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长辈怎么看?”长孙威出声询问。
“这个小家伙,是在把我们这群老头子当猴耍。”还是左手边第一个人率先出声,他就是长孙业口中的锦爷爷,长孙锦。
“不止是他,其他小孩也一样,都当我们这些老家伙一个个都老糊涂了。”接话的是长孙寄,一直面带微笑。
“一封信就能调动心高气傲的长孙业,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信里肯定还有其他东西,查查吧,看看这家伙有什么把柄落到了阮家手里。”坐在左手边最远处的一个老人没理会长孙寄的调侃,突然说道。
“我也建议查查,如果只是黑点钱,小小惩戒一下就是,祠堂里去好好读几年书。”干瘪老人立刻附和。
众人都吸了口冷气,单纯是钱的事,在长孙家算不得什么大事,进了祠堂,就算不死,这辈子也废了。
“如果只是钱的问题,重了点吧?”长孙寄收了笑,微微皱眉。
“重吗?我的小乖孙长孙恒,喝酒闹事,只不过被拘了一夜,第二天放出来就被我关进祠堂,五年了,一米九的大个子,听说现在绣花绣得极好。”干瘪老人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这件事在座各位都非常清楚,长孙恒是干瘪老人最疼爱的孙子,也是孙辈中的佼佼者,稍有放纵,差点引起警方的关注,本来大家打算把他暂时流放得远远的,等过几年再调回来,没想到干瘪老人直接将他送进了祠堂。
“钰叔,恒儿的事,当年我就劝过你,有些重了。”长孙威看向干瘪老头,柔声说道。
“您是家主,比我更清楚长孙家是如何延续到今天,以前还好一些,现在要是稍有不慎,把我们暴露在人前,那就是万劫不复。谁家都可有出几个败家子,唯独长孙家不行。”干瘪老头看着长孙威,坚定的摇了摇头。
一瞬间,长孙威有那么一丝感动,长孙家能延续至今,靠的就是一代又一代像干瘪老头这样的人,在他们心中,家族利益至高无上,看着冷酷无情,实则是精英中的精英,最最聪明的那一群人。
“既然有长孙恒的例子,如果大家没有其他意见,就按钰叔说的办,不过在查清楚之前,差事还是由长孙业负责。”长孙威说完后停顿了一小会,见大家都不吭声,于是继续说道:“那就再议议长孙业他们这一支的差事,谁愿意接?”
众人都有些愕然,长孙业都还没开始查,怎么就先动他家的产业。
“您,这是什么意思?”右侧有一老人问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族里很多人都说历任家主偏心,让长孙业他们这一支把持古董生意好几百年,现在长孙业出了这事,不管他跟阮家有没有不可见人的秘密,失败就是失败,没那么多理由可讲。同时,也要让小辈们知道,他们,不只是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大家人,错了,家人是会受牵连的。”长孙威说完后一脸肃穆。
一屋人听后都陷入了沉默,几千年来,因为某一个人的肆意妄为,让整个家族蒙羞,甚至是毁灭的例子还少么,长孙家也正是看到这一点,才对子弟严加管教,一旦出现歪瓜裂枣,立刻清除,这也是为什么繁衍了一千多年,到现在整个长孙家的男丁也不过几百人。
“怎么,都不愿意接?”长孙威的表情有些意外,心里却在暗骂这群老狐狸。
“各家的差事,历来都是由家主分配,您安排就是了,不用问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意见。”干瘪老人打击长孙业的时候是急先锋,现在又推得一干二净。
“其他人的意思呢?”长孙威说完后四下里看了看。
见家主的目光扫过自己,大家都纷纷附和干瘪老人的意见。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我就下令了,寄叔,你自幼与长孙业的祖父交好,这个差事以后就交由你负责,想必交接起来也顺畅一些。”见长孙寄打算开口,长孙威抬手制止,然后接着说道:“几百年的账目,你要仔细核对,按族规,只要你签了字,就表示认可他们的账目,将来万一出了问题,可是要你出面澄清的。”
“我家都一大摊子事,抽不出人手啊。”等长孙威说完,长孙寄皱眉回了一句。
“刚才大家都说了由我安排,寄叔,我提醒你一句,这是命令,不是在征求意见。不过你说的也是实情,这样吧,你家西北的贸易暂时由钰叔负责,等把古董生意理顺了,钰叔再还给你就是,就这么定了。”长孙威说完后再也不看长孙寄,转过头盯着干瘪老人,见他轻轻点头,长孙威的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长孙寄心如死灰,就这么短短几分钟,自家经营了几代人的生意就拱手让人,还跟长孙业这一支结下死仇。会上的结论历来都是风向标,从今天起,自己这一支只会越来越艰难,最后被吞得渣都不剩。
都是一个祖先,死,也要死得有尊严,家主的命令不容违抗,接下来就得打起精神应付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如果诸位没有其他事,今天就散了吧。”长孙威说完后伸出手,大管家急忙上前扶住,其他人见长孙威起身,也纷纷站起微微鞠躬,再大的长辈,也大不过家主。
长孙业出了会议室,就被等在门外的管事送出庄园,回头看看古朴厚实的大门,长孙业的目光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自己的说辞连自己都不信,更不用说要骗过那群老狐狸,长孙业上了车,只见驾驶座上,长孙忠等在那里。
“少爷,刚才大老爷进去了。”长孙忠口中的大老爷就是长孙业的亲大伯。
“他来干什么?”长孙业听后有些意外。
“最近大老爷跟望少爷见了好几次。”长孙业吩咐长孙忠盯着家里人的动静,他伯父的行踪自然是了如指掌。
“他想干嘛?抱未来家主的大腿?这是他的主意?还是祖父的意思?”长孙业一连问出了几个问题。
“也有可能是望少爷主动找的他。”长孙忠说出了自己的疑虑,看来是早已想过。
“找他?”长孙业看向长孙忠,先是有些不解,随后就变了脸色,吩咐长孙忠直接去祖父的别墅。
别墅内,长孙业站在书房中央,强压住内心的怒火,等待祖父给自己一个解释。
老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双手死死的捏着扶手,目光像刀一样切向长孙业。
“你大伯的事先放放,你告诉我,我们家几百年的差事,怎么就丢了?”
