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牧云初上前,恭敬地向他行礼。
灵虚上人脸上浮现出和蔼的笑意,目光在牧云初身后的蛇霸天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缓慢地收回。
“你们出来了啊,其他人都去闯第一关了。”
“这么快?”牧云初惊讶。
灵虚上人轻轻点头:“本道已经去里面探查过了,没有什么危险,如果你们准备好了,可以随时进去。”
牧云初连忙致谢:“谢谢尊者提醒。”
两人一蛇朝轮回岛内围走去,当经过一块青绿色的岩石时,他们的身影凭空消失。
再次睁开眼睛,牧云初发现自己正挂在一棵树上。
炙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连吹过来的风都是闷热的,唯有树叶遮挡的地方,还存留着一丝清凉。
蝉鸣一声高过一阵,与鸟叫声、虫鸣声一起,共同谱写着生命的乐章。
树底下的屎壳郎正在勤奋地推着粪球,牧云初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这是变成什么了?
她连忙用神识探查自身,发现如今的自己正附身于一个梭形的虫卵中。
虫卵两端略显尖锐,线条流畅自然,通身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
还好,没有变成什么辣眼睛的东西。
牧云初想,若是变成了屎壳郎,她就要考虑要不要中途退出了。
知道自己是一颗虫卵后,牧云初的神识朝更远处延伸,穿过树林,越过草地,最终停留在一片溪流之上,陷入冥想之中。
她听到了潺潺的溪流声,那是自然的律动,是生命的摇篮。水草尽情摇曳着身姿,鱼儿欢快地嬉戏,细小的泥沙沉在水底,河蟹挥舞着威风的钳子,正跟一只虾争夺地盘。
每一片水域都孕育着蓬勃生机。
一只蚂蚁沿着树干爬着,头部的触角不停摆动,正在朝牧云初所在的方向而来。
牧云初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凝神聚意,准备用神识将这个不速之客弹开。
然而,刚才还能用的神识,此时竟然对蚂蚁毫无作用,那蚂蚁也仿若察觉不到任何威胁一般,依旧不紧不慢地朝着她所在之处爬来 。
你别过来啊!
事情好似有些不妙。
牧云初的神识死死盯着那只蚂蚁,此时的它不是弱小的昆虫,而是一个可以毁灭她的原子弹。
蚂蚁一路往上面爬。
终于,它停在了离牧云初相隔一个枝叉的地方,两根触角不停抖动,仿若正在思考要不要往分叉的地方走。
牧云初默默祈祷着。
终于,蚂蚁像是听见了她的祈祷,朝分叉的枝丫爬走了。
牧云初松了口气。
她继续陷入冥想之中。
再次醒来,她发觉自己所处的树枝正在剧烈晃动,风呼呼地吹着,树叶沙沙作响,黑沉沉的天空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轰隆——”随着一声雷响,大雨翩然而至。
大滴大滴的雨水滴在树干上,蜿蜒的雨水冲刷着牧云初所在的方位,有的“兄弟姐妹”因为抓的不牢固,沿着雨水掉了下去。
生命开始淘汰。
牧云初默默地看着,生命的旅程充满变数,虽然残酷,却是自然选择的必然。
雨过天晴,螳螂开始出来觅食。
一只绿色的螳螂从旁边的树飞了过来,挥舞着两只锯子一样的手臂,蓄势待发地准备捕捉食物。
突然,它似乎发现了什么,黑溜溜的复眼紧紧盯着牧云初所在的位置。
牧云初心里一沉,躲过了蚂蚁,又来螳螂,做个虫卵可真难啊。
螳螂缓慢靠近着,愉快地把牧云初旁边的“兄弟姐妹”收割了一波。
就在牧云初以为自己也逃不过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只黄雀把那只螳螂叼走了。
牧云初从来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到“弱肉强食”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思。
接下来,这样的场景时不时还在上演。
强者凭借力量、速度和智慧捕获猎物,弱者则在恐惧中求生,生命在残酷的竞争中延续,不断演绎着自然的生存之道 。
随着时光的流逝,牧云初所在的虫卵由白色变成了黄色,夏去秋来,虫卵裂开,一只幼虫从里面爬了出来。
