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蝉挎起剑匣，跃上浮空车，车门合拢，外面的噪声瞬间消失，车身缓缓升起，平稳地开始移动。
之前对方说让他去天台，他根本没反应过来人家是打算开浮空车来楼顶接人。
直到看见快递的浮空车，顾秋蝉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还是他第一次坐浮空车。
他四下打量，除了没有司机，车子由AI自动驾驶外，车辆内饰倒是和前世那些豪车看不出什么太大区别，无非就是空间更大，噪音更小，多了些更有科技感的仪表盘——好吧差距还是蛮大的。
车内两人互相打量。
对面的少女一头银发，穿着一件宽大的半透明夹克，露出里面的银色内衣，身材姣好。
左耳上是一串五颜六色的发光耳钉，最引人注意的是瞳孔，对面这女孩的瞳孔形状，居然是一对红色的竖瞳，就像猫。
脸上倒是干干净净，不像很多人脸上都有义体手术留下的拼接缝。
“也不怎么样嘛。”
“什么？”
“我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这个时候还敢接下这份委托的，会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平平无奇。”
“咱们是去找东西，又不是去打架。”顾秋蝉平静道。
“哼。”
少女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随即道：“咱们什么时候深潜？”
“随时都行。”见她这么迫不及待，顾秋蝉有些好笑，他伸出手去，“既然见面了，先认识一下吧，顾秋蝉。”
少女看一眼他的手，偏过头去，轻声道：“李摩拉。”
见人家没有伸手的意思，顾秋蝉也不尴尬，收回手道：“李小姐，既然你一定要去，有些话咱们就说在前面。”
“什么？”李摩拉皱眉。
“说实话，如果是其他秘境，我是无所谓带个人的。但这次的「终南」秘境，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不能保证带你安全离开。”
顾秋蝉说出自己的顾虑：“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么我的首要目标就是狐仙，啊、就是银火的意识体，但你跟着去，首要目标就是你的安全，我不想因为你惹上什么麻烦。”
少女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她在电话里虽然胡搅蛮缠，但其实心里也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面前这个刀客肯定要倒大霉。
所以她问：“你想怎么样？”
“第一，秘境里怎么做，听我指挥，如果因为李小姐的行为导致委托失败，我概不负责。
“第二，防护类和能强制脱离秘境的数字道具，这些东西即使我不提，相信你也会准备。我要强调的是，一旦我让你离开，不要犹豫，不要迟疑，立刻使用脱离道具离开秘境。”
顾秋蝉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能满足这两点，我就带你一起深潜。”
李摩拉细细的眉头皱起片刻，又舒展开。
她点点头：“好啊，就按你说的办。”
见对方答应，顾秋蝉也稍微松了口气。他还怕对方大小姐脾气上来，不肯听他的话呢。
现在虽然还是不放心，不过事已至此，李摩拉能答应这个折中方案，他也算可以接受。
李摩拉横了他一眼，嘟囔道：“大男人，婆婆妈妈的。”
顾秋蝉不理她，问道：“咱们现在去哪？”
“我的公寓，那里有深潜仓。”
顾秋蝉点头表示了解，转头开始欣赏起窗外的夜景。
他们从蚀铁区出发往城市中心，能明显感到，随着时间推移，四周的色彩变得越来越丰富。
李摩拉的浮空车选择了一条最上层的光路轨道，下方是浮空车穿梭交织出的道道流光，景色一览无余。
顾秋蝉从未在这个角度上观察一座城市，此时浮空车开启了全景模式，车身外壳仿佛彻底消失，他犹如漂浮在一片光线构成的钢铁丛林之中。
两侧大楼上的广告和观景灯将夜色织得五彩缤纷，那些贯通天地的全息广告似乎触手可及。向远处看去，整座城市上空都拢着一层迷蒙的彩雾。
不远处楼顶有个全息投影的推销广告，他虎虎生风地打一套拳，然后取出插在脑机中的芯片：“……罗汉拳，由万维禅院鲁大师监制，防身制敌的不二之选！前24小时免费试用，可分期付款！”
无良商家为了增强宣传效果，把全息发生器的功率开大了几倍，全息投影的头部直接穿过了一条低空光路轨道，每次念台词都有浮空车从对方嘴里钻过去，芯片广告就像变成了一场吃播。
浮空车很快停靠在一栋大厦天台的停机坪上，顾秋蝉跟着李摩拉下到顶层。
“这一层是我的公寓，你没有权限，不要去下层，会被警卫系统击毙。深潜仓在那边，你先等一会儿，我去准备一下。”
顾秋蝉看着整个被打通的楼层，惊讶不已：“住这么空的地方，能睡得着吗？”
李摩拉奇怪地看他一眼：“谁说我住这儿了？”
顾秋蝉无语，他果断闭嘴，不再讨论这个让人伤心的话题。
来到李摩拉指的地方，放着三台深潜仓，单看外观，比他曾经在酒店里用过的那种豪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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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高端深潜仓的性能卓越，还是秘境永久地址比密钥好用，总之，顾秋蝉第一次用李摩拉发来的秘境地址深潜，感觉过程比上次轻松多了。
进入信息之海、然后穿透到底层的过程几乎一个呼吸就结束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双脚踩实，站在一座巨大的牌坊面前。
周围聚了十多人，见顾秋蝉和李摩拉出现，顿时兴奋起来，传来阵阵吵嚷：
“又有人来了！”
“生面孔啊。”
“开盘了开盘了！进是一赔一，不进一赔三，快押，进还是不进？”
“我押十注不进！”“十五注不进！”“明显是两个雏儿，二十注进！”
“刀疤你疯了，敢押进？！老子五十注不进！”
李摩拉的数字身躯和她在现实中的模样差不多，她拽了下顾秋蝉的袖子：“他们在干吗？”
“赌博，不用理他们。”
顾秋蝉一眼扫过，发现那帮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奇特的地方：不是脖子粗得不像话，就是手臂细如麻杆，或者身上某个地方突兀地膨大一块，不一而足。
意识上传进入数字空间时，虽然能对电子身躯进行种种自定义和个性化设置，但最终还是以自身的意识信号作为基础，或者换句话说，进入数字空间的形象，某种程度上就是你灵魂的样子。
这往往是由于强行使用遗物造成的。
遗物中的能力是作用于意识，通过人的躯体来表现的。很多时候，人的躯体并不满足能力的施展条件，这就造成了冲突。
如何解决这种冲突？
要么对遗物进行重新编译，让其适应自身，或是装上对应的义肢，改变躯体适应遗物。公司里的人往往采用的就是这种方式。
而多数刀客没有挑选合适义肢的条件，也花不起钱请黑客重新编译遗物，只能是有什么用什么，凑合。他们使用的遗物和躯体之间的冲突，就会成为一种外显的特征，深潜时出现在电子身躯上。
老练的刀客往往能通过这种特征一眼看出对方的深浅。
当然，顾秋蝉不属于这二者中的任何一种，是特例中的特例。
他拉着李摩拉，向牌坊走去。
石质牌坊四面八柱，从空中俯瞰是个“口”字形。脊、吻、斗拱俱全，四周有十二只狮子，前后各四，左右各二，雄踞石础之上。
从正面看去，牌坊门洞内弥漫着一股灰雾，雾气深深，看不真切。
坊上刻着两个篆书大字，顾秋蝉仔细辨认，好像是……“终南”。
终南？
他想起这个秘境名字的由来，心头有些古怪。
看来其他人不认识这两个字？
虽说这个世界同样有中文，不过想想毕竟和前世不同，不认得大篆倒也不奇怪。
“喂，小子，你们两个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