“差事?什么差事?”
“你养的好儿子,你来告诉他。”等老人说完这句,长孙业才发现自己的父亲就站在角落的阴影里。
“业儿,刚传来消息,族老们夺了我们家的古董买卖,交给长孙寄负责,交接的队伍估计已经在路上了。”长孙南说完后痛苦的闭上眼睛。
“怎么会?为什么?那我呢?怎么处理我?”长孙业看向长孙南,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长孙望会对你进行调查,调查清楚之前,你的差事不变。”见长孙南浑身都在发抖,老人缓缓说道。
长孙业把头转向老人,目光中充满了愤怒、恐惧和困惑。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你以为你只是一个人?出了这个门,你代表的就是全家,差事办砸了,就得付出代价,当初你要走五成产业的时候,是怎么跟我承诺的?”
长孙业听到最后一句,慢慢的愤怒消失了,只剩下恐惧和困惑,或许,还多了那么一丝丝内疚,只见他腿一弯,就跪了下去。
“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长孙业的语气中,那股子悲凉怎么也掩饰不住。
“没立即卸掉你的差事,就是给你机会把屁股擦干净,如果最后查出只是钱的问题,大不了去祠堂读几年书,好好表现,出来后重头再来。”老人沉默许久,淡淡的说道。
“是!”长孙业一个头磕了下去,心底泛出无边的绝望,一千多年来,还从没有人能活着从祠堂出来。
长孙南听后也是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亲,随后发出一声惨叫。
“父亲!”长孙业直起腰,就这样用膝盖转身朝向长孙南跪下,悲凉的说道:“孩儿做错了事,自该承担后果,怨不得别人,只是以后不能在父亲身边尽孝,还望父亲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长孙南听后泪如雨下,不管不顾的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将长孙业的脑袋抱在怀里,右手使劲拍打着他的肩膀。
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随后就详细的报至长孙威的案头,长孙威看都没看,直接扔给了长孙齐。
半个多月后,长孙家迎来了一桩喜事,未来的家主过生,除了族老和各房头的家长,各地有头有脸的管事也全部赶来,一时间,庄园内热闹非凡。
是夜,庄园内大开宴席,可就在气氛即将推向高潮的时候,无数的黑衣人手持利刃,越过高大的围墙,打算展开一场屠杀。
没有想象中的杀戮,甚至都没有引发混乱,一阵小小的骚动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揭开一具具尸体的面具,长孙忠的那张脸赫然出现在里面,用脚趾头猜,也知道谁是主谋。
长孙业的祖父也受邀出席,大惊之下立刻跪在长孙威的脚边,长孙威神色不变,将他拉起后轻声抚慰了几句,随即下令全力捉拿长孙业。
哪里还会有长孙业的影子,随着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他这一支巨额的财富,族里的财宝也被他顺走不少,长孙业的祖父坐不住了,再次求见长孙威,这次跟他一起进去的,还有长孙南的尸体,也不知在里面被吊打了多少回,老人出来后,脸上一片死灰。
“齐少爷高明。”书房内,大管家冲长孙齐一弯腰,神态比以往要更加恭敬。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长孙业狼子野心,又手握那么大一笔财富,我怎么睡得着觉。”长孙齐站在书架前,似乎在找什么书籍。
“那封信是你让阮家给的?”长孙威正在练字,边写边慢慢的问道。
“是,阮家富可敌国,怎么可能让他落入长孙业的手中,我只是隐晦的说出自己的身份,阮家就立刻跪下。”长孙齐垂手,规规矩矩的回话。
“不错,简简单单的一招,对长孙业来说,却怎么看都是死局,不过没想到他居然有胆子冲击庄园,最后还让他给跑了。”
“他是在给他家老头子添堵,如果知道长孙南因此丧命,也不知道他心里后不后悔,不过,这老头倒是让我小瞧了,都说虎毒不食子,他倒好,宰得那叫一个顺手。”长孙齐说到最后,神情有些厌恶。
“这才是合格的家长,家族至上,关键时候,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搭进去。以后,何畴伍就交给你了,让我看看你的手段。”长孙威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后活动了一下手腕,赞许的看着长孙齐。
“是!”长孙齐听后急忙弯腰应下,眉间一片欢愉。