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难道你,你是?”
哥哥惊得目瞪口呆。
“嗯……”
父亲长叹一口气,思绪随晚风回到了过去。
“我的孩子啊,你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讲,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除去有自己的亲人,还有什么呢?”
“嗯……我觉得,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呵呵呵,还挺聪明嘛。”
父亲搂住孩子的肩膀,凝望着月亮。
“你说得对,有一个可以交付后背的挚友,是一件人生幸事。”
“挚友,不比一般的朋友,他是可以在你生命攸关的时候,舍身救你一命的人。”
……
“坚持住啊,未来的羽帝!你不是一直吵吵着要当吗?我和金啸苍不当了!别死啊!混蛋!”
嘶!!——
赤烟滚滚,修罗战场,金啸苍挥舞巨剑,将一个杀来的士兵斩成两半。
“开什么玩笑,你不是跟我吹鼓自己能一个打十个吗?怎么现在跟个蔫吧萝卜似的?”
“喂——现在可没工夫管他了,过来助我一臂之力,杀完这些最后的杂碎,我们就能实现大业了!”
金啸苍自顾自地杀着敌人,用黄金巨刃挥出一环剑气,护着羽帝和我。
他似乎完全没把羽帝的伤当回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大,都这种时候了,我还能听得见他的调侃:
“老家伙,活下来,我把妹妹嫁给你!”
金啸苍大笑着,四溅的血液就像上天奖励他的新战衣,这家伙啊,手没闲过,嘴也没闲过。
“你俩到底行不行啊,唉呀,真是饭桶!歇着吧,剩下的交给我。”
话音未落,我还没来得及眨眼,就见金啸苍冲出敌海,他那尊黄金骷髅从地下爬出,仅是露了半个身子,天就暗了下来。
巨剑从我的头顶掠过时,漫天红雨也随之而来,同时,这也宣誓着我们的胜利。
羽帝的身子骨脆,是我们三个中最弱的,受了那穿椎的一击,我和金啸苍都以为他活不下来了,好在是救治及时,这才捡回一条命。
哎,别看这老东西脆,但他的智慧啊,我们两个是服的很呢。
那天下午,清雨淅沥,羽国受益于他的智慧,被治理的相当不错,至少我和金啸苍是这么觉得的。
他这人啊,总是能想出一些新奇的点子,而我和金啸苍,那会就像是他的家仆,前脚刚给我们发号施令,后脚我俩就得跑去执行。
哈哈,虽然我们也有牢骚和怨言,但好在他的良策百无一失,就这样,羽国日益强大。
我曾以为,我们三人对坐石桌,饮酒畅言,无所顾忌的日子会永远延续下去。
但……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祂。
从未有人能进入我的梦境,而祂却像进自己家一般,轻轻松松地就来到了我的识海。
“你是谁?”
我问道。
“我吗?”
祂呵呵笑道:“我是这万千世界的本源,而你的国,只是其一。”
我有些不解,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何其广袤?但在祂的眼中,似乎竟如尘埃一般?
我仔细地打量着这位自称是“本源”的家伙,祂上身似人,可下身却长满触手,我从未见过这种人,或许,祂根本就算不上鸟人。
如此美丽的少女却与扭曲丑陋的触手同为一体,就像是将女孩与章鱼一同腰斩,随后拼接粘连在一起般,残忍畸形。
但祂似乎不以为意,只是将双手安于腰间,笑盈盈地问我:“你不想当这羽国之帝吗?”
想。
我的第一直觉告诉我,我非常想。
可明摆着放在台面上的挑拨,我怎会轻易上当。
“不,羽帝已经……”
我话还未说完,眼前之物便摇了摇头,祂仿佛可以直窥我的内心,一语道出了我所有的不甘。
“当今的羽帝,只是文略过人,倘若有一天失去你和金啸苍这两个左膀右臂……或者,你们三人不和,那他的项上之头随时可被人斩。”
本源走过我的身侧,不知道背对着我时,祂是何种表情。
“而金啸苍,只不过是一介莽夫,最容易被人利用,你猜猜看,假如我说你私通外敌,企图聚集余孽残害众生,他……”
本源侧着头在我耳边低语:“会不会直接杀了你呢?”
我有些惊恐,也有些难以置信,我飞速做出假设,反驳道:“不,我在他的心里不是那种人,这是兄弟间的信任。”
“那,你这位兄弟,是会信这大众苍生的悠悠众口呢?还是会信你这绵薄的一面之词呢?”
本源虽然笑声纯粹如孩童,但此时的声音在我听来不亚于恶魔低语。
“一人质疑,金啸苍会摇头否认,十人质疑,金啸苍会立刻将他们当做余孽杀死,百人质疑,金啸苍会犹豫,但他依旧不会相信你想造反。”
“可若是千人呢?”
“万人呢?”
本源的触手悬浮在半空,摇摆蠕动的筋腱如同毒舌一般舔舐着我的心脏,令我坐立难安。
“若有朝一日,十万人百万人齐聚皇宫,让羽帝交出你这个人,你猜,他是会杀了这十万百万羽国子民,还是会杀了你?”
“不!这不可能!”
我的精神险些落入祂所织造的深渊。
“一切都只是你的假设!我为羽国奉献这么多,人人都爱我,敬仰我,将我们三人当成英雄!怎么会想要杀了我们!”
我的精神被支配了。
我从未如此失态。
我嘶吼着,咆哮着,脖子上的青筋狰狞恐怖,我宛如一个无能的疯子,仰天咒骂着一切。
“对那些死去的‘敌人’亲属来说,你是英雄吗?”
本源依旧保持着笑靥,祂双手扶起我的脸颊,弯如月牙般的美丽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缓缓吐出几个字:
“不,你是恶魔。”
本源轻轻抽去双手,俯视着我识海底,遥不可及的虚无星空。
“我只需煽风点火似的跟他们说一些话,甚至不需要动用一丝力量,就能毁了你,毁了你的羽国。”
“连同你的兄弟与所有的一切,一切你在乎的人,物,事,一同毁掉,包括你的记忆。”
我疯了。
“你,究竟是谁?”
……
祂转过身,脸上稚嫩白皙的皮肤开始龟裂脱落,露出一条条急切破壳的触须。
“我已经回答过了。”
“我,是本源。”
祂的嘴巴已经全数溃裂,只剩那双弯弯如月牙眼睛,还在告诉着我,祂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