为了尽量让自己活下去,牧云初马不停蹄地沿着树干朝地面爬去,迅速钻入了树底下的泥土里。
接下来,她以树根的汁液为食,缓慢地蜕变着。
冥想了七年,也即是在地下蛰伏了七年,牧云初的神识进步了一大截,终于从土里爬了出来。
她重新爬到树上,精心挑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进行最后一次蜕皮。
幼虫的外壳脱落,翅膀展开,周身颜色逐渐变深……牧云初变成了一只蝉的模样。
“吱——”有雄蝉在旁边高声歌唱,吸引雌蝉进行……
进行是不能进行的,牧云初懒洋洋地吸收着树枝的汁液,看着别的雌蝉在树枝上钻孔产卵,延续下一代的生命。
又过了一个月,牧云初被秘境弹了出去,眼前一花,她又回到了内岛的那块标志性的石头旁边。
沈星澜和蛇霸王出来得更早。
蛇霸王高兴道:“娘亲,你终于出来了!”
牧云初笑着拍拍它的脑袋:“怎样,你有变成龙吗?”
“没有。”蛇霸王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重新高兴起来:“不过我变成了一只蝴蝶,也算是体验了一把空中飞行的快乐,娘亲变成了什么?”
“是一只蝉,在地里蛰伏了七年,爬出土一个多月就回来了。”
“怪不得娘亲那么久才出来。”蛇霸王嘟囔:“我只一天就回来了,沈爷爷用了六天。”
牧云初疑惑地问:“我进去多少天了?”
蛇霸王答道:“七天。”
由此可以推断出,第一关试炼里,里面的一年,相当于外面的一天。
牧云初好奇地看向沈星澜:“你变成了什么?”
“蜻蜓。”他幽幽一叹:“你在土里蛰伏七年,我在水里过了五年,差点就被水生动物吃了。”
两人一蛇谈着试炼中的趣事,灵虚上人和寂忍大师从远处过来。
“牧小友,这两位道友,我们准备去第二关,不如组队一起?”
牧云初一愣:“可以组队吗?”
灵虚上人肯定道:“可以,有些人一个人进不去,但跟别人组队就进去了,我们还没弄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牧云初有些迟疑:“所以你们进不去,想试试能不能跟我们组队进去?”
听牧云初说得这么直白,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了。
灵虚上人轻咳一声:“这么说,也没错。”
担心牧云初误会,寂忍大师连忙解释:“我们不会跟牧小友抢机缘,第二关后面还有第三关的,我们只是想进去见识一下。”
牧云初自然知道这个事。
在她看来,连第二关都过不去的,第三关就更没有指望了。但见灵虚上人和寂忍大师都期待地看着自己,她带他们进去也不是不行。
她看向沈星澜和蛇霸天,想问问他们的意见,若是他们不同意的话,她也不会答应。
沈星澜不着痕迹地点头,蛇霸天无条件听从牧云初的。
牧云初认真道:“先说好了,我不一定能带你们进去。”这两个人在龙头船上帮过自己,若是能进去的话,就当还他们的人情了。
灵虚上人大喜:“不管能不能进去,我们都非常感谢小友。”修为越高,越能感知天命,他有预感,牧云初是不一样的。
他也不知道为何,只是莫名有这种直觉,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人能够得到这个岛屿的机缘,那一定是牧云初无疑。
顾不得休息,四人一蛇再次朝内岛走去,依旧是越过石头的时候,他们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又一次睁开眼,牧云初发现自己正倒挂在河流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
还没来的及弄清自己变成了什么,她就被水面成千上万只飞行的昆虫吸引了视线。
这些昆虫腹部细长而柔软,翅膀透明而精致,身体末端有一对长尾丝,非常特别。
它们飞行的姿态轻盈而优雅,仿佛在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不顾疲倦地在空中翩翩起舞。
是蜉蝣。
跟上一次试炼不一样,此刻的牧云初完全不能左右蜉蝣的行为,她的神识始终附着在蜉蝣身上。
蜉蝣一飞,她便也跟着它朝水面飞去。
就在牧云初以为还能跟第一关试炼一样有惊无险的时候,一条鱼从水里跃出,一下子就把她附身的蜉蝣吞入腹中。
牧云初:“……”都说蜉蝣生命短,可她不知竟是这样短。
