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铭盛望着简安欣轻笑起。
卸下军装的白铭盛,身上多份柔和。只不过他这份柔和太掩于身表,内心处,简安欣仍觉看不透他。
白铭盛此时一身冰蓝色软缎袍,左肩头与袍边,各绣有西湖十景图。
那景图看似精细微小,实则绣工非常精妙。
也不知是哪家的绣娘手艺这般了得,这景图绣得像是将整座西湖搬到了衣上。
这身装扮,倒是让白铭盛看起来不失翩翩玉公子一枚。
“滽舒,他没陪你?”白铭盛负手而立。
他几乎每回同简安欣开口,都要提到白滽舒。
自然的,他口中的白滽舒指得是冥释今。
简安欣唇角含着笑意:“滽舒白日忙累了,这会睡得沉的,我就没叫醒他。月色这般好,出来走走,感觉实在好!”
白铭盛见她话风紧,不时笑着点头。
“巡阅使大人此回将两女同嫁于滽舒,滽舒这福气当真是不小。弟妹莫非是为了这事,心里放不下?”
白铭盛就这点不好,说话就说话,三句不离套人口风的毛病,让简安欣讨厌。
这可能是他生于这样的家庭,又是白军少帅的缘故。这种人时时刻刻都在提防别人,其实又何尝不是被人提防着。
简安欣极不喜欢同他说话,但碍于身份,只能硬着头皮与他闲唠。
简安欣自然不能当作无所谓,垂首望着身前的荷塘叹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一个妇人还能如何?”
“没想到弟妹是个安于现状之人,仔细想来,原是为兄想多了!”
简安欣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时大笑起。
难不成,他是希望她整日又哭又闹,把个督军府搞得鸡犬不宁,让大家都来看她的笑话!
不过想想,她若真这样做了,最难堪的怕是冥释今,最得意的反倒是他白铭盛了!
不怀好意!
一阵夜风拂来,简安欣将披在肩上的衣服扯紧着。
“时候不早,大哥早些安歇,我先回屋了!”
简安欣觉得景也赏得差不多,冲白铭盛道声告别一番,转身欲走,却被白铭盛将一只纤手攥住。
简安欣吓得面色惊变,慌忙收回手。
“大哥请自重!”
简安欣很忌讳这种瓜田李下的。虽然她与白铭盛之间清白着,但这督军府一向人多眼杂,说不定她一个不小心,就被有心的人瞧去,到时让她百口莫辩。
“每回看到你,就让我忍不住想起恩梓!”白铭盛忽然开口说。
简安欣见过夏恩梓的照片,她不认为自己同夏恩梓有半分相像的地方。
这话定是白铭盛为刚才的无礼举止寻得借口。
还真是能寻话题!
“大哥与大嫂伉俪情深,大嫂是个极体贴温柔之人,大哥自然记得大嫂的好!但我不认为,自己能比得过大嫂半分!”
简安欣是在委婉地提醒白铭盛:你且给我瞧清楚了,我与夏恩梓根本不是同类人!
白铭盛又岂是不懂之人,“是为兄刚才冒犯了弟妹,还请弟妹不要放在心上!叹,恩梓在世时,最喜欢这片荷塘,就是她过世前,也还吵着要来这片荷塘!”
简安欣没想到夏恩梓如此喜欢这片荷塘。
冷不防间想起,冥释今之前有跟她提过,白守延似乎很喜欢荷花的。
真是巧了!
“父亲好像也很喜欢荷花!”简安欣不过无意间说说。
白铭盛听闻,眉头立马敛了起,连同语气都变得冰冷:“是么,为兄倒是从不见父亲来这里!”
“大约是他营里事多,晚上又有应酬,哪里像我们小年轻这般的自在。”简安欣回应说。
白铭盛唇皮扯扯,笑容变得极为僵硬。
他望着荷塘,眸里含着哀怨说:“今天,其实是恩梓的祭日!”
简安欣听闻身躯一顿。
一般像祭日这种特殊日子,让人听着心里不安。
简安欣忽觉背后一阵阴风刮来,不时将心提紧。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
她倒是不怕鬼,只是觉得与白铭盛在这种地方,谈论起已亡人,很是大煞风景。
“大嫂她会记得大哥你的好的!”简安欣安慰白铭盛。
白铭盛摇头轻叹:“她不会记得的,她只会恨我!她说我从不懂她,才会让她死得那般凄惨!”
简安欣前后与鬼打过无数次交道,听白铭盛的口气,他像是被鬼缠身了。
忙纤指掩在暗处,捏作一道暗诀。
一道白光由她指尖逸出,不时将白铭盛给罩住。
白光中的白铭盛眉心暗黑,隐隐还含着股怨气。这怨气自然不是白铭盛自己的,而是一个鬼魂。
“出来!”简安欣冲那鬼魂喊道。
说时,掌心处,冥王令一抡。那鬼魂被迫从白铭盛身上扯离。
让简安欣没想到的是,这鬼魂不是别人竟是夏恩梓,她名义上的大嫂。
“大嫂!”简安欣冲夏恩梓喊道,随即收回冥王令。
又怕夏恩梓的出现会吓着白铭盛,掌风一扬将白铭盛劈晕。
夏恩梓虽是游魂,但魂魄却是清透的,看起来,她并不是来寻仇的,而是来问候下白铭盛的,只是她心里含着股怨念,在她附身在白铭盛身上时,让白铭盛眉心发黑。
简安欣瞬间想到,白铭盛这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荷塘边,敢情是被夏恩梓缠上,梦魇了。
“大嫂,其实大哥他心里挺苦的。”
简安欣想劲劲夏恩梓,让她主动离开。
毕竟鬼魂附身上活人身上,对活人不好,同时对鬼魂自己也有伤害。
夏恩梓俏白的面色一沉:“他哪里苦了?为了他苦心谋划得来的权力,他可是费尽了心思。”
对于这点,简安欣早就知道。
只是这话从夏恩梓嘴里说出来,着实让简安欣深感意外。
这对夫妻感情不是一直挺深的么?怎么听着夏恩梓的口气,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想到这,简安欣大觉有什么事被白铭盛欺瞒了,不时盯着夏恩梓瞧,片刻后得出,夏恩梓颈上有道明显的掐痕,显然,夏恩梓根本就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掐死的。
“大嫂莫非不是病死的?”简安欣大觉里面有文章。
夏恩梓望着晕倒在地的白铭盛,带着一丝苦笑说:“这就要问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