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木鱼被有节奏的敲击发出磁性的声音,室内香烛跳动,偶尔冒出几缕黑烟。
了尘跪坐在蒲垫上,紧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背些什么。
云锦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将头轻轻靠在了尘肩头,与她侧脸贴着侧脸,眉眼弯弯,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等了半天,了尘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来,云锦终于忍不住了,眨巴眼睛叫个不停,“了尘?了尘~”
了尘被吵的受不了,叹口气停止敲击木鱼,疲倦的睁开双眼。
她实在拿云锦没办法,先是将云锦的头从自己肩膀上搬下来,怕云锦摔着,又伸手扶一下她的肩膀。
肩头瘦的皮包骨头,摸着有些硌手,好像没吃过饭一样,了尘默默收回手,心中腹诽不已。
云锦笑着又贴了过去。
了尘面无表情、毫无留恋的将她推开,冰冷提醒道:“别忘了你是过来做什么的。”
云锦低下头想了一会,认真回答道:“我是来找你的。”
“做什么的?”听到这个回答,了尘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这次云锦没有停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是来找你的!”
“……”
了尘被噎了一下,额上隐隐有青筋跳动,她紧抿着嘴,无奈的将木鱼搁置一旁,问道:“那你今日有没有诵经?”
“别忘了你是过来为百姓祈福的,而不是找我玩闹。”
听着了尘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云锦被问的有些懵,很快反应过来拼命点头,“放心吧,放心吧,我都~做过了。”
虽然云锦晨起时并没有诵经,她想着先过了了尘这一关再说,其余的事等回去再说。
反正,祈福求的只是一个心安,万事万物还得看个人的行动。
所以……暂时敷衍过去应该不会有事吧……
被了尘的目光紧盯着,云锦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吭吭两声,不动声色的将脸转向一边,开始疯狂转移话题,真怕了尘看出自己的心虚。
了尘再次叹气,她推了推云锦,指下旁边的桌椅,“你去那坐着。”
云锦应了声,乖乖走过去坐着,无趣的趴在桌上,听了尘敲击木鱼的声音。
“笃笃”声重新响起。
云锦撑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盯着了尘看,敲击木鱼的手来来回回。
不累吗?云锦好奇的想。
看的久了,就有些困倦,云锦移开视线,微微一侧身子,正好看见床下一双满是泥巴的鞋子。
或许是晨起没来得及刷洗,就被藏在了床下,不过如此这样,又岂能逃过云锦的火眼金睛?
庭院到处铺满了石板,唯一有这么多泥土的地方,就是后山。
云锦嘀嘀咕咕的轻声说了句,“果子很好吃。”
也不知道了尘听没听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了尘才终于做完了功课,她小心翼翼的放置好木鱼,起身拍打下有些发皱的衣服,皱着眉走过来,坐到云锦旁边。
“你为什么总来找我呢?”了尘问。
云锦答,“因为我想和你做朋友,”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低头微微笑下,恬淡的补充道:“早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想和你做朋友啦。”
了尘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好像是高兴,又好像是别的什么东西,她顿住,不再说话。
“我们是朋友吧?”
云锦不确定的问了一遍,可了尘分明从其中看到了威胁。
仿佛只要她说一句不是,或者表达了一点的否定,云锦就会不依不饶的缠上来,闹个不停,只把回答改过来才行。
为了避免麻烦,了尘低低的应了一声。
事实上确实如此,云锦已经背地里摩拳擦掌,做好了与了尘闹个不停的准备,没想到了尘竟然直接应了!
云锦听后很高兴的要给她画像,了尘本想拒绝,可话都到了嘴边,不知怎么话锋一转,就变成了“恩。”
了尘想,自己只是想避免麻烦而已。
纸张平铺在桌面上,简单研磨几下墨石,笔尖轻沾,将多余的墨在砚盘旁蹭去。
玉指执笔细细勾勒发丝,浓重的大片或是衣襟,浅淡的小块即是间隙。
画中女子微微笑着,虽看不清眉目,依旧觉得美色动人。
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位佳人。
了尘接过画像首先皱了一下眉,尼姑是削发的,画中人却长发简单挽在脑后,看上去到底是她该有的样子。
面上不显,心里却啧啧称奇,没想到云锦还会作画,竟然还画的这样好。
正感慨着,条件反射推开了云锦凑过来的身子。
云锦撇着嘴抱怨句,“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出家人的样子,”说着语调转变为轻快,“我画的好不好看?”
了尘颔首表示不错。
“那你……”云锦突然就委屈起来了。
面对云锦突然的情绪,了尘有些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云锦也没多让人猜忌,小嘴微微撅起,质问道:“既然好看,你怎么还不夸奖我?”
看着云锦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了尘莫名感觉有些违和,明明是艳丽娇媚的长相,却总像个小孩子一样。
许是看惯了,也或许是习惯了,了尘无奈的迎合她,“真好看,画的真好。”
云锦很快就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虽然是云锦单方面缠着了尘,云锦才依依不舍的告别离开。
了尘才大大呼出一口气,目送那人走远,赶忙将床下藏着的沾满泥土的鞋子拿出来赶紧去刷洗。
她也是刚刚想起,从云锦坐在桌处或许能够看到鞋子,但也太晚了,本着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的原则。
况且,在了尘心里,现在还没有亡羊!
所以她赶忙过来补牢,更能防止被云锦发现。
云锦很聪慧,只消得看一眼鞋子就能猜到早上她窗前的果子是谁送的。
了尘不想让云锦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晨起就去摘果子,仅仅是因为云锦一句想吃?
了尘自认为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她和云锦只是简单的熟识关系罢了。
像做贼似的将果子送了过去,怕云锦看不见还特意放在了离床最近的窗边。
又将满是新泥的鞋子藏好,才开始做今日的功课。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云锦已经看到了床下的鞋子。
而且云锦早上也并没有发现窗边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