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着副驾驶安安静静等他的叶清。她穿了一身黑，怀里捧了一大束鲜艳的花，形成了一种鲜明的颜色反差。花是奶奶临走时，包装好送给叶清的。
为此江司越被奶奶责备不懂怎么哄姑娘欢心。
刚刚热闹的车里，突然冷清就剩下两个人，总觉得有些别扭。
“花是奶奶的心意。”江司越低头系着安全带：“今天麻烦叶小姐了。我送你回去。”
叶清瞥了江司越一眼：“你，有别的名字？”
江司越语气轻缓温柔，“怀里的花，很配叶小姐。”
“你平时说话都这么油腔滑调吗？”她低头看着花。嘴上回怼着，盯着花的眼睛却透着柔光。
明知是场面话，她心里此时，也有些暖热。
“分人。”他痞笑，“比如像叶小姐这样的美人。”
奶奶一路上都在夸他多么多么纯情专一，温柔贤惠，体贴入微。几乎把能想到夸他的词儿都用了个遍。
哪里是现在她旁边这个打诨无耻的男人。
“难为你装人装这么久。”
他戏谑地调侃：“不难为。叶小姐想深入交流，我也是愿意的。”
叶清蹙眉，忍不住嫌弃。
“公园我问你的，你怎么说？”
江司越云淡风轻：“等江思颜和奶奶，还能等谁。”
显然是回了她一句废话。叶清舒了一口气，车里闷得慌。
“所以我上次的提议，江律师有没有考虑过？”
江司越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几分。
“虽然我不算好人，但也懂些规矩。”他戏谑道：“况且叶小姐对我有恩，我怎么舍得对自己的恩人下手？不如考虑下别的。”
“你到底是白黎的什么人？”她几次想开口问奶奶，但却好像都被有意无意地忽略，或者搪塞过去了。也许是她听错了。
叶清在送奶奶回去房间的时候，问出了心里很久的疑问，哪怕这种直觉是荒谬的。
“奶奶，或许您知道，江司越还有别的名字吗？”
老人和蔼地握着叶清的手：“这个问题，司越本人应该更清楚。”
叶清回握住奶奶的手，眼神真挚而坚定：“奶奶，我有喜欢的人。”
“但是八年前，我把他弄丢了……那时候我双眼失明，连他的模样也从未见过。”
她顿了顿：“只知道，他的名字叫——”
“白黎。”奶奶自然地吐出两个字。
——
“白黎。”
叶清吐字的语调温柔了很多，看向江司越，好像这个名字就是属于他的。
他没有任何被识破身份的惊诧，仍旧注视着前方，专心开着车。
“叶小姐，你总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还想让我成为他。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我对白黎的记忆，除了手上这颗玛瑙石，就只有他的声音了。但是时间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了。”
她的眼神没有从江司越身上离开。
她这些年来，因为秦芸种种针对，受尽抑郁症的折磨。困在精神病院的时候，白黎的声音也逐渐在她记忆中模糊。她整日整夜地哭，好像他的出现，只是一场梦。无论她有多拼命地想留住什么，梦醒了，就会全部化为泡影。
其实奶奶说的白黎，并非她所想的白黎。
“白梨，姑娘吃白梨吗？”奶奶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白胖胖的梨，“吃点甜的，心情能好点儿。”
叶清从震惊中抽离，懵了神。
“什么？梨？奶奶不是说吃的，是——”
她眨眨眼睛，真的以为……恰好那时，江司越站在门口，要开车送她回去。
江司越沉默了片刻：“叶小姐真想知道？”
叶清眸子里闪烁起粼粼的光。
江司越淡笑一声，了然于心。
“并非我不带叶小姐去见白黎。”江司越突然的正经，让她有些不习惯，“而是他确实已经不在了。我们是大学认识的朋友，关系还不错，也经常往来。三年前，他搬去北城了，住的屋子起火，最后什么都没留下。我认出你，是因为我以前无意间看过他的手机里，有一张照片和你很像。之后加以确认，再看你这火急火燎的态度，没想到还真是你。”
“而且他本来也不叫这个名字，你可以让陈箫帮你查一个叫徐风的人。看看他的资料和案底，就能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所以你一直没找到，也正常。”
前因后果只是短短几句话，江司越叙述的语气很平和，大抵是见过太多比这更无奈的无常世事。
叶清低头看着怀里的花，陷入了沉默。
江司越以为叶清会黯然神伤，安慰道：“叶小姐也不用——”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歪头看向了他。
“有没有人夸过江律师，不光演技好，还很会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