯父安狄将军之命,特来投书。”
话音未落,公孙白身后的侍卫统领吴明已向前接过那锦匣,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一封书信,拆开信封之后,将信笺展开,抖了抖未发现异样,这才轻轻的递给公孙白。
公孙白将那信笺细细展读了一阵,脸色立即变得肃然,双目突然变得精光闪闪,目光如电,死死的盯着马岱,似乎要看穿他的心思一般,看得马岱心中直发毛,却只得强自镇定。
公孙白望了他一会,这才将那信笺交给旁边的文官道:“马腾和韩遂欲降孤,奉孝意下如何?”
奉孝……公孙白最宠信的谋士郭嘉?!
马岱心中猛然一跳。
果然,那郭嘉不是个好惹的货,只是匆匆一阅,便发出一声嗤笑,使得马岱心头忐忑不安起来。
只听郭嘉问道:“马腾和韩遂等西凉十部,尚有九万精骑,仍有一战之力,为何投降?本官看马超那小娃儿挺嚣张的嘛!”
马岱急忙道:“燕王兵锋天下无敌,不但连破乌桓、匈奴、鲜卑和辽东,就连四世三公的袁氏和坐拥五州之地的曹操都被燕王所灭,区区九万骑兵岂可与燕王为敌?临泾城外一战,燕王引天雷之威,又有神弩之强,十二万铁骑未及近身便已折损三万人,伯父不敢与燕王为敌。更何况,我西凉马家,原本就是汉伏波将军之后,大汉忠良,昔日一时不察,受曹氏蛊惑而与燕王为敌,今伯父已想通,不愿背负叛汉之名。”
郭嘉又是一声讥笑,阴阳怪气的说道:“什么大汉忠良,什么西凉马家,什么神威天将军,不过是被打怕了而已,正是不打不知道厉害,非得打疼了才知道错。”
马岱脸色大变,正要驳斥,终究强自忍了下来。
接着又听郭嘉问道:“既然要会盟受降,那么这会盟之地在何处啊?就在临泾城郊,如何?”
马岱脸色又是一变,无奈的苦笑道:“郭太常,临泾城终究太远,不如在两郡交界之处的六盘山南麓如何?”
“南麓?”郭嘉腾身而起,斜视着他,冷笑道,“你当本官是傻的么?更何况你等提出要会盟,还要燕王眼巴巴的绕行数百里到南麓去,到底是谁投降谁?”
马岱佯装思索了一阵,说道:“既然如此,那便选在北麓会盟,不过这会盟之处,还得由我等择之……”
他顿了一下,笑了笑,望着郭嘉慢慢的说道:“郭太常,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郭嘉鄙夷的嘟哝了一声,望向公孙白道,“下官认为此计可行,请燕王示下。”
公孙白一副十分相信郭嘉的模样,点了点头道:“好,其余细节还请奉孝与之详谈。”
紧接着,两人又就双方会盟时所带兵马人数唇枪舌剑的激烈争吵了一番,最后终于确定了公孙军率五千白马义从,西凉联军率一万西凉骑兵参会的约定。
接下来,看似是最重要的部分,其实对于马岱来说也是最不重要的部分,那就是马腾等西凉十部将领的官爵。
对于这个,马岱代表马氏而来,看似据理竞争,锱铢必较,而公孙白也割肉似的,毫不相让,终于争论了许久公孙白才勉强同意拜马腾为平西将军,封冀侯,以及其他将领的封赏的要求。
总体来说,这是一次团结的会晤,一次胜利的会晤,虽然双方在会晤期间产生过太多的争执,最后还是达到了双双满意的效果。
至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谁才会笑到最后,便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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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岱一行人圆满完成使命后,回到冀城,将此行出使公孙白的全部情形,包括郭嘉的傲慢不屑和刁难,以及公孙白的斤斤计较,一个细节不漏的向马腾等人汇报。
马腾和韩遂等将仔细分析一通之后,彻底坚定了信心,就连马超也是情绪高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这一天提前到来,手刃公孙白,一雪前耻。
过了数日,马腾等人假装协商了一番,便将当日的会盟地点再由马岱告知公孙白,在郭嘉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刁难之下,终究还是达成了协议,这一来一去之间,已是半月时间过去了,时间已到了七月底,会盟时间便定在八月十五日,只是此时虽有中秋一说,却要等到唐初才定为正式的中秋节。
中秋之日,花好月圆之日,也是杀人之日。
离会盟之日还有半个多月,而马腾等人却早就忙活了起来,马腾令军中工匠加班作业,赶制大铁盾,以防公孙军那恐怖至极的神弩。
而对于公孙白的神雷,韩遂也想出了破解之策。神雷之威,不在于其爆炸带来的杀伤力,而在于其山崩地裂、震耳欲聋的响声,这对骑兵来说是致命的,因为那爆炸声会让战马大乱,四处乱窜。为此,他试验过用用棉花塞住马耳,则多大的声音都很难进入马耳,可避免群马骚乱,这样一来公孙白的神雷之威便大大降低。
一应准备俱全之后,会盟之日便只有五日功夫了,西凉大军也即将开拔。
冀城西门,九万多西凉精骑肃然而立,旌旗如云,甲衣如雪,遮蔽了整个天际,一眼望去,马头攒动如浪,刀戟竖立如林,杀气漫卷,战意滔天。
马腾在韩遂、马超等将的簇拥下,登上主将台,做了一通令人热血澎湃的动员。
这一战,对西凉联军实在是太重要了,成则为王,败则为寇恐怕也不可得。
动员完毕,马腾亲率一万大军协同韩遂、马超、侯选、程银、成宜、李堪等将奔赴六盘山北麓方向而去,而马岱和马休、马铁以及杨秋等西凉三部将,则以马岱为主,率军进入无名谷,隐于谷口附近,伺机发动偷袭。
整个冀城九万多兵马,几乎倾巢而出,只剩下梁兴率两千兵马镇守。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