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正瞧着,耳中却是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同时,还有一道惊疑声传出。
“咦?你是何人?”
林夜脸色一变。
坏了!
只顾着欣赏这个和田子料白玉笔筒,却是忘记了“室内无人不可贸然进入”的礼貌了!
这次,本就是冲着给安然的爷爷安弘阳好印象来的,可现在自己的这般作风,也太失礼了。
想到这里,林夜急忙放下手中的白玉笔筒,转过身去。
入眼的,是一名身着寻常布衣,满头银发的老人。
此刻,老人站在门口,虽然面带疑惑,但老人并没有大声呼喝,也没有惊慌失措。
看上去,倒是颇为忠厚,且面相和善。
再往下看,老人的手中却是持着一个扫把,鞋面略有灰尘。
看到这里,林夜正准备赔礼而拱起的双手稍稍一顿,脸上也闪过一丝轻松之意。
看这个老人的样儿,应该是这里的扫地大爷了。
想着,林夜也放下了双手,苦笑道:
“这位扫地的大爷,您可吓死小子了,我还以为是安家老爷子来了!”
“老爷爷啊,您也别害怕,我叫林夜,这次是专程来见安老爷子的,也是刚到。”
“书房没人,但我看这书房里的物件儿都不是凡品,所以闲来无事,随便看看,这才……哈哈,失了礼数。”
虽然来人只是个扫地大爷,但林夜还是把来由先说了一说,也将此刻的莽撞行为解释了一下。
毕竟不管怎样,还是自己失礼在先。
然而,听到林夜的这番话后,老者却是心中暗自失笑。
嘿!原来这小子就是林夜。
竟然把老夫认成了扫地大爷?!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安家老爷子,安然的爷爷,安弘阳!
只不过,他向来清静惯了,所以在自己居所之内,也没有安排保洁人员。
从来都是自己动手。
可他没想到,自己就出去扫了扫竹叶而已,却是被这小子认成扫地大爷了……也罢,认错就认错,那就将计就计!
暗自苦笑一番后,安弘阳也寻思了一下林夜刚才说的话,嘴角不动声色的微微上扬。
旋即,他抬头曼声问道:“小子,你说这书房中的物件儿皆是不凡?看来,你是行家喽?”
“当然!老爷爷,不瞒您说,小子正是一名鉴宝师。”
“切!你就吹吧!哪有这么年轻的鉴宝师?”
“老爷爷,您还不信了?”
“没错,老夫还真不信!除非……你露一手出来,让老夫看看!”
“嘿!您老还跟我杠上了!”
林夜乐了,旋即点头,随意说道:“行吧,反正闲来无事,那我就给您老说上一说。”
“正好,我方才也粗略的看了一下,这整间书屋,虽皆是不凡,但唯有一样能够入眼。”
听到这里,安弘阳来了兴致,问道:“哦?那老夫倒要听听是哪一样了。”
“便是这一件笔筒!”
林夜的目光从安弘阳的身上收回,落在了方才上手过的笔筒之上,缓缓说道:
“这块玉料,表象嫩白晶莹,上手质感较轻,很是滑润,且带有一丝清凉之意。”
“很明显,这块儿玉料乃是一块儿在河中天然形成的和田卵玉,无需人工打磨,便可晶莹圆润,也就是行内人所说的和田子料。”
“一般来说,子料都是块状,块度一般也比较小,大多数‘如拳’,但这块儿子料,却足足有两只手掌大,实属罕见。”
“这,便是我所说的入眼原因之其一。”
听到这里,安弘阳的双眼射出一道精芒,叫道:“继续!”
林夜淡淡一笑,接着拿起了和田子料白玉笔筒:“料子对了,接着,我再说说这年份。”
“这个白玉笔筒,器型为一棵盘年树桩,外部采用浮雕的技法,将高山、河流、松林、祥云、仙鹤、老者以及孩童雕刻其上,寓意为福禄寿呈祥。”
“刀工精细,一气呵成,线条流畅分明。”
“这般技艺,不是现在技术能够复制的了的。”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白玉笔筒,应是出自于清朝乾隆时期!”
安弘阳眼眸一顿,上前一步,紧盯着林夜,说道:“你这么肯定?”
“仅仅凭借雕刻技艺,就定年份,怎能令人信服?!”
林夜淡淡一笑,道:
“大爷,我刚才说过了,这料子乃是和田子料,和田玉中的精品。”
“原本应有两个手掌大,此时却是中间镂空,换言之,这得损失了多少料子?”
“要知道,因镂空而损失的料子,基本上就是废料了。”
“而在咱们华夏历史当中,玉石从来都是珍贵的材料,所以,雕琢玉料也成了一份精细活,像这种大肆浪费的行为,暗示玉石工艺的大忌!”
“但,有一个时期,却是用料考究,但是又崇尚不惜代价,精益求精。”
“不止如此,那个时期的玉石工艺品,多以精雕细琢、线条流畅为特点。”
“这两点所指,分明就是自誉为‘十全老人’的乾隆时期!”
“这般技艺,也被称之为……”
“乾隆工!”
林夜话音一顿,淡淡的瞥了安弘阳一眼,道:“这下,您老可服?”
听到这里,安弘阳眯起了双眼,没有搭话,只是紧紧的盯着林夜。
半晌过后,开口,缓缓说道:“好小子,果然有点眼力,但……”
“你只是道出了这个笔筒的做工与年份,你若还能够说出它的来历,老夫便服你!”
林夜面不改色:“这有何难?”
安弘阳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异色,道:“小子,还挺狂!”
“那好,老夫洗耳恭听!”
话音一落,林夜的嘴角微微上扬,旋即将白玉笔筒拿起,翻了个个儿,将笔筒后方呈现在了安弘阳的眼前。
“请问老爷爷,您在这笔筒后方,都看到了什么颜色?”
“小子,你当老夫老眼昏花了吗?这当然是乳白色了!”
“非也,您老再仔细看看。”
“哦?”
安弘阳的脸上涌起了一抹诧异之色,旋即走进了,仔细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原本应是白玉无瑕的笔筒,中间位置的玉面竟然泛黄。
虽然难以察觉,但细细一看,还是可以看到的。
“这……这白玉怎么会泛黄?难不成,这玉石本就不纯?还是后天上的釉色?”
安弘阳愣住了,他天天面对这白玉笔筒,可还是第一次发现那片黄.色。
林夜摇头一笑,道:“老爷爷,您老都说错了。”
安弘阳皱起了眉头:“怎么说?”
林夜把玩着白玉笔筒,深思久远,微微一笑,道:
“那片黄.色,一不是玉石不纯。”
“二不是后天上的釉色,而是……”
“被烟熏出来的!”
安弘阳瞪大了双眼:“被烟熏出来的?!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林夜笑道:“这件白玉笔筒不凡,想来并非民间之物,不是皇室所有,就是在官员之手。”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件白玉笔筒原本的主人,应是一位喜好抽烟之人。”
“我猜啊,应该是那个有名的‘烟袋锅子’,不然,怎么可能会将此物熏出历经百年都难以消逝的烟黄?”
“不信,您老就仔细闻闻,二百多年了,这玩意儿还带着烟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