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和裴炎在长安城外，看着城中的熊熊大火，黎明前的黑暗被这场大火点亮如同白天一般。
无数人因为这场大火而陷入了恐慌，大周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也迅速的在长安城内蔓延。无数人开始收拾细软准备往北方腹地逃离。
很多人开始对李唐王朝失去了信心，连太极宫都被一场大火吞噬。这样帝国还能给众人带来什么样的信心。
裴寂眼神有些复杂，大周在李唐隐藏的势力远远比想象的还要深，否则如何能够让太极宫引发如此巨大的大火。
大周这样的举动和在别人脑袋上拉屎撒尿没有什么区别了，一个帝国的权力中心说毁灭就毁灭。
他以前一直以为李唐就算不如大周，最起码能够和大周抗衡一二，如今看来李唐在大周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裴炎看出了裴寂眼神中的复杂，笑着解释道：“叔，我听家主说过，这么多年掌控北方政治、军事、经济的是族老会，倘若族老会还在，大周对李唐渗透的人马能够发挥出的力量远远没有如今这般，在景帝时期，大周潜伏的人只能蛰伏，稍微冒头就会被族老会给端掉。”
裴寂内心微微一颤，他差点忘记和北方诸国帝王失去联系的族老会，因为和李渊的关系，所以他对于族老会的事情也有所了解。在族老会神秘消失后的一段时间，李渊对于族老会的资料和他几乎知无不说，目的就是让裴寂替李渊谋划李唐的未来。
如今从裴炎的只言片语中了解，恐怕族老会已经落在了大周的手中。
裴寂看着长安城内的大火，叹了一口气。
“北方的帝王将相们一直做着黄粱美梦，以为族老会的消失，他们就可以翻身做北方真正的主人，哪里知道北方原来的天虽然没有了，但是它依旧有姓有名。”
“北方的天姓周呀！他的主人是神都那位高坐云端的帝王。世人传言果真不假，古帝之姿呀！”
裴寂朝着神都的方向拱了拱手。
“裴寂何德何能能够让帝渊动用如此的力量，将长安裴氏的人全部撤离长安。士为知己者死，裴寂从今往后愿意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裴寂知道诸葛亮是无数帝王心中的良臣，也知道诸葛亮在大周任右相。所以借用诸葛亮的话，来表明自己的忠心。
表忠心不一定要当着帝渊的面，最好的效果就是由别人的嘴传到帝渊的耳边。
谁知道裴寂有没有对李渊说过类似的话，最后还不是陪伴了李渊。
裴炎微微眯着眼睛没有说话，对于裴寂给自己脸上贴金，说帝渊为了救他动用族老会留下的力量他没有反驳。
长安的这场大火确实掩护了裴氏的人撤离长安，但是这场大火并不是因为裴寂，救裴寂只是裴矩的私心，借着这场大火将长安裴氏的人顺带救出去。
帝后之争让裴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无论是独孤伽罗背后的力量，或者是上官婉儿背后的力量，都不是裴矩和长孙晟所能抗衡的。
以前他不知道这两人的深浅，入了神都才明白，尽管他成名很早，上官婉儿和独孤伽罗都是后辈，但是在北方这么多年，他才发现物是人非，昔日的小辈早已今非昔比。
他需要整合裴氏的力量，而李唐长安裴氏的力量又是一股不容忽视的。族老会留下的底蕴是属于大周属于帝渊的，这股力量谁也不能动，谁动了族老会的力量就是犯了忌讳。但是裴寂在北方经营颇深，裴寂的力量裴矩可以收为己用。裴矩需要将裴寂的力量整合起来。
裴矩甚至准备退而求其次，主动表明他争取皇贵妃的位置，保存实力留到后面争锋。
来日方长！
帝后的位置自古以来就没有一成不变之说，一旦帝后的位置尘埃落定，只会让众人暗中联手，群起而攻之。让上官婉儿和独孤伽罗斗的你死我活的，让她们的底牌尽显，他积蓄力量重新布局。
至于太极宫这场大火的早就是大周统一北方棋局中的一环，大周需要制造北方的恐慌，让长安和周围州郡的百姓不断的向北方腹地迁徙。
战争打的是粮草后勤，士兵厮杀只是两国底蕴比拼后的结果体现，一旦大量的百姓因为对战争的恐惧，不断的逃亡后方，将会给后方带来巨大的压力，让后方的后勤体系瞬间崩塌。
逃亡的难民人数多了，对于后方无论是治安还是粮食都是一个大问题。供应前线的粮食将会被这些难民给分了，不分大量粮食给难民会造成城内的哗变，敌人还没有打进来自己内部就乱了。没有粮草的军队很难和大周的兵团对峙，他们将迫切的寻求与大周的决战，甚至连兵源都断了，想要征兵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大周兵强马壮兵锋正盛，能够守住城池就已经极为不易。如何能够和大周决战。
北方联盟在两次南北大战中，已经被大周给打的彻底分崩离析。哪里还能出现再次联合抵抗。
裴寂在看到太极宫的这场大火，瞬间明白了李唐彻底完蛋了。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看似成功了，却成全了大周。
天时地利人和，大周统一北方之时已然到来。李渊到底死没死在太极宫的这场大火中已经不重要了。
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裴寂最后看了一眼长安的方向，便上了裴炎为他准备的马车。马车的终点是大周的神都。
李唐帝国虽然结束了，但是他裴寂的政治生涯却没有结束，亡国则君王难活，但是未来却需要他们这些旧臣安抚百姓和治理当地。
长安裴氏也只是暂时的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等到北方彻底统一，还需要派遣他们来安抚百姓辅佐治理当地。
帝渊或许不会让旧臣主政故地，但是却会让他们辅佐主政者。人只要活着且别需要，一切都还有希望。
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在神都和帝渊视野中保持一个活跃度。
为官者宦海沉浮是一件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因为站错队而被贬谪或者因为别的原因被贬谪。只要自身有价值，等过一段时间风向变了需要自己的时候又可以主政。
......
