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欣见静心一副转身要走的,急地上前攥住她的一角衣袍。
静心身躯一顿,眸光落在她扯自己衣袍的手上。
“你体内的是你的孪生姐姐,驱或不驱,只在你的一念。想她如今执意要留在你的身体里,定然是有事求于你。上天有好生之德,多行善意,总归会有好报。阿弥陀佛,贫尼只能点到为止,一切还请施主自行定夺。”
静心说完将袍服收了回来,转身进了内堂。
简安欣觉得自己白来了,什么收获都没有。
从堂楼出来,她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至少没那般忌怕阳光。她干脆将披肩的帽子取下,沿着庵堂的青石小径走了一段,不知不觉来到当年简安萍落水的河渠。
恰逢五月,莲叶泛青,此时连连田田,将一片河渠铺得满满。
荷花尚未起,只在叶尖上秀出点花骨。
简安欣站在当年简安萍落水的地方细细瞧起。
这地方离河面有十多米远,按理这么宽的地方,简安萍就是蹦跳个几下,也不致于落水,何况这里还这么平坦的。
当年她年纪小,倒是没能想这么多。如今细想来,简安萍失足落水倒是很可疑。
偏偏简安萍从来不跟她提这事,她下决心,下回见到简安萍一定要好好问问。
简安欣沿着河渠又走上一段,隐约听见水下面有说话声。
她寻声望去。
河面上被层层叠叠的莲叶覆盖着,除了几只水鸟在叶片上跳跃,倒是没瞧见个人影。
可那说话声十分的清晰,简安欣干脆站在那听起。
“听说没,白府与简府联姻了!”说话的是个尖细的女声。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间天天有人办喜事。”接话的也是个女声。不过听声音好像比刚才那个要年长些。
“傻啦!白府娶的可是简安……”
尖细的女声说了一大半,将关键那个字卡了住。
“嘘,还是别说出来,要不然阴司王知道,铁定饶不了我们。”年长的女人提醒说。
“看,我都忘了,还好姐姐即时提醒。不过话说回来,这场婚真要结成,可怜的还是白家那位二少爷。”尖细的女声管不住嘴的继续说。
简安欣心尖捏紧。
阴司王是谁?
她给简安萍配阴亲干这位阴司王什么事?
简安欣忍不住朝河渠走近,透过层层叠叠的莲叶,见两个女水鬼浮在莲叶下聊天。
那两个女水鬼,还是一身旧时装束,看年代,像是前朝的旗服。
两个女水鬼,面色煞白着,眼睛早被水泡得脱离了眼窝,就那样半连不连地同泡白的皮肤粘在一块,模样很是瘆人。
简安欣发现自己最近频频撞鬼。她只将责任推到简安萍身上。
在她以为,自打简安萍找上门,她就跟鬼结了缘。全然没想过自己早不同以前。
“咳咳!”简安欣咳了咳。
“有人!”尖细的女水鬼,朝河岸望来。
“是个活人!”年长的女人望着简安欣说。
“她瞧得见我们!”尖细的女人扯扯年长女人那软的同烂海绵般的手臂。
简安欣听她们在讨论自己,不爽地白了她们一眼,“两位姐姐,我想跟你们打听个事。”
尖细的女人隔着水面,瞟了眼简安欣。
见简安欣模样不错,凑近年长的女人说:“她是我的!”
年长的女人不服气地撅起嘴。
简安欣早将这两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听了来,厉声喝道:“别想打我的注意,若不然后果不是你们能承受的。”
那两个女水鬼,不以为然地嘻笑起,继而朝河岸游来:“你想打听什么啊?”
简安欣为防有诈,左手早就做好防备,面上却故作镇静地道:“阴司王是谁?”
两个女水鬼,你看我,我望你,片刻后哈哈大笑起。
简安欣顿了顿,“难道,你们也不知道!”
“想知道,那就下水来啊!”尖细的女水鬼冷笑说。
简安欣倒是不怕她们会将自己怎么样,只是这河渠外界传言深不见底,她的水性又一般,真要下去,水下的情况不可知。倘若这两水鬼再将其他水鬼召来,纵是她有冥王令在身,也不能以一对百。
“别想用激将法,本姑娘不吃这套。倒是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简安欣话毕,左掌心一抬,那尖细的女水鬼被她掌心中飞出的一道红符瞬间揪出水面。
尖细的女水鬼惊的一阵大呼,渐而化成一只水虫,趴在简安欣脚下。
“大仙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仙。”简安欣瞧了瞧掌上的冥王令。发现那字已没之前那般清晰,可是威力倒比之前大了好多,似乎只要她想什么,那东西都能感应到。
头回被人称作大仙,简安欣心里美滋滋的。
从前她是个无神论者,如今天天撞鬼,倒是怀疑起书本。
年长的女水鬼见同伴被擒,一头扎入深水中。
尖细的女水鬼没想到,自己的姐妹居然这么不靠谱,危难关头,只顾着她自己逃生。不时一脸悲泣。
简安欣蹲下身望着她,“若你肯好好配合,我保证绝不会伤害到你。”
尖细女水鬼拼命地点头:“大仙请讲。”
“阴司王掌控着这片河渠有多年,将你们这些水鬼牢牢控制在手上,你们就没想过有天摆脱他,重获自由?”简安欣知道要这女水鬼自己开口难于登天,干脆自己分析起来。
简安欣的话说到尖细女水鬼的痛处,“大仙说的极是。我们早就想离开这里,只是苦于没有身体,不能离开。”
“所以你们当了阴司王的爪牙,让更多无辜之人做了你们的替身。”简安欣继续分析。
尖细女水鬼垂头不语。
想她落进这河渠已有一百多年,这一百多年来,她每天泡在河水里,早就受够了河里的阴湿寒气。她早就想离开了,哪怕下十八层地狱受刑,也比困在这里一辈子强。
她这一百多年来,也找过几十个替身,可这些替身还没有一个心甘情意将身体让给她的,因此她到现在都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