她以为自己会被弹出去,然而并没有。
她的神识从死去的蜉蝣身上脱离,附到了旁边的蜉蝣身上。
蜉蝣越飞越高,突然,一只鸟儿疾飞而来。
第二只蜉蝣卒。
牧云初:(′;︵;`)
她的神识又附着在第三只蜉蝣身上。
蜉蝣翩翩起舞,朝着更高的地方飞去。
就在牧云初以为不会有意外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这只蜉蝣跟另外一只蜉蝣撞到了一起,都跌落到水里,成为鱼儿的美餐。
牧云初:。
第四只,第五只……
牧云初体验了多种多样的死亡形式,心里从一开始的惊愕,渐渐变得平静无波,甚至开始享受死亡。
人生百年,蜉蝣一日。
朝闻道,夕死可矣。
蜉蝣成虫只能活一天,这一关通关的关键是:感悟死亡。
再次从秘境中出来,每个人的眼里都多了几分淡泊与漠然。
灵虚上人感慨:“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活得有多久,而是过程的绚烂,不管是何种滋味的人生,都值得我们细细品味。”
“尊者所言极是。”寂忍大师面露赞同:“人固有一死,真到了需要舍身取义的时候,老衲绝对不会犹豫。”
沈星澜:“生命的本质在于传承与延续,我将用我接下来的时间,让自己在未来留下痕迹。”
蛇霸天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心里暗想:“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尽力让自己活下去的……”
众人一起看向牧云初。
牧云初虎躯一震,发表自己的感悟:“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众人震惊得嘴巴张大。
牧云初干笑:“我的意思是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向死而生,才能更好地活在当下。”
众人连连点头:“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
不时有人从内岛出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尊者。”有道门弟子过来找灵虚上人。
灵虚上人问道:“何事?”
那弟子恭敬道:“弟子想进入第二关试炼,但找不到诀窍,还请尊者解惑。”
灵虚上人微微皱眉,这件事他也还没弄清楚关键,可若是说自己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自己在弟子心目中的威信?
他打哈哈道:“进不去代表你与第二关无缘,想要进去,唯有找到有缘人,让有缘人带你进去。”
“敢问尊者,弟子该如何寻找有缘人?”
沈星澜见灵虚上人的眉头越皱越紧,主动解围道:“只要灵魂拥有时间属性,或者用带有时间属性的法宝罩在身上,都可以进入第二关。”
时间属性?灵虚上人和寂忍大师疑惑,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弟子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多谢这位前辈解答,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在下沈星澜。”
弟子惊喜不已:“原来您就是沈星澜前辈!《不虚炼神诀》的创造者!弟子仰慕您久矣。”
牧云初:?
啊?不是,你说啥?
这人说的是她在空间里得到的那本《不虚炼神诀》吗?
怪不得她觉得沈星澜这三个字很熟悉。
牧云初扶额,当时只顾着修炼,只粗粗看了一眼名字,以为是小精灵从别的世界弄出来的东西,完全没想过会有与创建者见面的一天,如今……真是惭愧啊。
说到《不虚炼神诀》,沈星澜神色有些不自在,一开始这功法并不叫这个名字来着。
“都是虚名。”他谦虚道:“《不虚炼神诀》可以磨砺神识,若是你修炼中有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来问我。”
“好的前辈。”那弟子恭敬行礼,随即自报家门:“弟子君杳,东境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