河东道通往剑南道的某一段路上。
几位武道高手昼夜兼程的赶路，其中一位的手上提着一个人，如果裴寂在这里的话，定然可以认出被提着的人是谁。
李唐的皇帝李渊。
李渊幽幽的醒来，他察觉到了周围的情况有些不正常，他记忆还停留在给了裴寂衣带诏，幻想着天下兵马勤王，他重新执掌李唐。
裴寂告诉李渊，李世民有一位心腹早年受过他的大恩，可以让其将诏书带出太极宫，让李唐的兵马奔赴长安勤王。
李渊一开始也担心这件事不靠谱，诏书会落在李世民的手中，在裴寂再三承诺下他才愿意相信这件事可行。毕竟和裴寂相处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裴寂拍着胸脯保证，裴寂做事还是靠谱的，不然他也不可能诸多事情都找裴寂谋划了。
他还年轻，怎么愿意将皇位让给李世民，然后自己做太上皇。一旦他没有了利用价值，对于李世民而言就只剩下威胁。到时候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不要怀疑一个可以弑兄弑弟的人在面对利益和危险时候，他的意志有多么的坚决。
到时候李渊能活多久，甚至死因是什么都不是他自己可以做主的了。隆唐安史之乱的李家父子上演的“父慈子孝”让李渊不敢忘记。
（李治、李隆基、李渊独立分开三个朝代，李治就是治唐、李隆基就是隆唐、李渊就是李唐。番外会写这两个，时不时夹番外篇，大概就是林渊游历三千州的内容。）
此时的李渊一脸的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荒郊野外，不应该是一龙戏几凤的画面么。
未知的恐惧瞬间笼罩在李渊的心头。
李渊哆嗦的嘴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朕的妃子呢，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其中一位武道高手一脸不屑的冷笑道：“还和我们摆你的皇帝架子呢，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渊的心态一时间没有转换过来，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已经是阶下囚了。
“几位壮士，李世民给了你们什么，我加倍给你们，朕才是李唐的皇帝，李世民不过是一个篡逆之辈！天下兵马不久将要来长安勤王了，李世民已经不能兑现承诺了。朕可以给你们想要的一切。王侯将相，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来。”
到了这个时候，李渊还对衣带诏报有期望，认为劫持他的人是李世民的人。
领头的武道高手笑着说道：“李渊，你别白费力气了，如今的太极宫恐怕被熊熊大火吞噬，至于你的李唐王朝也将如太极宫一样覆灭。我们奉命将你带回天渊。”
李渊眼神中充满震惊，不可思议的惊呼道。
“什么，天渊！大周关押王侯将相的天渊。”
北方诸国的上层人士都知道大周的天渊，天渊关押的都是什么人？
关押的都是杀万人而驰骋天下的枭雄。
族老会的消失，他和裴寂曾经怀疑过天渊，甚至想要从天渊中捞人，如果让李渊控制了族老会，那么李唐便有机会控制北方诸国，甚至统一北方。
谁都有野心，李渊也不例外。况且大周对北方诸国虎视眈眈，让李渊的压力很大，并不是只有李世民担心李唐的未来。他李渊也想统一北方诸国，以此来抗衡大周。
李渊心头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裴寂，想到了裴寂和他要诏书的异常。
那个时候的他对裴寂的话深信不疑，因为那是他唯一能够翻盘的机会。如同不会游泳的人，在逆水的时候拼命的抓住救命稻草，并且对于救命稻草能够拯救自己深信不疑。不相信也得相信，有希望总比绝望的活着好。
李渊这个时候回想裴寂异常的言行，结合劫持他的人只言片语。
其中的关键字。
大周、天渊、太极宫大火。
一切都想明白了。
李渊痛哭道：“玄真误朕呀！这让朕死后如何有脸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多年情谊竟然如此背叛。玄真，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朕。”
李建成和李元杰的死虽然让李渊很痛苦，但是相比于家族的繁荣和延续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他明白自己用鲜血亲笔写的衣带诏一定落在了大周的手中。
李唐发生的诸多变故，加上他的衣带诏落在了大周的手中，一切都完蛋了。相比于寻常世家在经历重大变故的时候，他们可以苟延残喘，为家族的延续保留大量的血脉，但是皇室却不一样，一旦亡国，敌人将会赶尽杀绝，因为历史上太多太多忍辱负重复国的例子了，让后人对待这些亡国的皇室慎之又慎。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李渊咬牙切齿，有些不甘心的问道：“能不能让我见裴寂最后一面。”
裴寂字玄真，李渊这么多年一直都喊裴寂的字，这个时候直呼他的名字，可以看出李渊对于裴寂的背叛是有多恨了。
领头的人摇了摇头说道：“裴寂此时应该在前往神都的路上，而我们在前往剑南道的路上，已经南辕北辙了，你的愿望不可能实现的。”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族老会的人当初是我们抓进天渊的，你很快就要和你的祖辈们重逢了。”
李渊想到父亲爷爷见到自己的画面，眼神中有些绝望，那将是一幅怎么样的画面。
他的父亲假死脱身之后，这些年一直没有见过面，谁能够想到北方最具权力的父子，再次相见的时候会是在大周的天渊。
这让他情何以堪！
......
未完待续。
今天终于写了4000字了，太不容易了。想起了小学还是初中的一首诗歌。
《明日歌》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