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如何理解自己不寻常的反应。从第一次见面,听见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身体就莫名地像下了魔咒,笨拙得不像样子。这种成年人之间调情的拉扯,她早已司空见惯。可为什么?
是慌乱,惊愕,迷惘,羞愤,胜负欲,还是什么荷尔蒙,多巴胺刺激的冲动……
都不是。
是心窝忍不住地温软塌陷。
是身体疯狂叫嚣着,依恋他停留的气息的渴望。
是眼神下意思追随他离去的身影,却勾起千丝万缕难以平息的焦躁。
还是她脑海里反复幻化的人影,竟然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顷刻化为乌有。
有某个瞬间,她冒出了奇怪的联想:如果白黎真的站在她眼前,她是不是能够笃定地一眼认出他呢?
那天少年支开保镖,把囚在阁楼的女孩带了出去。带她去听树林的鸟叫,去公园的绿地仰躺,去吃她从来没尝过的烧烤,。
回去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雨,女孩的眼睛看不见,是他背着她回去的。
“白黎,我有点热。”
她乖顺地趴在少年的肩膀上,单手撑着伞,身体虚弱无力地贴在略显单薄的脊背上。少年身体的温度,也勾起了她的灼热。
“你抓紧我,马上就回去了。”少年蹙眉,满眼的担忧。按理下着雨,应该还算凉快,甚至有些冷。可她体质弱,哪儿经得住寒骨的湿冷水汽。
她抿抿唇,嗫嚅道:“好……”
睫毛被湿润的空气沾了水雾,脸颊烫得人愈发不自在。好在雨水滴滴答答地敲打着伞面,也许心跳的声音就听不见了吧……
可少年偏偏也不识风月,直戳戳地:“叶小姐,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
随后少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身体一僵,两人同时陷入了燥热的沉默。
接下来的路上,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白黎永远不会知道,那场热烈地,名为自由的“逃亡”,让她有了挣脱镣铐的冲动。她想要撕破束缚,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要在葬在阳光下的清风中,直至归于虚无。
……
她不知道那些记忆,为何总是没来由地涌现脑海,肆无忌惮地折磨着她强装的淡然,时刻提醒着她,这一切后果,都是她咎由自取,也应该理所当然地承受这种痛苦。
叶清勾唇妩媚一笑:“我救了你。”
江司越眼神冷凝几分。
她认出了他。
“你——就是这样报恩的?”
他轻舒一口气,笑意不达眼底:“那叶小姐,想我怎么报恩?”
她眉眼之间妖艳惑人,不屑地轻哼:“你得好好想想,我对雏,没兴趣。”
他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透着温柔的光,静谧而清亮地映射出她的模样。
“叶小姐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是不是呢?”他微微弯腰探身,保持着微妙而暧昧的距离,说话的声音很从容清淡。
他眼神无意间落在她领口露出的,线条分明的锁骨上,深邃了几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大概一用力,就能轻易折断,实在单薄得怜人。
叶清强迫自己收回理智,忍着心中的慌乱无措。她有些恨自己面对江司越的迟钝,对他每一次的靠近来不及做出反应。此时发烫的脸颊已经出卖了她倔强的隐忍,惹得江司越忍俊不禁,胸腔发出一声嗤笑。
“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她语调染了娇嗔,下意识向后撤了下身子,终究还是露了怯。
眼睛……
他顿了顿,语调收敛了戏谑,“叶小姐想要,我自然心甘情愿。”
她讥讽道:“没想到江律师不光业务能力过人,魄力也让人刮目相看。我怎么忍心下手呢?”
他痞笑一声:“嘴上心疼没用,不如来点实际的。”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她微阖眼眸。江司越既是为警方办事的卧底,又是壹恒的当家律师。幸好当时流出的照片模糊,否则江司越就是有登天的本事,也难善其身。
叶清不禁怀疑,江司越到底有几层身份,又有几分可信。
“有没有可能。”他尾音轻挑,玩世不恭,“我是故意,让叶大小姐知道的?”
气氛愈渐低沉。叶清内心对江司越蓄意的挑衅,并不明朗。她在脑海里思来想去,确实没有搜索到除了寥寥几面,任何和他的交集。不懂他为何步步紧逼,争锋相对。
“我们以前见过?”她反问,“你认识我?”
戛然而止的寂静,只剩下四目之间无声的拉扯对峙。
他的眼神看似淡漠,却更像是被雾云遮蔽的清月。只要稍有缝隙裂开,便能透出温柔白皙的光。
她微微蹙眉,仔细审视着他,下意识向前靠近了一步。
“你——”
“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才行。”
几乎是同时开口。
“什……什么?”
莫名正经的温柔,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吧!她正准备用她丰富的“理论知识”,和这个衣冠禽兽大战八百回合。
叶清怔了一下,小鹿般的眼睛蒙上了茫然的水雾。
“不然哪有力气……”他趁势贴近了她耳边几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做呢?”
他顽劣蛊人的声音,传入耳朵,叶清脑袋嗡的一声,耳朵烫得更厉害了。
她彻底乱了阵脚,伸手推开了他,愠怒地盯着他。
达到应有的反应后,江司越轻笑一声,眼神温柔地敛回,配合地向后退了几步。
“不要脸!”叶清闭了闭眼,咬紧了后槽牙。
他怎么能配和白黎比?
白黎和他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人,比他要更加温柔而内敛,也断然不会像他一样说出这种不三不四的荤话。
“老越,完事了吗!”周远跑过来催促道,“那头催人了!回去开会。”
察觉到气氛怪怪地,他耸了耸发毛的肩膀,笑容可掬地对着江司越:“你是表演铁树开花,还是孔雀开屏呢?”
“噢~~~~~”他抑扬顿挫,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一脸贱兮兮的样子。
“你是?”叶清蹙眉,是那天的司机。
“你好呀!小美人儿!”周远大方地打招呼。
他的性子向来活泼,总是大大咧咧的,还带点中二,看她疑惑的眼神,八九也认出他了。
周远也不绕弯子,打了个响指,“认得我吧!”
边说,边又顺势把手搭在江司越的肩膀上。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远。是老越的同事。”
看他一身职业装和江司越如出一辙,哪里是约车司机。
“你也是律师。那之前?”
“副业副业!”他嘿嘿一笑,很自然地接话,“打工这点微薄的工资,实在穷得可怜。”
叶清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的表,少说也得百万。她扯扯嘴角,这人对“穷”有什么误解?
算了。
计较无关紧要的人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还不如抓紧时间收工,早点下班回家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